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談狗色變的社會里,很多人都對狗敬而遠之,因為狗一旦攜帶狂犬病毒,咬到人,那絕不是聳人聽聞。如果不注射狂犬疫苗,是會要人命的。再加上中國人歷來對狗抱鄙視態(tài)度,你看,瞎眼狗、狗眼看人低、痛打落水狗、狗咬呂洞賓、狗拿耗子、狗急跳墻、狗腿子、走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狼心狗肺……如此種種,成語,俗語,口頭語里面,對狗都充滿了貶斥和批判。 狗果真如此令人討厭和鄙視嗎? 前年十二月,旺旺來到了我家,它的母親是純種的比特犬,毛色烏黑發(fā)亮,狗毛淺短。因為養(yǎng)在鄉(xiāng)下,所以旺旺的父親就是本地一只不知品種的小狗了。
一次偶爾的閑談中,隔壁大嫂跟我說起了旺旺的母親:很聰明,又講衛(wèi)生。她問我要不要養(yǎng)一只小的,我有點好奇,心想送給父親養(yǎng)著吧,免得他孤單,于是就應(yīng)了。
剛滿月的旺旺送來時,只有三四十厘米長,黑毛。其實我并不是很喜歡狗,尤其黑色的狗,從內(nèi)心來說,我偏喜歡金黃色和白色的。女兒倒非常喜歡,家里以前養(yǎng)過幾只很大的土狗,但一到冬天,就被偷狗的人用麻藥毒死了,所以,對養(yǎng)狗,我也就心灰意冷。
但既然送來了,礙于情面,就受了吧。幾天后,別人告訴我,它是只母狗。我不懂,公母傻傻分不清。第一次見面,我給它取了個響亮的名字,旺旺。那個冬日的上午,陽光暖暖的,我抱起她放在廚房里,喂了她一些瘦肉,她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胃口奇好。也許是因為它的母親生了好幾胎,盡管主人喂得好,但僧多粥少的情況還是有的。
我嘗試著反復(fù)叫著它的名字。不出多久,果然,它記住了我的聲音,也記住了它自己的名字。自此以后只要聽到我的召喚,它就會立馬上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還記得,那天我把剛滿月的它抱回家,關(guān)在廁所里,因為害怕,它不停地哭叫,我把門打開,它立馬就不叫了。為了不影響小區(qū)其他人休息,我給它做了一個簡單的窩,放在陽臺上。
起初,它不會上廁所,把尿拉在墻角。每次拖地時,我都忍不住批評它。兩三次之后,一天,它竟忍不住把屎拉在客廳,我起床后發(fā)現(xiàn),它居然在舔食自己的大便,我看得目瞪口呆;老公說,它怕我批評它,所以一拉完就趕緊清理現(xiàn)場。自此以后,它再也不在家里拉屎拉尿了,它會站在門口,一直看著你,等你放它出去,然后躲在小區(qū)最隱蔽的花草樹叢里,排大小便,所以小區(qū)的交通路上總是干干凈凈,這種好習(xí)慣讓我慢慢地接受了它。以致后來,上班了,我?guī)W(xué)校,每天一整天如果沒時間放它出去拉屎拉尿,它就憋著,絕不會有半點吵鬧,更也不會隨地大小便,即便是學(xué)校內(nèi)它也如此,硬得把它牽到校門外相當(dāng)偏僻相當(dāng)隱蔽的地方,它才解決。
從來到我家的那天起,它就很粘人。每次,我都用一個布袋子提著它上下班。下班后我會帶它散步,因為太小,它走不了太遠的路,但,無論路途多遠,它總是強撐著,一直跟著,不離不棄。直到有一次,它終于走不動了,累趴在了地上,看到它筋疲力盡的樣子,我動了惻隱之心,把它抱回了家。我很難想象一只不足兩個月的小狗會如此默默守護,盡職盡忠,不離不棄。你去超市,它跟著你去逛;你去菜地,它在你腳跟后守著。只要聽到你的一切聲響,它都會第一時間作出反應(yīng)。
到過年時,旺旺已有兩個月大,我和老公去山上挖冬筍。我用栽菜的小鋤頭,老公力氣大,背著大鋤頭。每到一處隆起的地方,我們總會停下來,看看地面是否有綻開的紋路,一旦綻開,肯定有筍子。我拿起小鋤頭剛挖幾下,旺旺過來了,使勁的用爪子刨著我挖的那個地方。頻率很快。當(dāng)我還在詫異,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奇時,土已經(jīng)被刨了一個大坑,甚至筍尖也露出來了。我和老公都震撼了,原來它在幫我的忙呢?這小東西還會替主人分憂解難了!
小區(qū)居民樓的房子結(jié)構(gòu)都一樣,有一天,陪我散步的旺旺,跟丟了。我馬上呼喚它,我喊一句,它應(yīng)一聲,我循聲而去,它已經(jīng)爬到了另一棟的五樓,正在疑惑自己是否迷了路??吹搅宋?,它興奮地奔下來,屁顛屁顛地圍著我轉(zhuǎn)了好幾圈,自此它從沒再迷過路。確實,狗記千里路。哪怕,有時它和我走丟了,不出二十分鐘,它就到自家門口等著我回來。
旺旺快一歲時,我要去培訓(xùn),叮囑保安把它關(guān)在學(xué)校的門衛(wèi)室里,它為了尋我居然跳窗而出。課后,保安焦急地告訴我說,你家的狗狗丟了。我遍尋無果,心里終究不踏實。后來,保安告訴我,我家狗狗又去學(xué)校尋我了,我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連喚幾聲,它飛速來到了我身邊,又是舔又是抱親熱了許久。
一歲多一點,旺旺做媽媽了,它腆著大肚子可我們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今年正月十五的那天,我們回鄉(xiāng)下,它分娩了,生下來是四黃四黑八只可愛的小狗,初次分娩的旺旺把生下來的每只小狗都舔得干干凈凈,照顧得盡職盡責(zé)。分娩前我為給它做了一個大窩,分娩后窩依然干干凈凈,我不得不驚嘆旺旺講衛(wèi)生的好習(xí)慣。左鄰右舍看到旺旺這么聰明,生的崽子不久就被人們?nèi)ё吡?,可憐身為人母的旺旺多么難舍。它會聞著氣息到家家戶戶,查看它兒女的生活情況。其中有一只小黃狗送到一家人后被獨自放在樓梯間,它看到了不放心,居然把它叼回來了。有一只小黑狗在另一戶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滋潤得流油。旺旺,很放心,甚至還時不時地跑去和它孩子分享。
小黑狗的主人住在馬路邊,旺旺經(jīng)常去看它,陪著他玩??捎幸惶?,不幸發(fā)生了,小黑狗被一輛大貨車碾死,內(nèi)臟都露在馬路上,旺旺的那種悲愴絕望,令我忍不住流下了淚。它不會說話,只會對著天空仰天長吠,那聲音悲痛不堪,夾雜著憤怒,夾雜著無奈,混合著它的血淚,它站在孩子遺體旁邊來回轉(zhuǎn)動,久久不愿離去。我想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內(nèi)心是如何的痛苦?。磕鞘撬膶氊?,是它的心肝呀。旺旺第一次親歷著母子間的生離死別,該有多么的無奈和心傷啊。
今年,五月我請人給旺旺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生人靠近它時,它會抗拒,會吼叫,但因為有我在,它終究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忍受著巨大的疼痛,接受了手術(shù)切割,一周后自行恢復(fù)。
在我的陪伴下,旺旺慢慢長大了,學(xué)會了爬電梯,坐電梯,更懂主人的心思,對主人更忠誠了。
如果看不見我,它就會到我經(jīng)常出入的地方找我。有一次它找了我許久,居然到了我很少去的一家餐館,老板娘打電話給我,它在聽筒里聽到我的聲音,聽到了我的呼喚,立馬就跑回了家。和朋友打麻將,一場下來要幾個小時,起初,到了下午四點多,它會爬到桌子上看我到底在干什么,然后抱住我,想把我喊回家,我說還要玩一會兒,它就立馬退下去了,趴在我腳邊等著我打完這場牌。如此這樣,現(xiàn)在它基本上熟悉了,只要我一打牌,它就干脆找個墊子睡下來,冬天,地下睡著會冷,它會叼著墊子爬到人家汽車發(fā)動機的位置上睡下來。
它喜歡奔跑在草地上,田野里,山林間,而且動作敏捷,行動迅速,那矯健的身姿彰顯著作為獵犬獨有的力和美,它健康活潑,靈動的身姿,跳躍的弧線,顯得那么美。它喜歡小孩,尤其看到奔跑的孩子,它會情不自禁地跟著孩子一起賽跑,因為擔(dān)心它會傷害小朋友,所以我不得不制止它的這一舉動,并且不許它靠近小孩,久而久之,它似乎明白了,果然不再和小孩一起賽跑了。
旺旺很聽話,也很乖,有天要去湘潭學(xué)習(xí),囑咐它呆在家里。 果然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硬是在家里呆了一天,不叫不鬧。要是我說玩去,它就會立馬奔到門口,只等你開門,雖然撒歡亂跳,但不會亂跑,總會跟隨你左右。
旺旺主食牛肉雞蛋,魚肉和狗糧。它很挑剔,它喜歡吃魚,生的熟的都吃,尤愛吃牛肉和豬蹄外殼,小區(qū)后面賣肉的老板總把豬蹄殼給它留著,它牙齒極好,每次都嚼得津津有味,而且總要把豬蹄殼叼到7號味莊門前的那個大紅的墊子上,躺下來靜靜的慢慢的享受,有時如果沒時間陪它,它就會叼一個在嘴里乖乖的跟我回家享用。
偶爾,它會去草地吃著一種嫩草,我估計,它是體內(nèi)需要纖維素,促進胃腸的蠕動,所以每次它都會尋找那種嫩草,吃上許久,對吃不完的食物可有劃算了,它會找個地方把那些食物收藏起來,或者用柴草掩蓋,或者用爪子刨開土埋在土里面,總之這一切都做得相當(dāng)隱蔽和謹(jǐn)慎。哈哈,它也懂得深挖洞廣積糧的道理!
旺旺有不少朋友,它喜歡走家串戶到朋友家做客,吃人家的狗糧。一次,它去找一只黑白相間的邊境牧羊犬,那家的主人在它吃完后調(diào)侃說,旺旺,狗糧吃了,該回去了吧?它絕不停留,一溜煙的跑下樓回家了。每當(dāng)看到它的同伴,它總想去打招呼,可那些寵物狗一看到它熱情奔放的樣子就退縮了。旺旺,也并不隨便跟狗親密,它只喜歡和它志趣相投的朋友玩。它以前有個好友叫跳跳,每逢晚上,它們都要玩許久,而且老地方見,玩到很晚,還不肯分手呢。后來跳跳變了性情,一見到旺旺,就喜歡憑借它龐大的身軀把旺旺壓在身子下面,旺旺不再期盼跟它玩了,一看見它,就逃得遠遠的。
旺旺不會說話,但它也有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遇到陌生人或不速之客,它會不停地吠叫;遇到熟人,它會搖著尾巴招呼;遇到主人或主人家的親人,朋友,它甚至?xí)赡_搭到人的腰間,用鼻子不停地嗅,用嘴不停的親吻你。那種熱情勁,一般人都受不了。對主人,一段時間不見,它甚至久久抱著,不愿松開爪子。
通過和旺旺的接觸,我看到了狗的世界,人是萬物的靈長,宇宙的精華,其實動物的世界同樣豐富多彩,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讓我們對它心生敬畏。敬畏自然,敬畏生命,尊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