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爆火的韓劇《黑暗榮耀》不知道大家都看了沒有？
高中時期受盡霸凌與折磨最后被迫退學的文東恩，在蟄伏蓄力十多年后，終于開始收網，正式展開對霸凌五人組的復仇。
圖為 黑暗榮耀劇集介紹 | 左右滑動查看
它不但是我糟糕生活中強心劑一般的極限爽文，而且展現了難得一見的女性群像。
作為施暴者的壞女人們雖然壞得有點“傻”，在東恩面前顯得不堪一擊，但至少她們不再是因為想要爭奪男人的青睞或者被男人傷害才“變壞”的。
另一方面，作為受害者的女性同盟更是展現出動人的力量。一句“水太冷了，等到春天再死吧”不知匯聚了多少眼淚。
圖為 東恩與房東奶奶的互助
然而無論哪一方，女性的身體卻始終被頻繁著墨，它們是角色反叛意識的載體，也是被暴力侵犯的對象，以至于劇集之外也是爭議不斷。
提示：以下包含劇集《黑暗榮耀》部分劇情劇透！觀劇之后再食用本文效果更佳～
01
空姐的裸戲，有必要嗎？
不得不說，《黑暗榮耀》中每一個主要的女性角色都很立體，我們可以在細微之處發(fā)現她們無法被片面人設所概括的主體性。
例如空姐惠廷，雖然夢想通過結婚改變人生命運，躋身上流社會，但她同時也對父權社會對于女性的束縛做出了反叛。
以飽受爭議的一場戲為例：
妍珍殺人的事情逐漸敗露之后，在俊拋棄了妍珍而轉向了惠廷。妍珍發(fā)現了事情的端倪，于是跑來找惠廷對峙。過程中妍珍告訴惠廷她穿著的在俊的襯衣其實是自己買的。
聽到這句話，惠廷立刻把襯衣脫下甩在了妍珍的身上，上身正面裸露在鏡頭前。
圖為 惠延的反叛
很多人認為這場戲中的裸露沒有必要，認為是導演男性凝視和用女演員隱私博收視率的體現。
而演員車珠英本人認為這場戲是有必要的。對此我非常認同，這一瞬間其實非常有效地展現了惠廷的反叛力量。就像演員說的：“我們都覺得這一幕的惠廷非常帥氣。”
圖為 車珠英的采訪 | 來自微博用戶 @一支小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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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惠廷因為她家是開洗衣店的，不如霸凌團當中的其他人有錢而被朋友排擠。所以，長大的惠廷想用身體作為籌碼，通過婚姻來換取階級躍升。
因此當妍珍用襯衫來刺激她，一方面是在強調她有更高的經濟實力，同時意在諷刺惠廷想靠身體獲得在俊的青睞是可笑的。
妍珍在她自己衣著完整，而惠廷只穿襯衫和內褲的情況下將話題引到惠廷的衣服，是意在通過衣服來貶低衣服遮蓋下惠廷的身體。妍珍此舉是有點蕩婦羞辱的意味的。
為什么妍珍作為婚內出軌的女人會覺得她比單身的惠廷更高貴呢？她暗示的是，有過很多性伴侶，卻至今沒有“釣到好男人”，是惠廷作為女人的失敗。
圖為 妍珍對惠延的諷刺
因此，惠廷聽聞貶低之后立刻把襯衣甩她身上這一舉動，是對妍珍的羞辱非常有力的反擊。
惠廷挺拔地站著，單手叉腰，即使赤身裸體也不覺羞愧，她不在乎束縛在她身上的，所謂的貞潔（也可以看作是女德的代名詞）。
正是因為她不以自己的性經歷為恥，不以自己的身體為恥，妍真的蕩婦羞辱才傷不到她分毫。至少在那一刻她從妍珍手中奪回了屬于自己身體的解釋權。
圖為 惠延挺拔站立 單手叉腰
另外，如果要說男性凝視，那我們一定不能脫離鏡頭語言來分析。
這場戲中，導演并沒有給任何胸部特寫，或是使用物化女性的方式將惠廷的身體與她的頭部分開拍攝，將她的主體性片面化成其胸部的附加物，而是給的全身鏡頭。
這種拍攝方式其實承認了胸部只是女人身體自然擁有的一部分，是惠廷這個人的一部分。同時惠廷的站姿也非常坦然。相對之下顯得看到惠廷裸體后立刻攻擊對方隆胸的妍珍格局太小，還以為隆胸這一件事就可以代表惠廷的所有。
雖然劇組的真實意圖和劇組內部的權力關系我們不得而知，但作為觀眾，我們在看到裸露的女性身體時，或許可以在色情暴露之外看到其他信息。
02
裸露的身體，是傷疤也是武器
同樣扭轉性別規(guī)訓用身體做武器的還有文東恩。劇中她兩次脫下衣服，展示滿身的傷疤。
一次是在周汝正的家里，脫掉衣服，露出了全身疤痕滿滿的皮膚。另一次是在酒店和河道英談判的時候，她自然地脫下外套，露出了胳膊上的傷疤。
雖然不是像惠廷那樣完全裸露了身體，但其中的意味有相似之處。
圖為 東恩在貼滿照片的窗前
和乳房一樣，文東恩的傷疤也被規(guī)訓成是不該裸露在外的。就像父權社會告訴女性用化妝來遮蓋自己臉上的瑕疵是一種禮貌一樣，社會也迫使文東恩遮蓋自己的傷疤，遮蓋她的不體面、不完美，甚至是不純潔。
讓我們仔細來看東恩選擇展示傷疤的兩場戲：
第一次是在第六集。在文東恩去修車的時候，在車間因為看到別人吃烤肉而驚恐發(fā)作。之后，她選擇來周汝正家向他講述自己的經歷和計劃，想要收編他成為自己的幫手。
一開始，即使手臂上的傷口正在發(fā)癢，東恩依舊堅持用已經弄臟的風衣遮著手臂，只用語言來描述自己的經歷。
圖為 東恩向周汝正講述過往
然而，當她發(fā)現周汝正的第一反應是想要勸她收手，因為覺得“東恩的為人要優(yōu)于那些人”，并不想讓她復仇后“生命中只剩一片廢墟”的時候，她覺得荒唐可笑。
于是她主動向周汝正展示了一只小臂上的傷痕，在看到他驚詫的表情之后，又站起身來，走到月光之下，脫掉了外衣和裙子，向周汝正展示了自己滿身的燙傷傷疤。
圖為 東恩向周汝正展示傷疤
另一次則是在去與河道英談判的時候，她搶先在河道英說出任何質疑她的經歷或是維護妍珍的話之前，就自然地脫下外套，露出胳膊上被妍珍燙傷留下的痕跡。
圖為 東恩脫下外套 將傷痕展露給河道英
這兩次脫衣，對文東恩來說，不止讓周汝正和河道英這兩個對她有好感的男人震驚和不忍，從道德上拉攏他們。更重要的是，她用這種程度的自我暴露震懾了這兩個男人。
她的信息是很清楚的：她不為自己再也不能滿足父權對于合格女人的要求而感到羞恥。
她不會自我懷疑。她不會遮遮掩掩，抱著不要麻煩別人、惹是生非的想法躲開以求自保。她要復仇，而看到她傷疤的人最好不要擋她的路。
圖為 東恩身著背心露出傷疤 望向窗外
對于周和河兩位上流社會的“上等男人”來說，他們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一切都是最漂亮，最完美的，是能輔佐他們卻沒有攻擊性的。衣服車表是這樣，身邊的女人也是這樣。
然而文東恩擺明了不在乎他們的標準。
高中時候，全在俊和孫明悟會故意讓她淋雨。這不但為了看她濕透衣服下的內衣痕跡，更是為了看她羞愧地遮住胸部的那個瞬間。
而現在的文東恩，不會再因為讓周汝正看到自己身著內衣的樣子而羞恥了，因為她知道，當性別秩序被打亂的時候，習慣了掌控秩序的男人會比她更慌亂。
03
作為女性懲罰的性暴力
可惜的是，《黑暗榮耀》的劇情設計中仍然有性別方面做得不好的部分。
例如在劇中，霸凌團當中的每個人都擁有多個性伴侶，因此“濫交”被包裝成了他們人品不好的佐證。
與之相反，河道英與女主基于精神而非身體的曖昧被拍成了一種浪漫，同時“發(fā)乎情，止乎禮”也成了河道英本人的一種蘇點。
圖為 東恩和河道英的相遇
但其實仔細想想，女施暴者們，擁有多個知情同意的性伴侶或是出軌這種事，更多的是一種不符合當下一夫一妻制道德觀的個人生活選擇，和男施暴者們長期實施性侵犯這種犯罪行為比起來差得太遠。
正如同豆瓣網友@Jessica指出的，在劇中，女施暴者的性生活被反復拿出來懲罰和羞辱，而男施暴者面臨的更多的是簡單的肢體暴力。
來自豆瓣用戶@Jessica | 上下滑動查看
文東恩作為性侵犯的幸存者，使用性羞辱、性暴力來向女性施暴者復仇或許是有情可原。但看到男性施暴者逍遙在性犯罪的懲罰之外，的確是讓爽劇之中夾帶了一點失望。
對于男性性問題的攻擊，在劇中的展現僅有發(fā)現學校理事長需要服用治療勃起障礙的藥物時，東恩和大嬸的相視一笑，以及李莎拉和崔惠廷私人對話中的調侃。
這種調侃并不被當事人所知，也就沒有復仇的實際效果。這和惠廷和妍珍的“不檢點”時時刻刻都可以拿出來說一句的程度顯然不匹配。和霸凌團內外都在傳播李莎拉的性視頻來讓她“社死”的手段比更是小巫見大巫。
圖為 莎拉和惠廷對全在俊的調侃
不過，我在看完整部劇之后，感受到的仍然是一種對于打破男性中心敘事的希望。
雖然周汝正的魅力很大來自于他有錢可以隨便開醫(yī)院、買火葬場給東恩提供支持。但至少他安心做個輔助，全心全意地支持且崇拜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幫助東恩復仇一定程度上也讓他感受到了復仇的快感，他被東恩的“圣旨”所支配，而這種被支配的感覺也讓他得以在等級森嚴的父權制男性秩序中獲得喘息。
圖為 東恩給周汝正遞水
通過連接父權制秩序底層的小人物而成功的女性角色，搭配這樣不迷戀父權紅利的男性角色。這樣的故事，我真的等了很久了。
編輯：為助手阿姨哭泣的考拉
希望每個阿姨都能遇到文老師的海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