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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曾經(jīng)熟視無睹，在不經(jīng)不覺間，漸漸隱去，它的消失似乎如是理所當然。但一旦有一天再見到它，霎時就會勾起你的情感，喚醒那些屬于一代人二代人的記憶，讓你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它還是在的你心底里。就比如，蒸汽機車。我對火車懷有情感，只是還遠算不上車迷，但既然來到全世界蒸汽機車迷的勝地，我愿意與他們一道追尋那些穿透云霄的汽笛和滾滾的白煙。
從1956年新中國第一臺蒸汽機車試制成功到1988年停產(chǎn)為止，中國一共造出了9698臺蒸汽機車。全長945公里的內(nèi)蒙古集通線是世界蒸汽機車的“絕唱”，作為地方鐵路公司，1995年成立時根本添置不起內(nèi)燃機，于是從全國各地收購了120臺蒸氣機車，經(jīng)過修補，這批本已退役的火車頭又在草原之上馳騁了10年，直到2005年底，最后一輛蒸汽機車退役。
集通鐵路為什么能吸引著全世界的蒸汽機車迷？因為其穿行于草原、峽谷和山巒之中，風光秀美，沿途陡坡、彎道、橋涵、隧道、展線……，讓人目不暇接，特別是冬季，白雪皚皚，蒸汽噴薄而出，氣沖霄漢，場面懾人心魂！2007年起，克什克騰旗與集通公司決定，每年元旦前后，舉辦蒸汽機車節(jié)，蒸汽機車在經(jīng)棚和熱水間再次通行，于是，磅礴雄渾、蕩氣回腸的場景在草原上重現(xiàn)。
2013年的元旦日，我在大壩梁隧道口、在司明義大橋、在三地展線、在熱水大橋…，和無數(shù)的攝影迷、機車迷一道在零下二三十度中守候著、追逐著機車。刺骨的寒風，雙腳跺著雪地，面罩結出霜花，不時踮首眺望遠方，相互閑聊著來自何地，談論著大風可能影響蒸汽云團，評價著那些漂亮的展線，也就是用以幫助機車爬坡的“S”形、螺旋形的回環(huán)線，那絕對是鐵路的藝術。
山村寂寂地鋪陳于遠方，而山坡上的馬匹也靜靜地低頭于雪地，直到一聲汽笛劃破長空，馬兒才抬頭豎起了耳朵。那種久違的而又熟悉的，帶著節(jié)奏的機器轟鳴聲，由遠而近，乃至排山倒海而來。樹木的枝丫抖落了雪花，沉睡的曠野猛然被喚醒。黑色的機車吐著熾熱的蒸汽，裹挾著、揮舞著白色的云團呼嘯前行，當龐然巨物瞬間逼近到眼前時，震撼得直教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有些東西，你不一定與它關系很直接、很密切，但一旦有一天碰到，卻又覺得如此親切，如此熟稔，就象是老朋友。就比如，蒸汽機車。它轟隆作響，那是人類工業(yè)革命以來最原始的心跳，那是新中國蹣跚起步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剛強脈搏。它曾是無數(shù)人工作、生活的一部分，它乘載了一代人二代人的青春，可能粗魯、艱辛、甚至骯臟，但絕不平庸，它是集體的記憶。
機車停在經(jīng)棚站，司機、司爐忙著檢測、加水、填煤，一天下來他們差不多就憑雙手把10噸以上的煤一锨一锨地鏟到爐中，但今天，他們都是明星，無數(shù)的相機圍繞著他們咔嚓不停，他們的眼神也充滿著自豪。機車是著名的“前進型”，那是大同機車廠生產(chǎn)，其產(chǎn)量是世界單一型號之最，是世界蒸汽機車最優(yōu)秀的巔峰。車體上黝黑的漆面已經(jīng)斑駁，朱紅的巨大車輪也不再光彩艷麗，但圓睜的大燈依然明亮地注視著前方。
它曾經(jīng)老驥伏櫪，它曾經(jīng)走遍五湖四海，它光榮退隱。今天它在集通線上再次轟鳴前進，就如同是閱兵大典上的老兵，它老土、它笨重、甚至還有點遲鈍，卻迎來最熱烈的歡呼！
鯨魚腹 2013-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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