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地位
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一位以慈禧太后“御前女官”的身份活躍于上海社交界的中年女子,受到了當時傳媒的密切關注。她在人們的簇擁下,身穿宮廷旗袍,腳蹬花盆底兒鞋,攜李時敏、伍愛蓮等聯(lián)袂到蘭心大戲院,用英語演出了一場場清宮戲。而她用英文寫作的《清宮二年記》、《清末政局回憶錄》等作品,在西方火了一把之后,又被顧秋心翻譯成中文,在國內(nèi)發(fā)行。這位首次用英文寫作的華人女作家,就是一向視湖北為第二故鄉(xiāng)的正白旗人德齡,當時大家都稱她為“德齡公主”。
《我在慈禧身邊的兩年》以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詳述了1903年至1904年清廷宮禁內(nèi)苑的生活實情,其中以大量的篇幅,描寫了當時中國的最高女統(tǒng)治者慈禧太后的飲食起居、服飾裝扮、言行舉止和習性品格。書中的許多章節(jié),足以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重大事件相互印證,因而以其無以辯駁的充分可信性,顯示出了其應有的歷史價值。
《我在慈禧身邊的兩年》的出版,在上海首先引起了時任開浚黃浦局總辦之職的辜鴻銘的密切關注。這個以清末怪杰稱著于世,既聰明透頂又怪誕成習的老頭兒,一見此書便為之拍手叫好,欣喜若狂。他按捺不住滿心的喜悅之情,當下撰文《評德齡著〈清宮二年記〉》,投寄給在上海的英文報紙《國際評論》予以發(fā)表。在這篇文章中,辜老先生推崇道:“這部不講究文學修飾、樸實無華的著作,在給予世人有關滿人的真實情況方面要遠勝于其它任何一部名著?!?/span>
辜鴻銘一向自視甚高,終其一生似乎從來沒有夸獎過誰,而對當時西方世界那些目空一切的所謂漢學家們更是痛加撻伐,譏誚尤甚。他的英文書評《評德齡著〈清宮二年記〉》能夠以如此誠篤、質樸的口吻贊賞一個初出茅廬的中國女子,這在當時無疑造成了一種巨大的轟動效應。此間尤為有意思的是,辜鴻銘曾于光緒十一年(1885年)經(jīng)張之洞首席幕僚趙鳳昌的引薦,進入湖廣總督衙門做“洋文案”。在武昌期間,他和裕庚相契投緣,過從甚密,且同衙辦事達五六年之久。出于對故人之女的嘉賞,辜鴻銘的英文書評自然不乏含有個人的感情因素在內(nèi)。正因為有了辜鴻銘的大力獎掖,這才激發(fā)了德齡寫作清廷題材作品的興趣。她以此為肇始發(fā)端,先后用英文寫了回憶錄體作品《清末政局回憶錄》、《御苑蘭馨記》、以及紀實文學作品《瀛臺泣血記》、《御香縹緲錄》等,總字數(shù)達七八十萬字。
德齡的這些作品,首先在海外擁有眾多的讀者,隨后又被顧秋心、秦瘦鷗等翻譯成中文,流傳到國內(nèi)來。其有的曾在《申報》等國內(nèi)一流大報上連載,乃至于在20世紀30年代中期,成為當時市民讀者關注的熱點,其傳播范圍之廣,影響之大,令人矚目,從而奠定了她作為用英文寫作的作家的地位。1927年,德齡與撤迪厄斯·懷特的獨生子薩都斯不幸夭折。她傷心至極,回國到上海有過較長時間的逗留,一則排遣心中愁緒,二則接洽其作品譯成中文后在國內(nèi)出版的事宜。
德齡的清廷題材英文作品,是20世紀初中西文化交流肇興時期的特定產(chǎn)物,其最大的特色,是作者以親歷親見的特定身份,向西方人士介紹了中國高層統(tǒng)治者現(xiàn)實生活的實情,部分地澄清了帝國主義分子強加給西方讀者的傳聞和謊言,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下了清宮生活珍貴的史料,為后世的學術研究和文學創(chuàng)作提供了佐證和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