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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的夏天》09:一池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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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王脫單了,你一定要幸福呀

●02 你看好了,我會超過你

●03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04 八婆,你敢再說一遍

●05 大恩無以回報,你以身相許吧

●06 女人的眼淚最不值錢

●07 江湖險惡

●08所有的野心都有跡可循

09

  風吹過的夏天


婚后的侯父,仕途順利,據(jù)說在新單位,遇上了同學(xué)的父親,攀上高枝。

侯母帶著孩子去大城市投奔侯父。侯父全名侯家明,侯明亮長大些后,他把父母也接了過去,老人看孩子,夫妻倆上班。張阿姨雖然沒讀過書,但靠著在自家豆腐坊打磨出來的好口才,很快在當?shù)氐氖袌稣业搅耸虑樽觥?/span>

在鄉(xiāng)下,手藝人憑勞動吃飯,多勞多得,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營生,無所謂高低貴賤。家屬院門衛(wèi)室的大叔,含蓄的提醒侯家明,以后家里的東西,不能堆放在樓東門口,鄰居有意見,大家都一個單位的,不好明說。

早出晚歸的侯家明,這才注意到,妻子在市場擺攤的行當,放在樓下。一籃一籃的蔬菜,整整齊齊的靠墻根碼著,這本是停車的位置。夜里二八自行車停滿了院子。

想到自己還沒有車,心里更賭氣。雖然前院是辦公區(qū),后院是家屬樓,前后不過幾百米,上班根本用不著騎車。

是自己疏忽了。怪不得女同事陰陽怪氣的問他,家里的菜吃不吃得完。來到這個單位不容易,表面上風光,實際上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并沒有傳說中的同學(xué)的父親,做孫子的事情倒是干了不少。

初來乍到,不知道陪了多少笑臉,攬了多少雜事,才勉強得到下班后陪領(lǐng)導(dǎo)去“打牌”的機會。

走上這條路,再回小鎮(zhèn)是不可能的。沒背景,沒資源,憑著一腔裝傻充愣的熱血和不錯的文筆,也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

領(lǐng)導(dǎo)缺個筆桿子硬的秘書。這是個香餑餑,大家暗暗使勁,特別是背景深的人。伴君如伴虎,領(lǐng)導(dǎo)是個脾氣暴,從軍營里出來的人。單位里的明爭暗斗,清醒的人裝糊涂,糊涂的人裝傻,一池子水渾濁不堪。

不管里子怎么不堪,面子還是要的??傆心敲磶讉€埋頭做事的苦人,侯家明就是其一。從下級單位上來,又是鄉(xiāng)下人的身份,不免有些自卑,除了努力做事,他不知道還能有什么途徑跟大家打成一片。

下班同事們約著去喝茶,他去不了,要回家給媳婦煮飯,帶孩子;

時不時的牌局,他缺席,那牌桌上一來二去的真金白銀,他負擔不起;

同事家的聚會,他也不想?yún)⒓?。四五十歲的女同事尚且涂脂抹粉的,媳婦卻在市場里忙得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他有點沮喪。跳出農(nóng)門是父母的渴望,也是小鎮(zhèn)人至高的榮譽。這是條不歸路??催^了繁華,心再難沉寂了。

他的心已經(jīng)被撩撥起來,滿心的斗志無處施展。

辦公室的老李,五十多歲,快退休了,還是不上不下。事是不用做的,加班、出差的活兒,也自動了避開了他。老李話不多,總是一副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

看到侯家明忙的腳不離地,想教他點什么,卻始終說不出口。他就是三十年前的自己啊。但凡走上這條路的人,誰不想往高處走呢?

機遇伴著野心,野心纏著資源,資源背后無數(shù)的骯臟,盤子太大,不是誰都能接住。

除了做事,侯家明找不到什么途徑去在這塘攪不動的池子里冒出頭來。

日子是慢慢過的。日復(fù)一日的煎熬中,那些礙眼的東西,變得有些可愛。他們是那么忠誠。

夏日天長,五點一過,各個辦公室的人奔涌而出,用不了十分鐘,大院靜的只剩下蟬鳴。老李約侯家明去時光苑喝茶。侯家明苦笑,手上還有不少事。

“事情哪兒做得完,明天再做。走吧”

侯家明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壞事不出頭,好事也不露面。多少年原地踏步,占著位二卻什么也不干。感情是鐵飯碗,吃喝不愁,要在鄉(xiāng)下,早餓死了。

時光苑是街東頭一家出名的茶館。也是老李一類人身份的象征。據(jù)說大股東的個退位領(lǐng)導(dǎo)的家屬。出入時光苑的人,多少是有點傲氣的。他們從單位散場,又不約而同的在這兒聚合。

牌桌上的嬉笑怒罵,比單位的上行下效真誠得多。

侯家明不善言辭,想融入大家,卻不知該往哪兒用力。孩子要養(yǎng),家里的老父母要照看。戳脊梁骨的事情他做不出。

老李也看出來了,這小子野心不小。深不見底的名利場,誰沒個野心呢。明里暗里給他指點,既然小路不通,就踏踏實實走大路。

陽光下的追逐,有陰影,也有成敗。只要上頭有個端正的人,總有出頭的日子。

“李叔,你說我這樣的人,要熬多少年?”

老李陷入了沉默。只回了一句:

“我三十年前進單位的?!?/span>

他偏著頭,看著包間屏風上的迎客松發(fā)呆。仿佛從那上面,能得出什么結(jié)論來。

“年輕人有的是機會,我這把年紀,沒指望了,穩(wěn)穩(wěn)的退了就行。”

侯家明心里一陣抽搐:我才不是你這樣的人。沒背景怎么了,我就不信了,這世界還容不下認真的人。

他不屑于老李的關(guān)照,卻也不敢拒絕。畢竟是個能說話的大活人,不然辦公室里那些女同事們的長長短短的唾沫,早晚得把他淹死。

各個幫派的關(guān)系牢不可破,他和老李,向來是到處游蕩的孤魂。他們被輕視,被邊緣,被嘲笑,憋氣而又不得不堅強。

有天深夜,家屬樓被一陣雜亂的聲音吵醒,老李拍打著賀家的門:“小賀,快起來,到前院去,出大事了”。

侯家明隨手抓了衣服套上,開門看到頭發(fā)凌亂的老李,扣子都扣錯位了,滿臉的驚恐。

“快走,衛(wèi)鄉(xiāng)出了安全事故,我們要下去”。

兩人到會議室的時,里面已經(jīng)擠滿了人。貓著腰到主任后面那一排坐下。

侯家明這才看清,大家都是帶醒不醒的,胡亂披著衣服。臺上領(lǐng)導(dǎo)簡單說了幾句,散會了。

主任黑著臉回到辦公室,把事情經(jīng)過大概說了一下。衛(wèi)鄉(xiāng)的一個采石場塌了,有工人被埋。要組工作隊下去。他們辦公室兩個名額,毛遂自薦,女同事,年紀大的可以不考慮。

這么一篩選,只剩了侯家明和主任自己。

“小侯,你和我去。你把衛(wèi)鄉(xiāng)的資料帶上,車上跟我說說。十五分鐘后出發(fā)”

“好”。

主任匆忙的走了,留下的同事,假情假意的跟侯家明告別:

“注意安全” “平安回來”

老李則低聲說:

“這是個機會,你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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