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展覽
碑帖,俗謂“黑老虎”,其色多為黑白,亦有朱白,所呈現之鮮明色彩對比,若自然之陰陽、虛實、開合,奧妙無窮盡。
其極簡“意象”之耐人尋味,亦甚是契合《易經》開篇所云“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萬物由此而生?!?/span>格物致知,萬形萬性,宇宙微小變化中,始見其永恒天機。故碑帖鑒賞,金石味與文人氣息,亦多作類于“曹衣出水”、“吳帶當風”之意會,乃可得古香滿紙,發(fā)思古之幽情。
事實上,自清乾嘉時期,因“碑帖分野”,阮元、翁方綱等考證梳理,“文人圈”中,金石學蔚為風尚。此后關于鐘鼎金文、漢魏碑文之研究亦漸趨于鼎盛,諸文士并為之著書立說,可謂既承先賢余緒,又開一時新風。
更有甚者,則足跡遍殆荒山古野,每得一碑,親為拭洗,椎拓精致,亦或諸館肆中,博求遠購,此如黃小松深心嗜古,有“碑癡”之譽,可稱“訪碑第一人”也。
《陶齋評權圖》
自左向右:端方、李葆恂、錫春臣、黃左臣、程伯臧
及至晚清民國時期,潘祖蔭、吳云、吳大澂、陳介祺、王懿榮、鄭文焯、端方等諸公,又將“金石考訂”治學方式發(fā)揚光大。此外,西北簡牘與敦煌遺書的發(fā)現,以及“時局動蕩、兵燹頻仍、社會失范”的大環(huán)境下,文人、書畫家、學者等各類菁英群體,皆欲溯源華夏傳統(tǒng)文脈,固守炎黃子孫之文化信仰。
如此前熱劇《覺醒時代》中,北京紹興會館“補樹書屋”廳內掛滿古碑拓片,可見周作人、魯迅等,即有碑帖收藏、輯校石刻之癖。亦或如《魯迅輯校石刻手稿》中述有兩漢至隋唐碑拓790種之多,魯迅博物館中藏有周作人舊藏拓片近二百種,也可知“頂級文人”周氏昆仲對于“碑帖”之所好。
故“黑老虎”對普羅大眾而言,其二元之“極簡藝術”多是曲高和寡,然對于最高級文人、仕宦名流,則是神交古人,紙墨相發(fā)之“精神世界”,其思古之深情,一發(fā)而不可止也。
▼“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展覽▼
傳拓藝術、金石文化
而論及碑帖收藏,則大盂鼎、大克鼎、陳倉石鼓、秦漢瓦當、散氏盤等,可謂是如雷貫耳。其中“大盂鼎”、“大克鼎”與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毛公鼎”,合稱“海內三寶”,其是有銘文之形制最大西周青銅器之一,原為潘祖蔭舊藏,世代守護。解放后,其后人潘達于女士將此二鼎無償捐贈給國家,成為上海博物館“鎮(zhèn)館之寶”。
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之際,大盂鼎北上,入藏“中國國家博物館”。自此,盂克二鼎,鎮(zhèn)守南北,護佑中華“鼎盛千秋,榮耀九州”。
大克鼎、大盂鼎
又6月18日,上博、國博“鼎盛千秋——上海博物館受贈青銅鼎特展”開幕,大盂鼎、大克鼎時隔多年,再次相聚,引發(fā)熱議。而碑帖收藏則若“煌煌巨篇、斑斑青史”述說并闡釋著中國古代藝術與國人根深蒂固之“文字情結”。
正契于此,“秦漢胡同”聯合“華亭文社”、“上海市收藏鑒賞家協(xié)會”,舉辦“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展覽,以盂克二鼎百余年出土及流傳經歷,共計“文獻資料”、“潘氏朋友圈的金石藝術”、“盂克雙鼎全形藝術”等三個篇章,再現碑帖之傳拓藝術與金石文化之美。
此亦令人欽服于潘氏為代表之文化精英“為國藏寶,慷慨捐獻”的家國大義,也可以“鼎盛千秋”獻禮于建黨百年之盛事。
本次展覽的近百件展品,全部為秦漢胡同毫藝術的收藏品。
秦漢胡同毫藝術與文教、毫空間共同構成秦漢胡同主營業(yè)務三進院。毫藝術主要開展機構藝術品收藏、藝術資源經紀、毫藝術館創(chuàng)建,及數字藝術、數字文旅、文創(chuàng)IP打造等內容與空間的全產業(yè)鏈服務。
秦漢胡同毫藝術通過近20年沉淀,圍繞“文字的力量”展開收藏和研究,于歷代碑帖和全形拓、文人手札、古籍善本頗多用功,已具備設立秦漢胡同毫藝術館的基礎儲備條件。
毫藝術還致力于稀缺藝術文化資源數字化和分散的產品與服務網絡化,并依此打造強勢文創(chuàng)IP,探索連接用戶、設計師、空間、文化藝術產品提供者等角色的創(chuàng)新業(yè)務模式,將中華詩性美學生活與全世界分享。
盂克雙鼎全形藝術
清光緒年間,陜西省扶風縣法門寺任村出土大克鼎,同出者尚有小鼎7件、镈、鐘、盨等,皆為克所作之器,故習稱大鼎為大克鼎,小鼎為小克鼎。大克鼎出土后未久,即為時任工部尚書潘祖蔭所得。
而大盂鼎則于清朝道光年間出土于陜西岐山縣禮村。其流傳經歷頗是復雜,初為岐山豪紳宋金鑒所有,后被岐山縣令周庚盛奪去,售予北京琉璃廠古董商,又復為宋金鑒以白銀三千兩購回。同治年間,宋家家道中落,以七百金轉售予陜甘總督左宗棠幕僚袁保恒,袁氏又贈予左宗棠。咸豐年間,左宗棠因遭官場惡語中傷,幸得潘祖蔭相救,乃以此鼎相贈。
遂“天下三寶,潘祖蔭得其二”。
潘祖蔭(1830—1891)
大盂鼎、大克鼎,是國之重器,而潘祖蔭得此后,作為傳家之寶,專門組織幕僚洗剔、傳拓、 觀賞、釋讀和研究。
是次“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展覽中,“潘祖蔭拓贈吳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壺中室舊藏,銘文為“初出土拓本”,全形拓略晚于銘文,又吳大澂題名,王同愈長篇作長跋,極是難得,堪稱海內外“第一大盂鼎全形拓本”。
潘祖蔭拓贈吳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
道光、同治時期所傳拓大盂鼎,多稱為“初出土拓本”或“關中拓本”、“早期拓本”,歸潘氏后,則多為光緒初年“京師拓本”。
“初出土拓本”對比“京師拓本”,蓋因早先大鼎內壁表面銹斑尚未剔除,倒數第三行 銘文“臣十又三白”,舊拓作“二白”,尚未剔出一橫成“三白”。故又有“二白本”、“三白本”之說。其中“二白本”因傳世數量鮮少,更為難得。
而此“潘祖蔭拓贈吳大澂 大盂鼎全形拓”,盂鼎足部和口沿銘文部位二次鈐印“伯寅父審釋彝器款識”,知為潘祖蔭舊藏,其號伯寅。而大鼎內壁銘文為“二白本”,全形拓則為“三白本”,知此時“二”字已剜作“三”。此二不同銘文,齊拓一紙,誠可謂稀有也。
銘文 細節(jié)圖
大鼎內壁銘文,全形拓
吳大澂篆文題“盂鼎 潘氏攀古樓藏器”。潘祖蔭曾有齋號“攀古樓”,取搜求金石古玩,猶如攀援山巒,須腳踏實地之意。
又王同愈長跋,洋洋灑灑,近兩千字,可謂字字珠璣,其先論及此大鼎之出土及遞藏脈絡,且引經據典,如《說文》《詩》《尚書》等,詳盡考釋銘文。其又對比陳侯因口敦、師虎敦等,最后考證了銘文中出現之官職及盂鼎來歷。
跋文 細節(jié)圖
王同愈跋言款識“光緒甲申,愙齋師視師津門時命書丙辰冬月補志王同愈”。王同愈為吳大澂門人,《愙齋集古錄》即王同愈為之整理成書,其亦是版本目錄學家顧廷龍外叔祖。而吳大澂則師事潘祖蔭,吳湖帆為其嗣孫。
對比館藏,此拓本無論椎拓之精(原器精拓),亦或銘文與全形拓囊括“二白本”、“三白本”于一紙,已然少有,更遑論潘祖蔭、吳大澂、王同愈等頂級名家舊藏或題跋之金石、書法、藝術、文學等價值,故此謂之“第一大盂鼎全形拓本”,自不待言。
吳湖帆滿跋《大盂鼎未剔本》
此為吳湖帆題跋《大盂鼎未剔本》,亦是稀見拓本,鈐有潘祖蔭“攀古樓”藏印,應是大鼎初歸潘氏時所拓,字口尚未清理,為“二白本”,即“未剔本”,鼎下部每行二三字為銹所掩,然字劃精神完足,又傳世寥寥,自是較已剔本勝。
銘文 細節(jié)圖
是拓本中有吳湖帆長跋三則,其一言及“潘祖蔭攀古樓庋藏大盂鼎、大克鼎,其形制為海內巨擘”,亦細數其來歷。而“丁丑冬日為遜公兄題,吳湖帆”,其中“遜公”為許遜公(1893~?),江蘇吳縣人。畢業(yè)于中國公學高等商業(yè)專門科,曾任北京政府農商部、財政部注冊會計師,上海大陸銀行副經理,浙江銀行監(jiān)事等職。與吳湖帆為總角之交。
吳湖帆在《日記》中,曾言“余與遜公屈指已三十二年之老友,在上海友朋中總角之交以遜公為第一”。
吳湖帆 題跋
題跋 細節(jié)圖
而題跋二,則是關于大盂鼎考,乃節(jié)錄自其祖父吳大澂“盂鼎文考”,其中“王復齋《鐘鼎款識》有南宮方鼎”,王復齋即南宋金石學家王厚之(1131-1204)字順伯,號復齋,輯《鐘鼎款識》。
題跋 細節(jié)圖
題跋三:“今春遜兄以盂鼎、散盤二拓真本相示,欲求其形,一時無從覓處,乃屬吾甥朱君梅邨就影片縮摹成之,纖毫畢肖,精采煥發(fā),勝前人所拓圖形奚啻百倍,亦吉金中奇創(chuàng)也。因特拈出,以告考據家之賞鑒者。惜當初阮、陳諸公之不及見之?!?/span>
朱梅邨繪大盂鼎全形
可知此為許遜公以“大盂鼎、散氏盤”,囑吳湖帆題跋并求全形。吳氏乃屬外甥朱梅邨就“大盂鼎”影片縮摹,“散氏盤”則是鄭慕康所繪。朱梅邨(1911-1993),名兆昌,號花野漁父,江蘇蘇州人。初從樊少云學畫,后從舅父吳湖帆。1936年定居上海,鬻畫為生。曾為中國美協(xié)會員、上海市文史館館員、上海中國畫院畫師。
是形繪可謂惟妙惟俏,將“大盂鼎”之厚重、滄桑、金石氣息表露無遺,較之尋常拓片更得其韻,可稱是“吉金奇創(chuàng)”也?!叭睢㈥愔T公”應為阮元、陳介祺。
此拓本亦有吳湖帆題簽,朵云軒舊藏??芍^來源有序,金石味、文人氣俱足也,誠可寶之。
大克鼎銘拓
大克鼎亦分有“未剔本”、“剔后本”。其中,“未剔本”銘文雖漫漶不清,約三分之一文字不可辨識, 然傳本極稀,文物價值極高,上海圖書館素以館藏豐富聞名海內外,然是鼎“未剔本”也僅存一件。
“剔后本”為光緒十五年(1889)春至光緒十六年(1890)秋潘祖蔭去世前,這一年時間內傳拓本。因潘祖蔭收藏“大克鼎”不久后即離世,此后其家人又將原鼎運回原籍秘藏,故大克鼎的拓本數量,甚少也。(參考:仲威《從大盂鼎和大克鼎傳世善本看潘祖蔭的吉金收藏》)
是拓本即為“未剔本”,亦可珍。
端方舊藏 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
克鼎計有八尊,一大鼎,七小鼎(另有一說克鼎計7個)。其中,小克鼎七尊,體積大小各異,銘文數量、內容和器物紋飾則雷同,為膳夫克受周天子誥命所鑄。
又西周鼎之使用制度森嚴,“天子九鼎,諸侯七鼎,大夫五鼎”,故克身份為諸侯,甚為尊貴。
細節(jié)圖
細節(jié)圖
是為“端方舊藏 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知其為“小克鼎”中形制最大者,其尊高、腹徑略小于大克鼎,較之其余小克鼎,則大小差異明顯。七尊小克鼎,現分別藏于故宮博物院、天津博物館、上海博物館、南京大學考古與藝術博物館、日本書道博物館、日本黑川文化研究所、美國芝加哥美術館。
參照《殷周金文集成》此“小克鼎最大者”最是接近上海博物館藏,其備注:“克鼎共有七器,這是其中較大的一器”。
小克鼎,上海博物館藏
是拓本鈐蓋朱文“匋齋”與白文“端方所藏”,知為端方舊藏。其為金石學家,著有《陶齋吉金錄》,收藏甚豐。其收藏體系品類豐富,如多本《華山碑》及《劉熊碑》拓本的序列性收藏,或青銅柉禁等,奠定其晚清金石圈巨擘地位。又其逸事甚多,朋友圈亦囊括諸多金石考據名家,故其舊藏“金石碑帖”備受重視。
是本另有朱關田題跋,此亦是迄今所見唯一一件小克鼎全形拓本,知其意義非凡,更遑論之頂級金石名家舊藏矣。
場景圖
展品中,另有大克鼎刺繡,可謂巨制。此作可謂繡女巧工,層次豐富,立體感亦是甚強,更為難得的是,其將青銅器之滄桑、斑駁古樸,皆完美表現,此非數十年之功,當難有此神技。
大克鼎刺繡
此專題中另有潘祖蔭手稿、對聯、信札等,也可窺其金石所好及文人雅氣。
潘祖蔭 草書七言聯
潘祖蔭 行書七言聯
潘祖蔭 行書七言聯
潘祖蔭 行書七言聯
潘祖蔭 行草七言聯
潘氏朋友圈的金石藝術
端方舊藏之“小克鼎最大者全形拓”,以其金石趣味,多會邀請同好題跋,然此件并未有只言片語,或有與潘祖蔭所藏“大克鼎”合璧之愿,惜潘祖蔭過世,又端方因入川鎮(zhèn)壓保路運動,為起義新軍所殺,終未能如愿。
然足可見潘氏“金石收藏”之富,其朋友圈之金石藝術,亦是彼時金石學鼎盛之縮影,從“盂克雙鼎”以及其手跡等,也可知一二。又是展覽專題中,另有“吳大澂 、鄭文焯、吳云、王懿榮、吳湖帆”等舊藏碑帖或手跡,亦可再現潘祖蔭朋友圈“好古敏求,考索絕學”,及其潘氏一脈,金石余緒不絕。
吳大澂博古玉器拓片四條屏
吳大澂可謂是晚清文人賞玩碑帖的典范。以“古玉”為例,其在任陜甘學政期間,于西安收集了大量的新石器時代至商周時期的古玉,又經細心考證研究,斷之為“三代禮器”。晚年時,又著《古玉圖考》為后世古玉器研究提供范式,見其“玩物上志”、“格物致知”。
而所得古玉、吉金等古器物碑版,其又聘一流拓工或親力親為,使之代有傳承,并樂此不疲。
此四幀條屏囊有古玉、泉范、瓦當、兵器、佛造像等十七種,又篆書題名,行書考證,于其形制、銘文、斷代、來源考述頗詳,書風則古樸,富有拙趣,盡得文士風流。而每個題跋,鈐印枚枚講究,使得“黑白”拓片中,又多一“朱色”之靈動。
是四屏書法、篆刻、拓印之精,金石古玉品類之多,俱可證其之難得。此外,其中“駔琮”、“古玉瓏”二種原器著錄于吳大澂《古玉圖考》。“長樂未央千秋萬世昌”九字瓦,為瓦當中之異品?!案嗜獙m瓦”中有“千金”二字,亦為它瓦所罕見。
吳湖帆古器物四條屏
此吳湖帆青銅器拓本四條屏,分別為虢叔鐘、齊王女壺、史頌敦、師酉敦。
虢叔鐘
齊王女壺
史頌敦
師酉敦
據吳湖帆題跋,“史頌敦”原為吳家舊藏,后歸“劉省三中丞”,即劉銘傳?!半绞彗姟保瑒t原為嘉興張廷濟舊藏,今歸歙縣程氏,與汀州伊秉綬舊藏虢鐘同貯?!褒R王女壺”(“王”或“候”須復證)為蘇州曹秋舫舊藏,后屬歸安吳氏(吳云),此后又輾轉顧氏、劉氏,最后為四明周氏(周湘云)所得?!皫熡隙亍币嗍菂窃婆f藏,后為周湘云庋藏。
是四條屏,除拓印精美外,吳湖帆題跋,書法造詣深厚,亦為之增色不少,而其跋語所述,對于此四大名青銅器的遞藏關系,有佐證之功。
吳湖帆題跋《周朱牼鐘全形拓片》
據吳湖帆題跋“子清手拓此幀以贈”,知此為陳子青手拓本,又其另作跋“回憶隨侍先父,攜子清、衛(wèi)士、漁臣游玄墓,已十年矣。松樵、中恕二僧相繼圓寂,感制此詞,并希子清和章。庚午(1930)冬十月望日,吳湖帆題于梅影書屋?!?/span>
可知民國九年(1920),其與從父吳訥士、叔父吳漁臣、表兄陳子清同游城西鄧尉圣恩寺。得觀方丈松隱所藏書畫古籍及古器物,并與陳子清合拓其所藏春秋邾公牼鐘。民國十九年(1930),友亞偉持此拓見示,吳湖帆感十年光陰,并于拓本墨筆考釋銘文,記述金石流傳。其亦作《摸魚兒·侍先訥士公游鄧尉,宿圣恩寺,與陳子清合拓邾公牼鐘》(此詞著錄于吳湖帆年譜)一詞題于詩堂。
此外,其跋言中,亦歷數此鐘原為曹秋舫舊藏,后為歸安吳云“兩罍軒”所有,此后則為端方收藏。
端方魏中尚方造銅香爐
此為端方藏魏中尚方造銅香爐銘拓,文曰:“青龍元年三月廿五日,中尚方造銅香爐,重三斤十兩,第十二”,銘拓下以淡墨手繪全角,或為端方幕友黃士陵所作。有程頌萬、王仁俊、金蓉鏡、顧印愚、四家滿題,考釋款識及銘文書寫者、營造官署及流傳諸事。此本棰拓清晰,題記工致,為清季金石熱之左證,亦是彼時文人之間以金石為媒、文以載道的風尚。
是專題中,另有吳大澂書札、書法、繪畫等墨跡,亦有王懿榮手稿、黃士陵、鄭文焯拓片等,不一而足。
吳大澂 墨拓集錦
吳大澂 金文四條屏
吳大澂 致陳介祺信札一通
吳大澂 篆書八言聯
鄭文焯 題《高句麗好太王磚》拓本
鄭文焯 錢幣拓片
文獻資料
“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另一專題則是彼時金石交誼的文獻資料,如潘祖蔭書札、吳湖帆詞稿、印存,吳大澂《古玉圖考》、鄭文焯信稿、對聯、繪畫,葉昌熾書札等,皆有文物、藝術及文獻價值。
其中一件吳大澂《秦漢瓦當》冊頁,甚有意義。
吳大澂藏吳湖帆題簽并鈐印《秦漢瓦當》冊頁
此冊三十六開,封面吳湖帆手書“秦漢瓦當,愙齋公手題,吳氏家藏”,扉頁吳湖帆篆書“愙齋公手題秦漢瓦當文三十六種,吳氏四歐堂家藏”,鈐印“四歐堂印”朱文,“吳氏文庫”朱文,冊尾有吳氏題跋二則,敘述此秦漢瓦當冊之由來。知其原是蘇州吳家內廳之窗花,歷時半世紀,諸多波折,卻仍保存完整。
吳大澂藏吳湖帆題簽并鈐印《秦漢瓦當》冊頁
冊中每開均有吳大澂題釋,冊首“維天降靈、延元萬年、天下康寧”十二字瓦,為金石界公認之秦瓦典范,漢瓦“有萬憙”亦傳世極罕見,為文士所喜,如趙之謙亦曾為友人傅以禮題寫“有萬憙”齋額。另有畢沅、陸增祥等,亦有著文考據“有萬憙”?!扒貪h胡同”掌門人也以此為齋號,并自號“有萬憙主”,文心如斯。
另有“延年益壽”、“漢并天下”、“永奉無疆”、“八鳳臺壽存當”、“無極”、“宜富當貴”等妙品精拓。其中“宜富當貴”瓦當,中有“千金”兩字,為和文。而“無極”殘瓦,二字之間沒有分割線,亦是稀見。
內頁,飛鴻延年
是冊頁流傳有序,又皆吉語哲言,借此明志、自省、銘心、致知,殊可寶也。
吳湖帆致周煉霞《行香子》
葉昌熾致劉世珩手札
吳湖帆致陳子清詞稿《丹鳳吟 用夢窗韻并依四升 哀鸚鵡》
吳湖帆致陳子清詞稿《摸魚兒 和袁伯夔》
潘祖蔭致潘祖謙信札
潘祖蔭致潘祖謙信札
碑帖之美
友人曾謂,金石碑帖為藝術圈內為數不多的自留地,其藝術價值、學術價值正在重新受到審視,而隨著金石文化的興盛,亦必將會重現碑帖拓片的輝煌。
此外,康有為在《廣藝舟雙楫》中曾有魏碑“十美”之說,筆者亦私以為,“黑老虎”亦至少有“六美”。
場景圖
即拓片色彩之美,黑白對比所呈現之水墨美,亦或黑白紅之間的和諧輝映,鈐印不僅于傳承有序以及篆刻之美,更在于色彩對比的氣韻與完整。
其次,拓片肌理之美。拓片的原物件諸如碑刻、青銅器紋飾等,歷久而風雨剝蝕,于拓片上盡覽無遺,且傳世舊拓片自身亦是墨光如漆,古香滿紙,此為自然之美。
場景圖
同時,拓片殘缺之美。拓片原物,多有缺損,據此所制拓片自然更意味深長,《維納斯》雕塑的殘缺反而成就了其永恒的經典。
拓片模糊之美,亦是意象萬千。且把無形幻有形,對影恍惚成三人。模糊之美,首在朦朧,即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
場景圖
再者,拓片所現形式之美,如裝裱樣式多樣,自是無須贅言,然方家題跋、審定金石鑒賞鈐印等相和相成,既在外觀形象上使拓片完整協(xié)調,亦在題跋詩文中使得拓片內容意象進一步得以升華,增趣不少。
最后,論及拓片氣味之美。上文所述皆以視覺藝術為引,嗅覺藝術卻鮮少提及。事實上,拓片除卻自身紙墨香氣,在拓片制作之際,一些防蛀手段,諸如香料涂抹等,亦是沁人心脾,一舉兩得。
▼結語▼
“紙本里的盂克雙鼎”展覽,可稱金石藝術之盛宴,其展品近百件,佳制諸多,皆為秦漢胡同毫藝術藏品,此再可證“有萬憙主”金石嗜好。
而名家舊藏之大盂鼎、大克鼎等稀見“全形拓本”齊聚一室,如上所言,既可感懷于潘氏“為國藏寶,慷慨捐獻”之高義,又可“鼎盛千秋”,為建黨百年獻禮,同時對于金石文化的弘揚與傳播,亦功不可沒,意義甚大。
“盂”你在一起,相約這一“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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