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01 朱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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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導(dǎo)讀】
田漢在一九五九年到江西臨川拜訪“湯家玉茗堂碑”時賦詩一首：“杜麗如何朱麗葉，情深真已到梅根。何當(dāng)麗句鎖池館，不讓莎翁在故村?！币簿褪钦f，湯顯祖與莎士比亞旗鼓相當(dāng)，杜麗娘與朱麗葉不遑相讓。
《牡丹亭》能夠給人強(qiáng)烈的感染，最主要的力量，來自作者對人類追求自由、幸福、理想的執(zhí)著與謳歌，而非由于劇本辭藻華美，更不是才子佳人屢經(jīng)波折而終能團(tuán)圓的曲折情節(jié)。湯顯祖塑造了一個光輝亮麗的杜麗娘，她百折不撓，堅(jiān)定不渝，不畏艱難險阻。在她身上，我們看到心性之學(xué)的“赤子良知”如何綻放在春光明媚的想像世界。
所有一切都始于一個夢，湯顯祖是寫夢的“圣手”。這一夢如何造就了“但是相思莫相負(fù)，牡丹亭上三生路”的愛情傳奇？《牡丹亭》有著什么樣的奇妙之處，感動了無數(shù)明清至今的閨閣少女？且聽蘇州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朱棟霖講解一二。
杜麗娘與柳夢梅相識相愛是在夢中。這是湯顯祖的藝術(shù)獨(dú)創(chuàng)。元明愛情劇中男女主人公大都先期在某一場合一見傾心，鶯鶯與張生佛殿“驚艷”，王瑞蘭與蔣世隆“踏傘”相愛，李千金先于“墻頭馬上”相識裴可俊，霍小玉因紫釵而與李益結(jié)親，或者是現(xiàn)實(shí)中的有情人其實(shí)前世姻緣早定。唯獨(dú)杜麗娘、柳夢梅在生前從未謀面，甚至根本未知有對方的存在。杜麗娘只是做了一場夢，夢境中出現(xiàn)幻想中的意中人，“將奴摟抱去牡丹亭邊，芍藥欄前，共成云雨之歡”。杜麗娘以夢當(dāng)真、以虛作實(shí)，尋找夢中人。
唯其是夢中，杜麗娘少女的心勃然綻放，她的青春的熱情與人性的欲望才能沒遮攔、無掩飾地自由奔瀉。在夢中她擺脫了一切禮教的束縛與人為的拘束，她的心靈與肉身是那樣自由舒展，自如張開；是那樣青春勃發(fā)、激情洋溢。她羞澀而欣然地接受了柳夢梅給她“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幽閨自憐”的贊美與憐香惜玉之情，她驚喜而溫柔地體味著“忍耐溫存一晌眠”，與意中人兒“緊相偎，慢斯連，恨不得肉兒般團(tuán)成片，逗得個日下胭脂雨上鮮”。試想，若不是在自由的夢境中，杜麗娘如何得這“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她如何能與他相識相愛，而且痛快地“幽會”——“做愛”，讓“情”如此自由無拘束地?zé)崃冶挤乓环?，以至于使杜麗娘如此刻骨銘心?
湯顯祖緊緊抓住杜麗娘一“夢”，發(fā)揮了一連串浪漫主義的奇思幻想。
一是，讓杜麗娘去“尋夢”。杜麗娘游園后，“竟夜無眠”，即去花園中尋尋覓覓，“只圖舊夢重來”。夢，本是虛幻的，但是卻要去“尋”，此又是一奇。奇中以見“情”之真與“情”之堅(jiān)。
二是，尋夢不見，杜麗娘一病憔悴，她就自行描畫，“寫真”留春。這又見行為之奇。
三是杜麗娘一病不起，在中秋之夜情殤，臨終囑將她葬在梅樹下，將春容畫卷藏在太湖石下。
四是柳夢梅“拾畫”、“叫畫”，竟引來杜麗娘香魂翩然降臨，與他夜夜幽會。這是奇而又奇。
五是柳夢梅遵杜麗娘吩咐，掘墳竟使杜麗娘還魂復(fù)活，令人不勝驚奇。
從驚夢、尋夢到寫真、情殤、拾畫、叫畫、回生，都是由夢中之情生發(fā)出的一連串奇幻之行。湯顯祖是寫“夢”的圣手，“臨川四夢”《紫釵記》、《邯鄲記》、《南柯記》都以“夢”的構(gòu)思深化戲劇創(chuàng)意，其中《牡丹亭》一“夢”最為奇幻新穎。湯顯祖把杜麗娘一“夢”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夢境的自由流動變幻瀟灑，使夢境富有浪漫的詩意，烘托出夢中之情的浪漫濃烈。而其后生發(fā)的一連串行動也都是風(fēng)雅別致之舉，充滿詩意。湯顯祖讓杜麗娘之情萌發(fā)于這一連串滿貯詩意的戲劇動作與意象中，奇幻的夢境、浪漫的風(fēng)流行為與優(yōu)雅的詩情意象，烘托出杜麗娘之情。這是《牡丹亭》的浪漫詩情構(gòu)思。
姹紫嫣紅《牡丹亭》
作者: 白先勇
副標(biāo)題: 四百年青春之夢
頁數(shù): 295
出版社: 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
定價: 58.00元
出版年: 2004-05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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