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但凡去丹麥旅游就一定會去根本哈根,去根本哈根的人則一定會去市中心東北部的長堤公園,然后在一座赤身裸體,人身魚尾的美人魚銅像下擺各種姿勢然后拍個照發(fā)朋友圈,這座銅像,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美人魚。在丹麥著名童話作家,被譽為“世界兒童文學(xué)的太陽”—安徒生的代表作品《海的女兒》中,小美人魚是海王國中一位善良美麗的公主,每天在大海中無憂無慮的遨游,陰差陽錯之間看到了陸地上英俊的王子,從此一見鐘情,朝思暮想。為了追求自己愛情,她不惜忍受巨大的痛苦換來人的雙腿前去尋找王子。然而世事弄人,王子卻是所愛他人,巫婆告訴美人魚,若想重回海洋換回魚尾,只有殺了王子才可以??尚牡厣屏嫉拿廊唆~怎么能親手殺死自己的一生所愛,最后她成全了王子的幸福,自己卻投入海中化為泡沫……
當(dāng)然,今天我們要說的并不是美人魚這個故事有多凄美,有著多少深刻的寓意,這種仁者見仁的作品,每個人的理解自然都不同,有說她傻的,嗤之以鼻的;也有被她所感動,認為真愛莫過于此的。而我們所在的關(guān)注點事,為什么西方的人魚這么漂亮?而我們東方的人魚卻多數(shù)丑的可以。
“青丘之山。英水出焉,南流注既翼之澤。其中多赤鱬,其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鴛鴦,食之不疥”?!渡胶=?jīng)·南山經(jīng)》
“又東北二百里,曰龍侯之山東,無草木,多金玉。決決之水出焉,而東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魚,其狀如魚,四足,其音如嬰兒,食之無癡疾?!?《山海經(jīng)·北次三經(jīng)》
《山海經(jīng)》作為我國最早的志怪百科全書,其中關(guān)于人魚的記載可謂豐富至極,然而同西方主流奇幻文學(xué)中人魚皆是美女,且善歌舞不同?!渡胶=?jīng)》中所載的人魚多數(shù)丑陋至極,更加細思極恐的是,最后居然有著“食之不疥”,“食之無癡疾”這樣的記載,也就是說,西方的人魚是看的,而東方的人魚是拿來吃的??梢姟俺载浿畤钡拿^,根深蒂固啊。
當(dāng)然,這里是開個玩笑,為什么東西兩方的人魚會有著如此大的天差地別,當(dāng)然是跟歷史和文化有聯(lián)系的。西方奇幻世界里的人魚,一般來說最早的形象是希臘神話中的塞壬,是河神??闪_厄斯的女兒。眾所周知,不同于日本神話中的神靈都長的比較寒磣,也不同于埃及神話中各種動物上場,古希臘由于崇尚人體線條的自然美,所以可想而知希臘眾神動不動就是女的就長的非常妖艷美麗,男的就英俊瀟灑,作為河神的女兒,塞壬自然也不例外(一說其形象亦為人首鳥身),活脫脫就是一條美的不能再美的美人魚,而且還擁有著動人的歌聲。這些因素都未之后西方奇幻世界的人魚形象奠定了最早的基礎(chǔ)。直到德國民間故事中著名的洛雷萊形象的產(chǎn)生,自此確立了西方奇幻世界中迷人且善于歌謠的美人魚形象。
萊茵河的懸崖上終年住著一位美麗的女神,叫洛雷萊。洛雷萊相傳是絕世美人,她有一頭金色的長發(fā),總是喜歡在月光下?lián)崆購棾匀说母柚{。很多船夫都因被她的魅力所吸引,而魂不守舍,甚至喪命河中。凡是經(jīng)過萊茵河的皇室貴族亦都想得到洛雷萊高貴的愛,但是洛雷萊從來都不為所動。直至有一天癡情的阿拉澀多親王出現(xiàn),阿拉澀多親王最終用自己心中最真摯的聲音打動了美麗的女神,既而得到了渴望的真愛。—德國民間故事《洛雷萊》
到了東方世界,《山海經(jīng)》對于之后奇幻文學(xué)的影響不可謂不大,且不說一直以來人魚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可祛百病的神奇魚種,到了日本之后,人魚更是同其他怪物一樣,一出現(xiàn)便代表著災(zāi)難。這明顯和《山海經(jīng)》中一出現(xiàn)就代表著災(zāi)難的化蛇、畢方、旱魃等異獸的設(shè)定如出一轍了。
廿七年,已卯,春正月……太子謂左右曰:“禍?zhǔn)加诖?。夫人魚著瑞物也,今無飛免。出人魚者,是為國禍”—《圣德太子傳歷》(注:該書成于公元917年,但據(jù)學(xué)者研究是后世為圣德太子神化,真實成書恐為平安年間)
海中罕有。上半身為女人、下半身為魚。其骨為止下血之妙藥。世間云人魚者是也……—貝原益軒 《大和本草》(以《本草綱目》為參考)
如果你認為東方人的想象里僅限于此,人魚的功效不過是“止止血”,“治治病”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個世界上除了唐僧人可以吃了讓人長生不老以外,還有東方產(chǎn)的人魚肉。在日本鐮倉時期的民間故事中,有個叫做“八百比丘尼”的故事,便是訴說了一名女子因食用人魚肉而長生不老的事。八百是因為她在活了八百年后失蹤了,比丘尼則是源于她做過尼姑,尼姑就是比丘尼的俗稱嘛。
不過你要是認為東方世界的人魚都是又丑又難看,能吃能入藥的,那又是錯了,別忘了,畢竟我們還有鮫人。
海人魚海人魚,東海有之,大者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爪、頭皆為美麗女子,無不具足。皮肉白如玉,無鱗,有細毛,五色輕軟,長一二寸。發(fā)如馬尾,長五六尺。陰形與丈夫女子無異,臨海鰥寡多取得,養(yǎng)之于池沼。交合之際,與人無異,亦不傷人?!短綇V記》
所以綜上所述,我們看到在傳統(tǒng)的人魚里面,西方奇幻世界里對于人魚的描述,外貌特征是基本一樣的,區(qū)別的只是有些人魚是專門魅惑海員的壞人魚,有些人魚卻是善良的人魚??傻搅藮|方世界,人魚就千奇百怪了,有四只腳的、能入藥的、媲美唐僧肉的,還有“淚能成珠”的鮫人。這顯然是和東西兩方的文化、宗教差異有著極大的關(guān)系,怕譬如基督教中認為死亡是件很自然的事,而我們的道教卻倡導(dǎo)“長生不老”,以至于在人魚這種大家都知道,卻從未見過的物種身上,寄托著人類不斷膨脹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