馬前是個落魄秀才，因為科考屢次不中，為了生計，便在朋友推薦下去外地一家店鋪做賬房先生。
馬錢一去就是幾個月，中間讓人給水秀娘倆帶回一些銀錢，并捎話小年之前回家。
轉(zhuǎn)眼就進了臘月，水秀天天掰著手指算計馬前幾時回來。可過了小年都兩天了，馬前還沒回來。馬前是個對于守約近乎偏執(zhí)的人，不論對誰，只要許諾都會拼力兌現(xiàn)。這幾天水秀眼皮一直在跳，她想，不會發(fā)生什么事吧？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水秀便使勁打了一下嘴，罵道：“呸！呸！呸！”
水秀正心事重重得亂想，院門一響走進兩個差役。差役問馬秀才在不在家，得知馬秀才還沒回家，年紀大些的差役嘆了口氣，告訴水秀，有個撿柴人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看樣子已經(jīng)死了幾天，有人說看著像馬秀才，縣老爺便命他們過來帶秀才家人過去認認。
水秀一聽差役這么說，一下癱在地上。年紀大的差役安慰她說：“秀才娘子別怕，或許只是跟秀才長得像的人?！眱蓚€差役半攙半架，把水秀帶到現(xiàn)場。水秀腿打著顫，來到那尸體旁，只看了一眼人就暈了過去，那尸身正是她家相公馬前……
大年三十晚上，外面鞭炮聲此起彼伏，水秀卻默默流淚，不知何時水秀睡著了。“娘子！娘子！”突然，水秀聽到有人喊她，睜眼一看，馬前站在炕邊。“相公你回來了！”水秀跳下炕，伸手去拽馬前，卻撲了一個空。
水秀一下驚醒，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迷迷糊糊水秀又睡著了，睡夢中，馬前站在不遠處向她招手，水秀不由自主向馬前走去。走著走著，馬前突然不見了，水秀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一條大街上。前面有一個背著包裹的男子，正向一家旅店走去，那人正是馬前。水秀大喊：“相公，等等我?！笨刹徽撍趺春埃R
前就是不理她。水秀伸手去拽馬前，手卻穿過馬前身子，什么也沒抓到。水秀流著淚，默默跟在馬前身后。
馬前走進旅館要了一間房，一個長著三角眼的男子來到柜臺前，店主指著馬前對那人說：“不好意思客官，最后一間房讓這位客官定下了?！比茄酆軣o奈地對馬前說：“鎮(zhèn)上幾家旅店都住滿了，大哥，我能不能跟你擠一晚，房費我出大半，你看行不行？”馬前本就心善，覺得還能省一些房費，就很爽快地說：“一人一半就可?！?/p>
第二天早上，兩人一起走出旅館，像老朋友一樣結(jié)伴上路。這一路兩人邊走邊聊，水秀遠遠跟在他們后面。她總覺著三角眼男人眼神兇狠，便想告訴馬前離那人遠點?？刹徽撍趺凑f，馬前都無動于衷。
中午時分，路上無行人。走到路兩邊都是一人多高的荒草地時，馬前在前，三角眼在后。水秀突然發(fā)現(xiàn)三角眼男人手里多了一把斧子，急得她大喊：“相公小心！”可馬前只顧往前走，根本聽不到她的喊叫。水秀急得去拽那三角眼，可那男人就像空氣一樣，怎么抓也抓不住。
水秀眼睜睜地看著三角眼舉起斧子砸向馬前，看著馬前倒在地上，看著三角眼搶了馬前身上的包裹，把他拖進深草叢里，水秀傷心欲絕哭泣著從夢中醒來。
難道相公是想告訴自己兇手是誰？這個三角眼男人是誰？他在哪里，自己怎么才能指認他就是殺人兇手？水秀哭著說：“相公，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指認兇手？”屋外刮起了大風(fēng)，水秀給兒子裹了裹被子，剛閉上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站在馬秀才被殺的地方，三角眼男人正拖著馬前往深草里走，水秀驚慌地睜開眼睛。她不想看到這一切，可閉上眼，眼前又是這個場景。水秀突然意識到，也許相公是想讓她看到什么。水秀流著淚重新閉上眼睛，她認真地看著三角眼男人的每一個動作，一遍又一遍。突然，水秀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哭著說：“相公，你放心，我一定要讓兇手為你抵命！”
第二天，水秀把兒子送到娘家托付給哥嫂，她來到馬前遇難的地方，在草叢里找到一件東西，便踏上了尋找兇手的路。
水秀沿路乞討，不知走了多少路，卻始終沒找到那個三角眼男人。這一天，她經(jīng)過一個賭坊，兩個大漢架著一個男子扔到門口，那男子爬起身，水秀吃了一驚，那男子正是夢中見到的三角眼！她屏住呼吸，悄悄跟著那人。
街角有個老太太，抱著腳坐在地上，嘴里“哎吆，哎吆”地只叫。水秀走過去，忍不住又回來問：“老人家，你這是咋了？”老太太說：“閨女，腳崴了?！彼惆牙先朔銎饋?，老人“哎吆”一聲又坐在地上?！靶闾а弁耙豢?，那個三角眼早不見了蹤跡。她心里嘆了口氣，把老人背起來，說：“老人家，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p>
老太太家里沒人，水秀不放心，問：“老人家，家里人都去哪里了？”“老頭早死了，我兒子斧頭三天兩頭不著家，平日里就我一個人?！彼憧蠢咸虏涣说兀炝送煨渥?，就幫著老人做飯。飯做完，水秀要走。老人拉著她，非要她吃完飯再走。
兩人邊吃邊聊家常，水秀把家里變故告訴了老人。老人同情地對她說：“閨女，難為你了。那人應(yīng)該就在附近住，你就住在我家，白天出去找，晚上跟我老婆子搭個伴。”水秀也不放心老人，便答應(yīng)了。白天出去找三角眼，到了晌午就趕回來給老人做飯。就這樣過了七八天，老人的腳好了，可那個三角眼卻一直沒找到。
一天，一個瘦弱的男子一進院子就喊：“娘，兒子給你買好吃的了！”老太太一聽，就在屋里罵道：“斧頭，你這沒良心的東西還知道回來！不是水秀，你娘早就餓死了！”斧頭一聽趕緊問：“娘，你咋了？”老太太就把水秀背她回來，照顧她的事說了。斧頭聽了非常感激水秀，得知水秀在追兇手，便拍著胸脯說：“水秀姐，兄弟幫你?！?/p>
水秀拿出一塊玉佩，斧頭看到吃了一驚，說：“姐，你怎么有這塊玉佩？”水秀說：“這塊玉佩，就是那個殺人兇手掉的。”斧頭沒說話，若有所思地愣了半天。
第二天，斧頭便跟水秀四處尋找那個三角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終于找到了那個叫石虎的三角人男人。
縣老爺升堂，一拍醒木喊道：“把一眾人犯帶上堂來！”老爺仔細看了狀子，拿起那塊一面刻著石頭，一面雕著猛虎的玉佩，問：“石虎，你可認識這塊玉佩？”石虎愣了一下說：“不認識！”水秀說：“老爺，這玉佩是在我相公被害現(xiàn)場找到的，望老爺給我做主！”石虎大喊：“老爺，玉佩不是草民的，草民也沒有殺人！”縣老爺一拍醒木，大喊：“帶證人！”
旅店老板走上堂來，指著那塊玉佩說：“老爺，那天我送被褥時，曾經(jīng)看到石虎想用這塊玉佩抵旅館費，馬秀才沒要，石虎重又戴到脖子上?！?/p>
“老爺，我說實話！這塊玉佩是我的，但是，我不小心丟了?！笔⒄f。“丟到哪里了？”老爺問。“老爺，您問的蹊蹺，我若知道丟在那里，還能丟么？”石虎說完，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只要自己死活不承認，這縣太爺也拿自己沒辦法。
“石虎，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俊备^給縣老爺跪下，說：“老爺，斧頭本是個偷兒，年二十二那天中午，因在集市上偷錢被人追到荒郊野外，跑進荒草才擺脫了追趕的人?！备^說，那天擺脫掉追他的人，他躺在荒草里歇息。聽到有人說話，以為追的人又回來了，趴在草里一動也不敢動。他聽到有人悶哼一聲，接著傳來草稀稀疏疏的聲響。透過草叢，他看到石虎拖著一個人從離他一步遠的地方走過，他清楚地看清了石虎的臉，和他脖子上晃來晃去的玉佩。待石虎走后，他悄悄過去看那躺在地上滿臉血污的人，已經(jīng)死了。他害怕吿官牽出自己偷錢的事，又怕被別人誤會人是自己殺的，便沒敢吱聲。
老爺說：“看在你為破案起了關(guān)鍵作用，又是個孝子的份上，老爺不追究你偷盜之事，但為了給你個懲戒，老爺還是要給你點懲罰。來人，把斧頭拖下去打三十棍！”斧頭一聽嚇壞了，這三十棍打下去，自己腿還不廢了？正在這時，就聽老爺接著說：“差役，聽清楚了，要高抬棍，輕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