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湘樓詞
常熟 宗婉 婉生 譔
宗婉，字婉生，常熟人。
海棠春（春曉）
暖香縈夢春將曉。小院靜、曲房深窈。翠幙一重重，哪有東風(fēng)到。
半醒半睡聞啼鳥。似報我、海棠開了。檢點(diǎn)夢如何，約略春多少。
醉花陰（春暮）
風(fēng)卷殘紅和夢碎。夢也傷憔悴。追想夢如何，夢不分明，夢醒還如醉。
夕陽影里重門閉。別有銷魂地。怎樣卜銷魂，要不銷魂，恨少留春計。
前調(diào)（暮春日，謹(jǐn)步家慈原韻）
覆地綠云圓又碎。花比人憔悴。小語問東君，一片紅情，夕照能留未。
閑愁黯黯窗紗閉。悔識詩中味。若不為聰明，明歲春歸，省卻傷心淚。
金縷曲（送春）
此恨真千古。忍匆匆、臨歧把酒，送春歸去。幾曲闌干閑倚遍，總是沒情少緒。但望里、夕陽無語。殘夢一絲風(fēng)剪斷，問誰為、題破傷心句。此別也、嗟何遽。
畫樓無計留春住。盡銷魂、紅稀綠暗，美人遲暮。芳草連天天接水，更隔幾重云樹。君莫問、春歸之路。流水落花遭小劫，算人間、天上無憑據(jù)。此去也，歸何處。
高陽臺（憶梅）
寂寂閑庭，愔愔小院，東風(fēng)消息沉沉。月地云階，去年想到如今。嬋娟別后期無恙，奈近來、連日春陰。最愁它，冷盡芳魂，酸盡芳情。
孤村何處吟魂渺，記殘宵有夢，流水無心。慘慘凄凄，幾回覓覓尋尋。笛聲吹落空山月，夢回時、獨(dú)自沉吟。怕來遲，花怨蹉跎，人怨飄零。
前調(diào)（憶蘭）
聲咽瑤琴，夢回遠(yuǎn)水，空教立盡斜陽。渺渺予懷，所思霧袂風(fēng)裳。心情欲托春風(fēng)訴，怕春風(fēng)、不到瀟湘。悄無言，一度沉吟，一度思量。
閑窗讀遍離騷句，向香邊摩擬，畫里猜詳。一往情深，美人宛在中央。碧云飛去秋無跡，又依稀、月淡煙涼。盡銷魂，幽抱誰通，幽怨誰償。
離亭燕（初夏病起）
又是三春過了。紈扇羅衫試到。半晌倚欄神思倦，不耐侍兒言笑。樹影綠成云，紅漏幾絲斜照。
簾外湘波渺渺。簾底愁人悄悄。自是病多無好夢，夢也亂如芳草。小院靜愔愔，忽被棋聲驚覺。
望湘人（秋意）
漸秋容黯淡，秋氣寂廖，斷煙疏雨時候。落葉敲窗，亂峰鎖夢，夢與葉聲同墜。病感三分，二分中酒，一分憔悴。聽雁聲、遠(yuǎn)過瀟湘，暗把秋魂驚碎。
閑上高樓獨(dú)倚。正秋風(fēng)嫋嫋，洞庭波矣。嘆吟到離騷，悵望霧鬟云髻。夕陽林杪，暮云天際。一片蒼涼之意。目渺渺、不見湘君，岸草汀蘭誰寄。
前調(diào)（染指）
覷纖長指爪，未褪嫣痕，女兒花又開遍。懶理金針，慵抽彩筆，愛傍芳叢頻撿。小摘繁英，細(xì)刪攢蒂，輕研霞片。捲袖羅、蘸上春蔥，仿佛珊瑚成串。
多少深閨蘭媛。慣燈前月下，比評深淺。認(rèn)紅豆初拈，幾誤鸚哥偷咽。金盆和露，玉纖流艷。染了又重染。怪小婢、道是啼痕，一樣凝成紅點(diǎn)。
壺中天（花影）
移來畫里，看亭亭裊裊，東風(fēng)難捲。簾角墻陰曾省識，橫把月明界斷。如此朦朧，者般黯淡，幽夢誰為伴。悄然無語，夜深飛上窗畔。
遙憶幾曲欄桿，幾重臺榭，幾處閑庭院。非霧非煙香氣襲，望去模糊一片。滿地春痕，露涼風(fēng)緊，心事添凄惋。西樓月落，化為云氣而散。
前調(diào)（花光）
百花叢里，看神光離合，共矜明媚。暈入東風(fēng)春欲笑，不定香痕如水。暖處揚(yáng)輝，晴邊散彩，天氣濃于醉?？粗斐杀蹋慷亲戏谴?。
聞?wù)f綺陌芳塵，艷魂飛處，蕩得春陰碎。一隊(duì)鈿車相照耀，人果能如花否。作意搖紅，牽情漾碧，那解傷憔悴。餳簫休弄，恐將霞影驚墜。
前調(diào)（花魂）
落花堆里，剩半絲一縷，呼之欲出。人在小窗扶病起，恍惚似聞聲息。玉已成煙，香拼化土，此恨終難滅。苔荒院冷，知它多少凄咽。
堪嘆從古佳人，幾多艷魄，曾與君同劫?；厥椎瓱煕鲈乱?，春夢了無痕跡。悄悄冥冥，酸酸楚楚，偷向墻陰泣。曉風(fēng)吹散，卻從何處尋覓。
前調(diào)（花夢）
一痕飄渺，怕凌空化作，彩云飛去。蝴蝶多情先入夢，暗把香魂留住。風(fēng)擊難圓，雨淋易碎，儂愿無風(fēng)雨。睡鄉(xiāng)安否，莫教迷卻歸路。
幽絕小院回廊，月華滿地，花似人無語。露重?zé)煗夥霾黄穑涸谧钇嗝蕴?。舊事朦朧，芳情搖漾，香霧空濛護(hù)。夜涼如水，推窗猶恐驚汝。
前調(diào)（花氣）
春愁未醒，忽春風(fēng)吹送，春情如水。春淺春深春不覺，暗襲春人衣袂。春思朦朧，春魂淡宕，春夢霏霏墜。日高春暖，曉鶯啼破春睡。
堪愛闌亞憑香，簾低浮艷，畫到空濛際。一片濃芬無著處，散入碧紗窗里。不是旃檀，并非沈速，薰遍繁華地。隔墻鄰女，可曾猜是花氣。
前調(diào)（花愁）
花開花謝，算年年總被，東君耽誤。欲說平生多少憾，提起不勝酸楚。幾日芳菲，幾番搖落，幾度驚風(fēng)雨。夕陽影里，榮華如水流去。
知否我自春來，為花憔悴，未忍和花訴?；ü斆鲬?yīng)會得，只恐憂傷情緒。病里春殘，酒邊夢繞，夢醒春何處。綠凄紅慘，有懷難向人語。
點(diǎn)絳唇（初夏夜作）
新月如鉤，畫簾倒影云拖地。二分還未。未有團(tuán)圓意。
冷侵吟魂，悄向欄桿倚?；幍?。落紅堆砌。一陣東風(fēng)起。
憶秦娥（春雨）
東風(fēng)急。雨聲才止西風(fēng)接。西風(fēng)接。吹將淚點(diǎn)，隔窗同滴。
夢中問訊春消息。依稀聽得凋零極。凋零極。覺來無語，又成凄咽。
高陽臺（題小青“瘦影自臨春水照”圖）
一種愁容，十分病態(tài)，可曾真?zhèn)€癡心。強(qiáng)整新妝，東風(fēng)獨(dú)自沉吟。無情有憾誰人見，只一池、春水分明。冷清清，庭院深深，楊柳陰陰。
天荒地老尋常事，算人間只有，此憾難平。薄命紅顏，枉教占斷才名。傷心我亦工愁者，向畫中、訂個知音。愿從今，卿自憐儂，儂自憐卿。
如夢令（戲題團(tuán)扇六首）
素練裁成團(tuán)扇。新樣十分圓滿。試向掌中擎，明月全身都現(xiàn)。如面。如面。只當(dāng)素娥相見。
潑墨親描團(tuán)扇。聊把病懷消遣。畫出牡丹枝，不耐粉勻脂染。清減。清減。添了一分妍倩。
彩筆閑題團(tuán)扇。小院日長門掩。不寫古人詩，須要別開生面。翻遍。翻遍。幾曲小詞香艷。
手弄生綃團(tuán)扇。風(fēng)動藕花鄉(xiāng)遍。病后減容光，羞說芙蓉嬌面。斜掩。斜掩。恐被採蓮人見。
皎潔最憐團(tuán)扇。伴我小庭深院。一夕起秋風(fēng)，涼意暗中吹遍。綠淺。綠淺。再隔幾時相見。
不是班姬團(tuán)扇。不是芳姿便面。卻是廣寒人，親剪一層雪片。消遣。消遣。小字自家題遍。
湘月（題繪秋圖）
秋之為氣，有千變?nèi)f化，人怎描得。不道寥寥數(shù)筆里，竟把精神傳出。冷月無聲，寒煙有影，攝起秋魂魄。此中清景，算來只我能識。
樓上一帶湘簾，湘簾不卷，樓下湘波白。不盡寒流去渺渺，倒浸銀河無色。桐樹中間，芭蕉側(cè)畔，添座湖山石。綠窗休閉，待儂一夢飛入。
菩薩蠻（題美人圖二幀二首）
美人家在湖邊住。引儂神往圖中去。影隔小窗紗。紫薇初試花。
垂楊低拂處。不礙尋詩路。吟罷意如何，魂銷一卷書。
梧桐涼罩亭亭綠。美人想在闌干曲。偷向畫廊西。看時不見伊。
夢隨芳草轉(zhuǎn)。覓到湖山畔。心事怕人知，回身背立時。
前調(diào)（聞桂花香偶成）
秋閨寂寂秋風(fēng)入。裴◆獨(dú)倚闌干立。香忽逐風(fēng)來。桂花何處開。
小鬟剛欲摘。卻與雕墻隔。墻外是鄰家，鄰家有此花。
前調(diào)（詠臘梅）
縱橫老干蒼如鐵。因何亂點(diǎn)黃金屑。看到素心開。黃金買不來。
道妝相似否。更比梅花瘦。一事不如梅，天寒有鶴陪。
釵頭鳳（賽社）
爐煙繞。香風(fēng)到。滿街錦繡光相耀。佳人在。紅樓畔。彩旗過也，侍兒低喚。看。看?？?。
鄰姬道。今年好。香車寶馬知多少。天將晚。游人返。夕陽西下，畫簾閑捲。散。散。散。
高陽臺（輓清河郡蘭卿表侄媳）
吹氣如蘭，其人似玉，豈知命比琉璃。幸有前緣，也曾省識芳姿。秦樓一夕簫聲斷，悵香魂、化作云飛。是耶非，鬢影衣香，夢里依稀。
從今冷落張郎筆，嘆畫眉無計，枉費(fèi)唏噓。燈暗空房，忍聽枕畔兒啼。那人生小姮娥樣，果紅塵、無分留伊。最凄其，月漸團(tuán)圓，人反長離⑴。
【原注】⑴、亡于十四日。
滿江紅（述懷）
生不逢辰，慣消受、風(fēng)波顛覆。還指望、小窗燈火，伴他勤讀。諱病強(qiáng)支千日恙，食貧勉學(xué)三分俗。向悄無人處一憑欄，吞聲哭。
肩如削，腰如束。容憔悴，衣單薄。已心灰似燼，淚干無血。自信艱難安妾命，也甘辛苦隨郎逐。算非關(guān)、造化忌聰明，儂無福。
前調(diào)（述懷示書君女弟子）
屈指平生，無一事、堪舒眉葉。更年來、椿摧荊折，釵分鏡擘。一弟青衿憐落寞，兩兒黃口傷孤孑。向普天之下數(shù)愁人，無儂匹。
思往事，空陳跡。提舊恨，徒悲咽。已炎涼閱遍，世情冰雪。醉后惟馀三復(fù)嘆，人前肯下雙行泣。但相期、弱息到它年，能成立。
高陽臺（賀書君女甥新婚）
花醉賓筵，春濃甥館，笙歌擁滿華堂。樺蠋迎來，爭看玉樣?xùn)|床。伊人況是金閨彥，更聰明、嬌小無雙。好承當(dāng)，綺麗年華，細(xì)膩風(fēng)光。
惟儂忽忽懷今昔，記絳帷啟處，桃李成行。曾幾何時，畫眉各倚檀郎。從今講席慚虛設(shè)，更阿誰、伴我蕓窗。要相逢，須待來春，梅柳舒芳。
湘月（題沈柔生女史“寫竹小影”）
前身姑射，向瓊閨弄影，別具風(fēng)雅。攜得玲瓏五色筆，胎息文家支派。雨后修篁，風(fēng)前叢篠，十指淋漓寫。裴◆尺素，墨香宛宛縈惹。
況復(fù)縟頰豐頭，十分端麗，富貴花相亞。合受人間清艷福，壓倒閨房林下。妝不全描，容含半笑，望里尤瀟灑。幾時真?zhèn)€，許儂一接清話。
鳳凰臺上憶吹簫（題俞月卿茂才暨德配秦、王兩夫人《引簫聲院合稿》）
才思如云，風(fēng)情似水，天生一種飄蕭。況得逢佳偶，共奏靈璈。惆悵子等仙去，重伴取、弄玉吹簫?？翱涫恰⒉啪愕捞N(yùn)，學(xué)并班昭。
寥寥撫今溯古，有幾個人兒，得似伊曹。羨倡予和汝，艷福能消。豈比尋常兒女，只解把、粉弄脂調(diào)。神仙侶、抽書擘箋，別具豐標(biāo)。
前調(diào)（題粲生妹“月榭尋詩圖”）
一片空明，數(shù)重罨畫，平分水榭云寮。羨朅來詩境，如此清超。試向圖中覓句，應(yīng)較勝、臺上吹簫。憑欄處、檀痕細(xì)招，釵玉頻搔。
迢迢晝長莫遣，向日里尋詩，尋到中宵。更吟風(fēng)梧葉，葉葉飄蕭。飄墜幾分秋意，和月影、暈上輕綃。憑傳語、夜寒露涼，莫盡推敲。
金縷曲（題翁月如夫人《玉花閣焚馀草》）
讀罷臨妝句。宛相逢、一匳清影，兩彎眉嫵。機(jī)杼羹湯供婦職，還把東花錄?、?。更靜好、瑟琴同御。吟得新詩成卷貼，向東君、未肯輕流露。人靜后、方傾吐。
云飛樹嘯驚人語⑵。最堪憐、零環(huán)碎佩，不能完聚?？针H曇花才一現(xiàn)，月冷斷魂何處。料已趁、天風(fēng)歸去。留得數(shù)行遺墨在，付多情、奉倩傷心補(bǔ)。才與德、超千古。
【原注】⑴、集有錄“東花錄偶題”。⑵、“云起山飛走，風(fēng)回樹嘯呼”集中斷句也。
百字令（題王佛云明府壽邁家藏《葉小鸞眉子研搨本》）
來從海上，向蘭閨分授，綠窗群彥。研亦如人詩骨秀，斫就玲瓏圓轉(zhuǎn)。石髓坳中，墨云堆里，眉月彎彎現(xiàn)。琴邊匳畔，供它書破裙練。
無奈塵夢難長，曇花易散，流落瓊瑤片。屈指升沉經(jīng)幾度，又被錦囊收檢。八載摩挱⑴，一規(guī)珍重，運(yùn)腕臨摹遍。愧儂鴉管，有緣亦預(yù)評點(diǎn)。
【原注】⑴、明府得此研已八載矣。
滿江紅（題溧水任秀才塏殉難略后）
氣吐長虹，請看取、書生義烈。打疊起、尋章摘句，操觚弄筆。斷指誓同南氏八，含豪肯效秦家七。但章程十六列條條，言詳悉。
矛耀水，戈排雪。團(tuán)義勇，招英杰。向萬人頭上，力殲馀孽。創(chuàng)重渾忘身中炮，戰(zhàn)酣彌覺肝橫鐵。盡從容、含笑入重泉，標(biāo)忠節(jié)。
金縷曲（題家書鋤侄維城小揖山樓詩稿）
生小才名大。日消磨、左圖右史，等身環(huán)坐。觸撥靈機(jī)成一片，好句劈空飛墜。肯收取、前人馀唾。吟罷莫愁無伴侶，有阿兄慈母同商可。還更與、相酬和。
一編在手宵忘臥。盡幾多、俗情轣轆，休來煩瑣。我亦幼年耽此癖，小際居然勝我?？偛环拧⒐怅庨e過。方寸有苗憑醞釀，看筆花、艷里心花吐。開不斷、香千朵。
虞美人（題龔純甫參軍縉熙夫人謝氏林風(fēng)散朗小影）
謝家林下高風(fēng)好。今古憐同調(diào)。披圖莫漫著閑評。既就簽題已見、性聰明。
檀郎況復(fù)同京兆⑴。慣把纖眉掃。彎彎新月逗詩情。中有一痕秋氣、撲人清。
【原注】⑴、參軍自號“畫眉生”。
賀新涼（題張型欽合巹）
一管吟毫妙。數(shù)年來、詩仙草圣，眾皆傾倒。今日兩行花燭下，學(xué)把春山輕掃。料深淺、自家知道。況遇新人同玉立，更頌椒、家世多才調(diào)⑴。珠與璧，相輝耀。
洞房深處三星照。最宜人、滿庭秋艷，助它雙笑。良夜條條蓮漏永，羅帶同心香裊。愿早葉、夢；蘭佳兆。愧我忝隨葭誼未，綴蕪詞、也現(xiàn)涂鴉稿。歌一闋，新婚好。
【原注】⑴、娶陳氏。
百字令（寇氛未靖，雨窗悶坐，燈下填此）
已交冬杪，憑蕭蕭颯颯，似將秋作。幾陣飄來斜復(fù)整，亂撲小窗燈火。風(fēng)緊云凄，天低月黑，旅夢如何度。聽殘宵柝，披衣還起愁坐。
見說故里兵戈，他鄉(xiāng)鼙鼓，處處烽煙阻。不定行蹤萍泛水，瑣尾吟成誰和。老逼人來，饑驅(qū)兒去，只剩凄惶我。仰天而嘆，淚花和雨飛墜。
大江東去（海舶書懷）
海波不作，水天外、一望茫然無際。萬頃琉璃人倒影，濯盡脂香粉膩。振袖臨風(fēng)，飛觴酹月，大有髯蘇意。銅琶鐵板，許儂也吐豪氣。
休為萍泊他鄉(xiāng)，故園荊棘，滿腹生牽系。屈指年華過半百，須識浮生如寄。歷盡艱難，從今應(yīng)悟，離合悲歡理。學(xué)書學(xué)劍，有兒幸亦磨厲。
金縷曲（京江陸吾山明經(jīng)索題其先慈唐太宜人《瑤花仙館遺稿》）
火傘當(dāng)空罩。忽傳來、清涼妙劑，瑤花仙稿。讀罷盡將煩敲去，心體一齊傾倒。竟妙到、莫名其妙。見說丹青尤絕藝，更宜家宜室多才調(diào)。真不愧、宜人號。
萱花可惜凋中道。幸椿庭、蔭成雛鳳，飛鳴能早。生就一枝如椽筆，筆底千軍橫掃?？偛煌?、文章忠孝。為痛春暉酬未得，錄遺編、敬謹(jǐn)傳梨棗。千載下、芳徽表。
疏影（題沈竹齋太守元配阮恭人“橫琴坐月圖”遺照，即用太守悼亡原韻。）
琴橫凡玉。恁思?xì)w操里，◆出離鵠。變徽聲中，彈斷幺弦，長康妙筆難續(xù)。多情只有姮娥影，尚隔著、煙林窺綠。料得它、碧海青天，也惜瘦腰人獨(dú)。
猶記揚(yáng)州舊夢，寶窗共寫韻。爭刻吟燭。尺幅摹愁，此日情懷，凄入庾郎心曲。洞房已絕瑯璈響，痛尚列、哀絲豪竹?？忠粫r、誤觸泠泠，驚起又披橫幅。
菩薩蠻（鉤月將沉，窗燈未炧，仿廻文體填此，以遣旅況。）
月鉤如傍棲禽宿。宿禽棲傍如鉤月。門掩又黃昏?；椟S又掩門。
碧紗窗影疊。疊影窗紗碧。扶夢旅燈孤。孤燈旅夢扶。
念奴嬌（為聲甫甥題“戲貓仕女圖”）
披圖一笑，試從頭認(rèn)取，畫中佳麗。滴粉搓酥嬌品格，更著堆云雙髻。宜喜宜嗔，十三十四，正是芳年紀(jì)?？蓱z時候，耐人多少尋味。
底事不繡鴛鴦，不調(diào)鸚鵡，不把鹍弦理。象管鸞簫都不按，只抱貍奴閑戲。睛點(diǎn)寒金，體團(tuán)溫玉，爪撲香懷里。翻殘棋局，唐宮舊事猶記。
虞美人（又題 “雙美月明放棹圖”）
一規(guī)圓月當(dāng)頭照。月底飛蘭棹。誰家兩美結(jié)同心。癡向水中共把、月痕尋。
煙波無計吟懷渺。一舸涼云罩。不知何處藕花林。艤向綠楊影里、且消停。
前調(diào)（為海昌曹紫貴上舍題“美人笑拈紅豆圖”）
漫同北地燕子比。吟篋頻年寄。千般旖旎萬般嬌。真?zhèn)€芙蓉如面、柳如腰。
搓酥滴粉埋香膩。南國多佳麗。無言已足惹魂銷。那更笑拈紅豆、把人撩。
《夢湘樓詞》一卷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