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城縣·1952年1月13日·
1952年1月13日清晨，彤云罩天，小雪粒子不時飄下來，在地上的背風處，堆積而成一道道白色的皺褶，在新城縣新城鎮(zhèn)南關(guān)的一所院子里，一個中年人仿佛忽視了雪粒子的存在，不緊不慢地打著八段錦。“先生，該用早餐了！”屋里傳出一聲召喚，這位中年人的動作也恰好到了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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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勢，跺腳，震落腳面上的雪沫兒，掀起棉門簾，這位叫李玉齋的中年人進屋來，早餐簡單又精致，豆豉、芝麻金絲菜、醬豆腐、小蔥拌豆腐，滾燙的小米粥，現(xiàn)烙得的薄餅，“學昌，來信了，他在部隊上提干了，擔任了師級指揮員了！還有可能轉(zhuǎn)任到海軍，不論怎樣，當初送他到共產(chǎn)黨的隊伍上，這條路沒錯！”夫妻兩個邊說邊吃。
吃罷早飯，李玉齋穿好棉袍，戴好禮帽，對著鏡子理了理八字胡，又正了衣冠，才踱步出門，向新城縣政府方向走去。今天路上的行人比往日多了不少，很多熟人故舊，走過來打招呼，這些人給李玉齋的稱呼卻不盡相同，“老師”、“團長”、“參議”、“縣長”、“主席”、“老李”······，李玉齋都低頭頷首，一一回應(yīng)。
“這幾個稱呼，簡直就是自己一生的精煉概括”，李玉齋的思緒不由得飛回從前：1902年出生的他，早年求學，學成后抱著教育救國的思想回故鄉(xiāng)河北省新城縣高橋村任教，桃李滿天下，1937年盧溝橋事變的槍炮聲打破了現(xiàn)實的寧靜，毗鄰北平南大門的新城縣首當其沖，諾大的華北平原再也放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當此時，原國軍53軍排長江東升舉起抗日義旗，自己立馬響應(yīng)投至麾下，以軍功擢升團長，后因江東升對統(tǒng)一戰(zhàn)線態(tài)度遲疑，部隊被打散，自己憑著地理熟絡(luò)，脫險到淶源易縣參加了楊成武的隊伍。期間，因病回家休養(yǎng)，卻被盤踞新城的漢奸王鳳崗盯上，逼迫與之同流合污，不得已遠走北平避禍。從北平回到新城縣老家后幸遇共產(chǎn)黨干部李克，聯(lián)榻長談，心志合一，遂決定以民主人士“參議”身份，幫抗日武裝工作。1948年10月10日，新城縣迎來解放。在第一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自己獲選擔任副主席，后轉(zhuǎn)任副縣長職務(wù)。
說話間，已經(jīng)走到禮堂門口，起先聚集的人們自動讓出一條“胡同”，李玉齋踱步而入。禮堂主席臺莊嚴肅穆，紅五角星，麥穗，紅花，紅旗，“民主團結(jié)”四個大字尤其醒目，臺下因陋就簡擺滿了長板凳，縣里各區(qū)、政府各科、以及社會各界人士正在陸續(xù)就坐。
330位代表到齊，新城縣縣委書記張馨宣布，新城縣第二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第一次會議開會。會議首先由新城縣人民政府縣長董瑞祥做政府工作報告，他操著濃重的高陽口音，逐字逐句念著報告。對于1952年縣政府的工作安排，也向代表們做了介紹。會議末尾是選舉程序，選舉張馨為第二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常務(wù)主席，選舉董瑞祥為新城縣人民政府縣長，李萬、李玉齋為副縣長。會議結(jié)束了，當選的縣長董瑞祥招呼，“縣政府副縣長、各科各局的科局長都到主席臺前來?！辈灰粫?，秘書室、民政科、財政科、工商科、教育科、水利科、公安局、農(nóng)建科、生產(chǎn)推進社、郵政局、中國人民銀行新城縣支行的一把手聚集到主席臺前。
“今天咱們新一屆縣政府通過了人民代表的選舉，縣政府領(lǐng)導和組成人員一起合個影，咱們得記住1952年1月13日這個日子，今天咱們扛起的是新城縣父老鄉(xiāng)親給咱們的責任！”縣長董瑞祥激動地說。
依次排列隊形，秘書室從街上叫來的照相師傅指揮著，一聲相機快門的輕響，歷史就定格在這個瞬間。
“李萬縣長，能不能一人給我們一張相片啊？”一位女干部嚷嚷著。
“你要是腦袋上長著兩個犄角，你那個相片錢兩萬（舊幣，相當于幣制改革后的兩元，下同）我替你出了！”李萬副縣長這句話引起哄堂大笑，“一會大家去秘書室把相片錢交一下啊。一張兩萬。”
“要不讓你管財糧，你恨不得把錢都串到你的褲腰帶上！”大家拿李萬副縣長開玩笑。
李玉齋跟董瑞祥縣長耳語幾句，就趕去中學給師生做慰問抗美援朝志愿軍的報告，李玉齋思忖著，這句總結(jié)性的話該咋說呢？“新中國的建立搬走了壓在老百姓頭上的三座大山，1950年著出國第一仗，抗美援朝保家衛(wèi)國，才真正讓中國人民站起來了！”對，就按這個基調(diào)作報告。
1.李玉齋先生是新城縣著名民主人士，建國后，擔任過數(shù)屆副縣長職務(wù)，1970年因病去世。其子李學昌，曾擔任海軍航空兵副司令員，1955年被授予上校軍銜，1960年晉升大校軍銜，2011年3月16日，在山東青島逝世，享年92歲。
2. 新城影院照片，拍攝于2020年3月8日，與文中所述禮堂是不是同一處所，不能判定。歡迎朋友們指正。
文/李墨然 圖/督亢詩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