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兵力增加到三千以上,之後立即分三路向北,而我們?nèi)耸植蛔?/div>
,根本無法象他們一樣分成三組進行襲擊,到時只要有一個胡使順
利回國,盟約就算達成了?!?nbsp;
「所以我們必須在他們還沒有跟柳城軍會合前完成截殺?」
「沒錯?!过R奔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四周的同伴,「這是必殺之
戰(zhàn),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掉那三名胡人。參加行動的有雨組、風組、
菊組、鶴組,還有我們鵬組。所有身上沒有傷的戰(zhàn)士全部出動,銀
星和諜星負責留守?!袥]有別的問題?」
室內(nèi)沉寂了片刻後,一個新加入的戰(zhàn)士舉了舉手:「五個組加
起來,人數(shù)也只有兩百而已,可對方的戰(zhàn)力差距太大,為什麼不多
派一些人呢?」
「不能,只有這麼多人了?!过R奔簡潔地回答,「還想問什麼
?」
那個戰(zhàn)士看了看四周的前輩們,垂下眼睛搖了搖頭,蘇煌伸出
一只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兩下,低聲道:「伏牛山隘地勢狹窄,
人數(shù)上的懸殊固然不利,但還不是致命的?!?nbsp;
年輕人紅了紅臉,喃喃道:「我並不是害怕,只是不希望……
行動失敗……」
蘇煌朝他笑了笑,小況在旁邊接口道:「不會有人以為你害怕
啊,用不著臉紅。我跟你說吧,以前有一個北方長大的新人,第一
次參加行動,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長江,還以為跟自己家鄉(xiāng)的死水灣
子一樣呢,就對上面制定的正面強攻的計劃很不理解,問自己的組
長,為什麼不從旁邊繞過去,惹得每個人笑破肚皮,就這樣,他也
厚著臉皮沒有臉紅呢?!?nbsp;
「真的?」年輕人嘴向兩邊一裂,「是誰???」
穆峭笛嚴厲地咳了一聲,「喂!你們兩個,會議期間不許說悄
悄話!」
蘇煌忍了笑把臉扭向一邊,年輕戰(zhàn)士緊張地把嘴一捂,怯生生
地瞟了站在正中的齊奔一眼。
鵬組組長瞪了這幾個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如果大家都沒
有問題,我現(xiàn)在就講一下具體的行動計劃?!?nbsp;
一張絹制的地圖在地上鋪開,每一個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第九章
秘密的集會一直持續(xù)到四更後,人們才分批悄然離開。為了避
開城防營的巡邏士兵,蘇煌和穆峭笛選擇了沿北城根兒的路線,準
備越過穿城東流的汔河河堤,回到位於西城的蘇府。
東面的天空此時已透出了淡淡的幽青,但視野中仍是一片夜色
。蘇穆二人剛剛矮身掠過河堤,就突然瞥見了一團正在移動的人影
。
在最近的一株楊柳旁停下身形後,蘇煌示意穆峭笛躲到另一棵
樹的後面,兩人一起定睛看過去。只見約二十來丈遠的地方,一個
身著黑衣的人肩上扛著一個正在蠕動的大麻袋,從下方低窪處的街
道上竄出,速度極快地跑上河堤,只朝護欄下看了一眼,便將沉重
的大麻袋一舉,似乎想要朝河水裡扔。
從那個大麻袋拼命掙動的情形來看,裡面有極大的可能是一個
活人,所以兩個搭檔只快速地對視了一眼,便將頭上的面罩朝下一
拉,立即飛身躍出。
乘著夜色朝河裡扔活人的黑衣人武功並不弱,但可惜他遇到的
是在南極星裡也很有名氣的一對搭檔,三招五式之後,便被擊暈在
地。
穆峭笛騰過手將大麻袋拖過來,打開一看,裡面竟裝著一個二
十來歲的男子,身上穿著件書生儒衫,前襟上血跡斑斑,一張臉更
是被打得不成人形,,嘴裡還牢牢塞著一團爛布。
旁邊的蘇煌也一把扯開了暈絕於地的黑衣人的面布,就著微光
只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道「這個人我認得,是一個認錢不
認人的殺手,據(jù)說他上一單生意裡居然連嬰兒都殺,官府也緝捕了
很久呢。」
「那正好,反正他也沒看到我們的臉,點了穴就丟在這裡吧,
天一亮自然會有人送他去衙門領(lǐng)賞的?!?nbsp;
「這個書生怎麼辦?」
「時間不早了,只能先帶回小況那兒,問問根源情由,再商量
解決之法比較好。」
蘇煌同意地點了頭,伸手想把塞在書生口中的布團取出,卻被
穆峭笛輕輕按住了手臂:「先不忙,他受驚過度,萬一大聲呼叫起
來,會驚動旁人的,等到酒樓再取吧?!拐f著雙臂微一使力,將書
生扛上肩頭,兩人從河堤上掠下,經(jīng)小巷先到了松月酒樓,以聯(lián)絡(luò)
時專用的節(jié)奏敲了幾下門板。
只提前一步到達酒樓的小況一開門,見是剛剛才分手的他們兩
個,不由吃了一驚,趕緊左右看看,伸手將二人拉了進來,房門剛
一合上,就急急地問:「出什麼事了?」
蘇煌簡單地解釋了一下途中發(fā)生的事件,而與此同時,穆峭笛
也取出了那書生口中的爛布,並且小心翼翼地做好了阻止他驚叫的
準備。
可讓三人都沒料想到的是,那書生只輕輕吐出一口氣,便低下
了頭,雙唇緊抿,片言不發(fā),神情寧靜中又透著難以言述的悲愴。
「你叫什麼名字?知道是誰雇殺手殺你嗎?為什麼要殺你?」
小況雙手抱在胸前,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書生卻是淒然一笑,低頭不語。
蘇、穆二人因為急著趕回家裡,又一直戴著面罩,沒被人看見
容貌,所以便理所當然地將這個麻煩留給了小況,悄悄溜出門外。
這一路上還算順利,除了一個更夫外,沒再遇到什麼麻煩。到
達蘇府後門時,天色已經(jīng)蒙蒙發(fā)亮,為躲開一向早起的父親們,兩
人從柴房後門潛入,飛快地竄進自己的那個小院。
「真的好累,我要去補一會兒眠,再會?!勾掖襾G下一句,蘇
煌便向房間裡跑,可沒跑兩步,就被搭檔捉住胳膊拉了回去。
「小煌,」穆峭笛雙手握住他肩頭,深深地凝望著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困,但因為這一陣子你一直躲我,我有一些緊要的話,
實在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你說。不過……既然四天後有那麼重要的
行動,我不能再等了,非得現(xiàn)在跟你說清楚不可?!?nbsp;
蘇煌覺得腦袋一炸,緊張得連脖子都有些僵硬,嘴角費力地向
兩邊拉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舌頭打著結(jié),磕磕碰碰地問道:「什…
…什麼話……?」
穆峭笛淡淡地笑了笑,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微涼的手指掠過搭
檔有些發(fā)青的面頰,輕聲道:「我並不是很想說,但我真的是不得
不說……小煌,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那柄流魂短劍還給我?我行
動時要用的耶??!」
……
在愣愣地看了穆峭笛好半天之後,蘇煌緊繃的雙肩突然一松,
「哈哈哈」地笑了兩聲,拍著搭檔的側(cè)臂道:「流魂短劍是不是?
沒問題……我馬上去找找……」轉(zhuǎn)身走進屋裡。少頃,窗戶砰然大
開,一道銀光疾射而出,穆峭笛嚇了一跳,趕緊向後一仰,銀光貼
著他頭皮飛過,啪的一聲釘在他身後的一棵樹上,上下顫動個不停
。
擦擦額上的冷汗,穆峭笛拔下樹干上的銀劍,悄沒聲息地溜進
自己的房間。
逗過頭了,好象有點生氣呢……這時候別惹他……
胡亂補了幾個時辰的眠後,蘇煌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丟在小況那
裡的那個書生,翻身起床,梳洗了一下走出房間,悄悄趴在穆峭笛
窗前看了看,見他睡得正沉,便沒有出聲,自己一個人經(jīng)旁側(cè)的角
門走了出去。
從高過院牆的樟樹陰涼下剛剛走到陽光晃眼的正街門口,一個
小乞丐就沖到他面前,伸出一只髒兮兮的手,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公子爺行行好,快餓死了,賞口飯吃吧。」
蘇煌露出厭惡的表情捂住鼻子,很不耐煩地摸出兩個銅板丟進
那只小手裡,快步走進最近的一家茶坊,隨口要了杯清茶,一面慢
慢啜飲著,一面用很小的動作打開方才從小乞丐手指縫裡拿到的小
紙卷。
紙卷上寫著一行蠅頭小字,正是小況的筆跡:「書生身份依舊
未查明,彼人已強行離去,為防意外,令人跟蹤。其人現(xiàn)正在吏部
侍郎秦府外靜站,不知意欲何為,如有空閒,可往查之?!?nbsp;
匆匆看過一遍後,蘇煌將紙條揉成小團捏在掌心,將碗中的清
茶一飲而盡,站起身形。
唉,麻煩,在有隱秘身份的情況下救人還真是麻煩,可是又不
能真的見死不救啊。
裝出一副閒逛的樣子,蘇煌悠悠蕩蕩地來到南城一條專賣瓷器
的街道上,吏部侍郎秦尚的府邸就在這條街的盡頭處。遠遠只瞥了
一眼,就看見一個素袍男子正站在秦府門外約二三十尺的一棵槐樹
下,正是今天凌晨剛剛在鬼門關(guān)打了一個轉(zhuǎn)兒的那名書生。
由於救人時戴著面罩,說話的時候也有意改變了一點嗓音,所
以蘇煌並不擔心書生會認出自己,打算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上前搭
話,可是正當他剛剛走進大槐樹伸展的樹冠投影下,竟意外地看見
南槿從秦府裡邁步而出,不由地一愣。
南槿走下臺階,一抬頭,正好看見蘇煌,臉上立即綻開清爽的
笑容,一面舉起手招呼,一面快步迎了過來。
「我來幫家母挑兩件瓷器,沒想到會碰到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的?」蘇煌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露出笑容。
「啊,周副統(tǒng)領(lǐng)命我護送厲夫人歸寧回府?!?。
「厲夫人?」蘇煌只愣了一下便恍然大悟。厲煒的新婚夫人正
是秦侍郎的千金,他居然會把這個給忘了。
就在這時,兩人突然聽到身旁有牙齒格格打顫的聲音,一齊扭
頭一看,只見那個書生呆立在幾步遠的地方,面色鐵青,嘴唇劇烈
抖動著,雙手如同痙攣般抓撓著自己的臉,抓出道道血痕,加上他
原本被毆的青腫淤傷,整個面部愈見可怖。
「這位兄臺,你沒事吧?」南槿好心地問了一句。
蘇煌則是心頭一動,試探著問道:「怎麼,你認識厲夫人嗎?
」
書生雙目赤紅,氣息極是紊亂,口中模糊不清地喃喃自語道:
「厲夫人……你居然成了厲夫人……慧儀……慧儀……你怎麼可以
如此對我……」
蘇、南二人交換了一下視線,南槿向他走近了一步,輕聲道:
「你怎麼知道厲夫人的閨名?」
書生重重地喘息了幾下,突然一抬頭,怒道:「她不是厲夫人
,她是我妻子,她明明是我妻子……」
南槿眉頭一皺,立時沉下了臉,斥道:「大膽!厲夫人是秦府
千金,是秦大人親簽婚書,厲統(tǒng)領(lǐng)三媒六聘迎娶的夫人,你怎麼敢
胡言亂語,辱她清譽?」
「我沒有胡言亂語,她與我自幼定親,又早有了夫妻之實,當
然已經(jīng)算是我的妻子了!」書生青腫的臉上浮現(xiàn)出極度痛苦的表情
,牢牢地盯著秦府的朱紅大門,牙一咬,便向門口沖去,一面沖一
面喃喃道:「不行……我還是要見她……我要再問一次……再問一
次為什麼……」
蘇煌與南槿同時出手,一邊一個抓住了書生的胳膊,將他硬拖
了回來,拉到轉(zhuǎn)角無人之處。
「你想找死???」蘇煌按住他掙動的身子,壓低了聲音道,「
且不說她如今是統(tǒng)領(lǐng)夫人,單就秦府的勢力,你拼得過誰?」
「我管不了這麼多!」書生的眼中湧出眼淚,「我現(xiàn)在什麼都
沒有了,沒有父母親人,沒有財產(chǎn),更沒有功名,我不能再沒有她
了!她明明說過我們要一世恩愛的,為什麼只分別了短短一年,就
變得如此冷酷無情?」
此時蘇煌已大略明白這是個怎樣的故事,輕聲嘆息了一下,勸
道:「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她既無情,你又何必留戀?我看你
現(xiàn)在境遇不佳,恐怕是討不回這個公道了,不如早些振作精神,想
一想自己今後的日子吧。」
書生仍是咬著牙拼命搖頭,顫聲道:「我不甘心……我只想問
問她為什麼變心,可是她居然……就連她父親,也知道顧念兩家的
情份,只是讓我早些離開而已,為什麼偏偏是她……是曾經(jīng)對我海
誓山盟的她……一心要取我的性命……」
蘇煌想起那個以殺人無原則而著稱的殺手,心中微微一凜,但
由於不能讓書生知道他就是當時出面相救的人之一,只好閉口不言
。
「你說厲夫人要取你的性命?」南槿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為
什麼???」
蘇煌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還用問嗎?她如今榮華
富貴的,當然害怕厲統(tǒng)領(lǐng)知道她以前的情事,留著這個人總有後患
,還不如殺了放心?!?nbsp;
「可是……可是……」南槿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厲夫人看起來溫
柔美麗,不象這麼心狠的人?。俊?nbsp;
那書生面無血色,下唇已經(jīng)咬出一道深深的傷痕,兩人一個沒
注意,他就又發(fā)瘋似的向秦府大門前沖去。
「你這人怎麼這樣固執(zhí)呢?」再次將書生拉回的蘇煌皺著眉頭
,將他向牆上一推,責罵道,「你這樣進得了大門才怪!再說聽你
剛才講的,你好象已經(jīng)見過她了?」
書生靠在牆上,拼命喘著氣,半天說不出話來。大約沉默了半
盅茶的功夫,他終於克制住自己一時沖動迸發(fā)出來的激情,低聲道
:「我的確已經(jīng)見過她了,可她說不認識我,叫人朝死裡打我,還
說兩天之內(nèi)不離開京城,就要我的命……我實在是不能接受……這
樣殘忍的話會是她說的……我總覺得那是一場噩夢……那不是真的
……」
「兩天的期限到了嗎?」蘇煌問道。
書生慢慢點了點頭。
「那有人來要你的命嗎?」蘇煌明知故問。
書生的臉霎時間變得煞白。南槿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
不會吧?真有人要殺你?」
「既然真有人要殺你,我看還是逃命要緊。你這個樣子怎麼斗
得過她?」蘇煌勸道,「退一步海闊天空,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
你還是離開京城的好?!?nbsp;
大概由於剛剛的情緒發(fā)洩,書生的神情恢復(fù)了平靜,緩緩道:
「謝謝二位的好心。我如今孑然一身,已是生無可戀,死無可懼,
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nbsp;
蘇煌眉頭一皺,怒道:「虧你還是一個男人,這人間天地,哪
一處不能容人?你死都不怕,居然怕活著嗎?再說這種話,可也難
怪她看不起你了?!?nbsp;
書生嘴唇抖動了幾下,顫聲道:「可是……她既已起了殺心,
就算我離開京城又能怎樣呢?」
「你不用擔心,」南槿認真地道,「我想?yún)柗蛉酥皇菗膮柦y(tǒng)
領(lǐng)知道這件事而已,只要你離開這裡應(yīng)該就沒事了。就算她真的心
狠手辣,說到底也只是個官家貴女,並非江湖中人,恐怕沒有能力
千裡追殺你的。」
蘇煌也跟著道:「我們兩個雖然跟你素昧平生,但說得都是中
肯的建議。留得青山在才是最重要的,何必罔顧自己的性命呢?你
缺盤纏嗎?我倒可以相助一二。」
被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來說去,那書生最終也沒了主意,
抱著頭慢慢蹲在了地上。蘇煌伸手用力去拉他,斥道:「是男人就
不要優(yōu)柔寡斷的,趁著天色還早,要離開京城就早點走。來,我送
你出城。」
「還是我送他吧?!鼓祥壬锨拔兆√K煌的手臂,低聲道,「不
管怎麼樣,這也是跟厲夫人有關(guān)的事啊?!?nbsp;
蘇煌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一下,道:「南槿,聽你的口氣,
好象是要替那位厲夫人隱瞞這件事了?」
南槿低低嘆息了一聲,「雖然厲統(tǒng)領(lǐng)對夫人沒什麼感情,可一
旦知道這件事,總歸還是會不高興的,何必要增添他的煩惱呢?「
蘇煌一皺眉,突然覺得有些沒來由的氣悶,微微帶著惱意道:
「他自己有眼無珠娶了這樣的老婆,你犯得著替他想那麼多嗎?」
「也不能怪他啊,這門親事是魚千歲給他定的……」
「那也是他自己沒把自己的婚姻當成一回事吧?」蘇煌冷笑了
一聲,「你這樣事事為他著想,他可有把你放在心上?」
這句話一出口,兩人都突然臉色一白。南槿是沒有料到自己內(nèi)
心的隱秘居然已被新朋友察覺到,而蘇煌則是後悔自己不該把話說
得這樣深。
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南槿先打破僵局,輕聲道:「蘇兄,我
知道你是真的關(guān)心我,可是你不知道……,我對他再好,也沒有他
對我好?!僬f,我也不是真的所有事都為他著想的……」
見他低著頭輕言細語,烏黑額發(fā)下的額頭象玉石一樣的蒼白,
沁出細細的一層汗珠,蘇煌心頭頓時一軟,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了撫
他耳邊的亂發(fā),柔聲道:「你不要再說了,我明白。咱們一起送這
個人出城吧?!?nbsp;
南槿吸了吸氣,抬起烏潤的眼睛,拉住了蘇煌的手,「你真的
是一個好人,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朋友……」
「說什麼呢?」蘇煌心裡有些為他難過,但臉上又不能表露出
來,只好游移了一下視線,「你也是一個好人啊?!?nbsp;
可是南槿卻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慢慢道:「我不象你那麼好
。我有一種感覺,也許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做一些不好的事情的。
」
「你看你,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蘇煌胸中憐惜之感愈加濃
厚,伸手摩挲了一下對面少年的胳膊,勸道,「要是你明知道那是
不好的事情,又怎麼會去做?別鑽牛角尖了?!?nbsp;
南槿的眼睫微微顫抖著,唇角抿動了一下,但他很快抬起了頭
,露出一個清爽怡人的笑容,道:「你說的對。自從來到紫衣騎之
後,我真是越來越不象自己了。以前我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
從來不會想得太多太亂。其實只要目標清晰,為什麼不可以快樂一
點呢?走吧,我們?nèi)ニ瓦@個人出城?!?nbsp;
兩人緊緊握了握手,相視一笑,再一齊伸出手去,抓住那個仍
蜷在牆角發(fā)呆的書生,合力將他拉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三人已經(jīng)通過西城門,來到了向西的黃土官道旁
。
離開了京城的熙攘喧囂,又在城外的小茶寮坐了片刻,書生的
心情好象略略恢復(fù)了一些,慢慢開始有些接受目前這種已不可更改
的現(xiàn)實。
南槿也許是因為心軟,也許是因為同情書生的一片真心付諸流
水,一路上認真地解勸了他很多話,還特意為他寫了幾個朋友的地
址,讓他有難處時可以求援。
相較而言,蘇五少爺似乎沒有那麼感性,他雖然也很同情書生
的遭遇,但不可否認他施以援手的主要原因,還是不想給南極星帶
來一些難以預(yù)料的麻煩,想早點把這件事情處理完畢。
目送了勉強振作起來的書生離開後,兩人一起緩步回城,路上
海闊天空地閒聊著,彼此都覺得好象一下子變成了老朋友一樣,不
知不覺就走到了鬧市的中心。
「對了,剛才遇到你的時候,你從秦府裡出來,是要去辦什麼
事情嗎?」蘇煌問道。
南槿呆了呆,嘴巴一張,伸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啊,幸
虧你提醒我!今晚上我輪值,可是值夜的令牌還沒有領(lǐng),我當時跑
出來,就是要趁著沒事去領(lǐng)令牌的。沒想到遇上這件事,一來二去
的就給忘了?!?nbsp;
蘇煌失笑了一下,道:「現(xiàn)在去領(lǐng)還來得及吧?」
南槿抬頭看了看天色,笑了笑:「沒問題,酉時前去領(lǐng)都可以
……」他的話音突然一頓,向蘇煌傾過了身子,「蘇兄,那邊那位
公子是你的朋友吧?我記得在婚宴上你們一直在一起的……」
蘇煌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心裡頓時忽悠了一下。
穆峭笛雙手抱在胸前,正斜靠在一家店鋪掛旗幡的粗木桿上看
著他,臉上淡淡的,好象什麼表情也沒有。
第十章
穆峭笛雙手抱在胸前,正斜靠在一家店鋪掛旗幡的粗木桿上看
著他,臉上淡淡的,好象什麼表情也沒有。
然而蘇煌腦子裡反應(yīng)出來的第一句話,卻跟幾個時辰前他的搭
檔所想的一模一樣。
……好象真的生氣了……這時候不要惹他……
一般來說,惹不起還躲得起,可蘇煌目前的情況是既惹不起也
躲不起,只好原地站著,看搭檔一步一步走到面前。
然而站在一旁的南槿,卻對兩人之間暗流湧動的緊張氣氛毫無
所覺,他卻一邊向越走越近的穆峭笛露出友善的笑容,一邊靜靜地
等著蘇煌介紹兩人認識。
「呃,這位是穆峭笛公子,我們兩家是世交……這位是南槿,
現(xiàn)在紫衣騎供職……」蘇煌結(jié)結(jié)巴巴介紹完畢,又趕緊補了一句,
「我跟南槿是碰巧在街上遇見的,呵呵呵,真的是好巧哦……」
「穆公子,幸會了?!鼓祥榷Y貌地拱了拱手。
「幸會,南大人?!鼓虑偷哑ばθ獠恍Φ鼗亓艘粋€禮。
「穆公子還是叫我的名字好了,大人什麼的,聽起來真有些別
扭?!?nbsp;
「這怎麼敢?京城誰不知道紫衣騎的大人們深受魚千歲的信任
,別說我們這些無職的子弟們,就是欽封的朝廷命官,也不敢對各
位稍有不敬啊。」穆峭笛冷冷道。
南槿雖然給人的感覺有些單純迷糊,但其實非常聰明,也很明
白大多數(shù)的人對紫衣騎都不抱有好感,一聽穆峭笛說話的口氣,大
概便了解了他的意思,再看看蘇煌過意不去的表情,不想讓他為難
,於是笑了笑,道:「我還要去領(lǐng)令牌呢,今天就不能再陪蘇兄了
,兩位再會?!?nbsp;
蘇煌頗感歉然地一笑,低聲道:「早些去領(lǐng)也好,再會了?!?nbsp;
南槿向兩人點頭為禮,轉(zhuǎn)身離去,起先幾步走得非常慢,但很
快就加速步伐,消失在人流當中。
「已經(jīng)走遠了,不用看了?!鼓虑偷延行┧崴岬卣f了一句。
「我根本沒有……」蘇煌剛開口要分辯,就被搭檔打斷:「你
嫌這兒不夠熱鬧嗎?回家再說?!?nbsp;
這樣一來兩人都有些生氣,並肩走著,卻一句話也不說,一直
到進了同住的小院,又進房間關(guān)好了門窗,依然是一片靜默。
好半天之後,還是穆峭笛首先開口:「現(xiàn)在沒人了,你怎麼又
不張嘴了?」
蘇煌賭著氣道:「你都下了結(jié)論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nbsp;
「我下什麼結(jié)論了?自始至終我還什麼話都沒說呢。」
「你說了!」蘇煌氣呼呼地道,「你眼睛說的!你覺得是我不
聽你的勸告,自己去找南槿的!」
「喲,我眼睛說的話你都能懂?」
「當然,別說眼睛了,你頭發(fā)絲兒說的話我都能懂!」
穆峭笛把下巴放在椅背上,盯著蘇煌看了一陣,不知怎麼的,
臉上的陰雲(yún)好象散了一點兒,慢慢道:「那你說,是怎麼跟南槿在
一起的?」
「我都跟你說過了,在碰巧遇上的,不過不是在大街上,是在
秦侍郎府外?!?nbsp;
「你沒事到秦府去干什麼?」
這一下蘇煌頓時覺得理直氣壯,揚著頭道:「誰說沒事?是小
況叫我去的!」
緊接著,蘇煌將那個書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講給搭檔聽,末了還
發(fā)表了一句感慨:「那個厲煒助紂為虐,手上沾了我們南極星那麼
多義士的血,活該娶到這種老婆,而且他將來也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真不明白南槿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啊?」
穆峭笛聳了聳肩,「不可否認,厲煒的確算是一個很有魅力的
男人,誰喜歡上他都不稀奇?!?nbsp;
「可象他那種冷血的人一般都不懂得珍惜真情的,只恐怕將來
南槿他……」
「小煌,」穆峭笛語氣微微有些嚴厲地叫了一聲,「你對南槿
的興趣已經(jīng)超過限度了,他將來如何不是你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事情,更何
況馬上就有那麼大的行動,你要把心思收回來!」
蘇煌咬了咬下唇,但因為明白搭檔說的有理,低下頭沒有回嘴
。
「這可是一場生死難料的惡戰(zhàn),我不準你分心只是不想讓你出
事?!鼓虑偷逊跑浟丝跉?,坐到搭檔的身邊,攬住他的肩膀,「小
煌,聽我的,在行動之前,不要再想與南槿有關(guān)的事情了?!?nbsp;
蘇煌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地道:「知道了……對
不起……」
穆峭笛微微笑了笑,為了改善一下氣氛,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語氣輕快地道:「這次行動說不定又要花不少時間,你想好跟伯
父怎麼說了?」
「還不是跟以前一樣,說我要出門游玩。反正他也早就知道我
喜歡『游山玩水』,管也管不了,最多罵兩句就算了?!?nbsp;
「你放心,這次他不會罵你的。」
「為什麼?」
「真是笨啊,」穆峭笛擰了他臉頰一下,「因為你這次出門不
是跟你爹嘴裡的『狐朋狗友』一起,而是跟我這個好孩子同行啊,
他會很放心的。」
「哈,你也算是好孩子?」蘇煌扁了扁嘴。
「好不好得看跟誰比,總不至於象你總是闖禍,當年受訓(xùn)的時
候,居然把人家秦教頭跟張師母定情的信物給燒掉了!」
聽他提起這件事,蘇煌立即瞪起了眼睛,「我又不知道那塊手
帕是他們定情的信物啊,秦教頭藏得那麼緊,我一時好奇才偷出來
看的,剛湊近火把要看上面的字,就燃起來了?!?nbsp;
「你當時一定嚇壞了吧?」穆峭笛挽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
暗戀張師母,怕她因為這個生你的氣。其實是你多心,人家那時候
都生第三個孩子了,根本沒把你個小毛頭放在眼裡!」
「誰……誰暗戀張師母?!我是覺得對不起秦教頭。再說當時
受訓(xùn)那麼緊張,我才沒有你那麼些花花心腸呢?!?nbsp;
「還說沒有,你忘了你偷看女孩子們下河洗澡,被人家打成豬
頭一樣!」
「才不是?。 固K煌又急又怒,「是我和小朱先在河裡的!只
是當時來不及解釋……」
「女孩子才不會給你機會解釋呢,她們都是不講道理的!」
「不會啊,我覺得女孩子都很溫柔可愛……」
「也包括那個莫名其妙堅持要你對她負責的小莆?」
「她……她是個例外……」
「那瑩真呢?」
「她……她也是例外……」
「慧兒和思娘?」
「她們……也是例外……」
「誰不是例外?」
蘇煌費力在女同伴們中間想了很久,「……飛煙啊,飛煙很可
愛……」
「我聽說步飛煙有一次捉到一個貪官,把人家剝得光光的吊在
太陽底下,隔半個時辰去全身刷一次香油,說要用陽光烹制烤乳豬
……」
「她是戰(zhàn)士嘛,當然要強悍一點啦,再說南極星裡的女孩子本
來就少,就算全部是例外也不能否認女孩子們是溫柔可愛的。咱們
說說其他的女孩子,比如你妹妹若姿,多溫順??!」
穆峭笛用手摸了摸下巴,「我還不知道呢,你什麼時候喜歡上
若姿的?」
蘇煌頓時紅了臉,「你又胡說,若姿是我三哥的未婚妻,我怎
麼會喜歡她?」
「那飛煙還是吳山哥的未婚妻呢,你還不是一樣地親了人家。
」
「我昨天才知道她跟吳山哥訂了婚!」
「說不定她就是為了躲你,才急急忙忙跟吳山哥訂婚的呢?!?/div>
穆峭笛聳聳肩膀,語調(diào)輕浮地道。
蘇煌頓時怒上心頭,回身沖著搭檔的下巴就是一拳,並且在他
倒地的一瞬間,撲上去想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穆峭笛也沒有一味地
挨打,只躲了前兩下,就開始認真地還擊。兩人翻來滾去打鬧了好
一陣,最後突然停住,對視了兩眼,一起笑了起來。
「好久沒有打過架了,」穆峭笛平躺在地上,輕輕摸了摸壓坐
在自己身上的蘇煌的額角,「而且你這幾天怪怪的,簡直不象是以
前的小煌了?!?nbsp;
蘇煌低下頭,抿了抿嘴角。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幾天的確怪怪的
,總覺得沒辦法象以前一樣輕松自在地跟搭檔相處,可追究起來那
還不都是穆峭笛的錯,說一些讓人弄也弄不懂,問也不好問的話,
讓人梗在心裡別別扭扭的,非得打上一架,才會覺得舒服一點。
「這個時候家裡長輩們都不在,機會難得,你要不要再跟我打
一會兒?」穆峭笛抓住他的頭發(fā),朝下用力一拉。
蘇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頓時覺得胸口輕松了不少,一拳打下
去,道:「你既然這麼欠揍,我才不跟你客氣呢?!?nbsp;
穆峭笛笑著一閃,兩人拳來腳往,又打做一團。
因為很快就要參加一場生死難料的惡斗,所以蘇煌這幾日在家
裡表現(xiàn)得格外乖巧,對母親體貼殷勤,對父親也是溫順聽話,以至
於蘇沛感慨萬分地道:「人交什麼樣的朋友真是太重要了,你們看
,小五這一陣子跟他穆哥哥在一起,變得出息多了?!孤牭锰K煌直
想吐血。
「伯父謬贊了?!鼓虑偷褏s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我初來京城
,全靠五弟陪同呢。昨天我們還商量著,要到西山去游歷幾日,不
知伯父可否準許?」
「這有什麼不準許的,男孩子就該多走些地方增長見識。還望
賢侄一路上多教導(dǎo)小五才是啊。」蘇沛高興地呵呵笑了幾聲,而蘇
煌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這時依在母親身邊的穆若姿突然插了一句:「你們要去西山嗎
,帶我一起去吧?」
聽她這樣說,站在一旁的蘇三公子也漲紅著臉道:「那……那
我也……」
「不行!」穆峭笛和蘇煌同時大叫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笛兒,怎麼了?」穆東風關(guān)切地問道。
「不……我是覺得……」穆峭笛勉強笑著,「西山太遠了,若
姿是女孩子,一路上不方便……」
穆東風哈哈笑了一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我的姿兒是
將門虎女,你當哥哥的會不知道?她要去就讓她去嘛?!?nbsp;
「我覺得東山更好玩啊,三哥,不如你陪若姿妹妹去東山好了
?!固K煌一面笑著,一面朝蘇三使了個眼色。
「是啊……東……東山更好玩……」蘇三一聽可以單獨陪穆若
姿出門,頓時緊張得心頭砰砰直跳。
「那就這麼決定了!」穆峭笛趕緊把手向下一揮,「若姿跟三
哥去東山,我跟五弟去西山!」
「好啊好啊,」蘇煌立即跳了起來,「那我們趕快去準備行李
吧。」
「沒錯,要準備好多好多行李呢?!?nbsp;
「那肯定要忙一陣子,爹,娘,我們就先回房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眨眼之間就象逃難似地消失不見。
蘇四暗暗瞥了穆若姿一眼,抓了抓後腦勺偷笑。
穆夫人悄悄湊近丈夫耳邊,低聲道:「笛兒大概是想制造機會
讓小三跟若姿好好相處一下吧?」
穆東風拈須點頭贊道,「笛兒這孩子,真是有心啊……」
與此同時,蘇沛與蘇夫人也進行了以下兩句對話。
「小五不讓他三哥跟著,一定是想乘著峭笛不了解他秉性的機
會,出去花天酒地!」
「那我們找機會提醒一下峭笛,讓他小心看著小五……」
結(jié)論就是:好孩子做什麼都是好的,壞孩子做什麼都是壞的。
大張旗鼓要去西山游玩的兩位公子爺,於次日整理好行裝,告
別了家人,鮮衣怒馬飛馳出京,當晚下榻在距京城百裡的伏羲鎮(zhèn)上
最大的一間客棧??蜅5闹魅藛柫藘删湓掅?,便親自引領(lǐng)二人住進
了特意準備好的院落。
第二天,離開客棧的已不再是兩個神采飛揚的貴家少爺,而是
衣著普通,只帶了簡單行李的一般旅客。
沿著官道行進了半日,兩人在一個無人的轉(zhuǎn)彎處拐進了一條當
地人上山砍柴才走的小道,九曲八折的,最後到達一個溪流潺潺的
山谷,大約已有五六十人散坐在谷中各處。兩人立即拉下面罩,加
入到人群當中。
「人都來得差不多了,看見齊大哥了嗎?」蘇煌小聲問道。
穆峭笛四處張望了一下,「啊,在那裡,跟一個穿黑衣服的人
在說話?!?nbsp;
「拜托,這兒的人全都穿的黑衣服,你和我也是!」
「其實白天穿黑衣服挺顯眼的,這種林地,還不如穿花衣服好
隱藏呢?!?nbsp;
蘇煌白了他一眼,「你真會說笑話,我還沒聽說過有花花的隱
形衣呢,快來檢查一下兵器?!?nbsp;
「你不信就算了,我想總有一天,大家都會明白花衣服的好處
的?!鼓虑偷呀忾_纏著劍鞘的布條,小心拔出劍來,擦拭著閃亮的
鋒刃。
蘇煌使用的兵器是雙刀,刀柄上細細地纏著麻線,他用細絨布
抹過刀身,順手在空中虛刺了幾下。
相識的同組伙伴們陸陸續(xù)續(xù)走過來打招呼,低聲開著玩笑,有
時還對打幾拳,整個山谷並沒有因為惡戰(zhàn)即將到來而顯得緊張。
然而當鵬組與雨組的兩位組長一起躍上一塊大石並舉起右手之
後,所有人都立即整肅了表情,將身體緊繃起來。
按照事先的計劃,是由風組為先哨,封住伏牛山口的前端,菊
組和和鶴組自側(cè)後發(fā)動攻擊,擾亂敵人的陣腳,牽制戰(zhàn)力,而目前
在山谷中的鵬、雨兩組,將從兩翼強攻,以斬殺目標為主要任務(wù)。
組長們下達出發(fā)命令,戰(zhàn)士們整肅行裝,順著溪谷的山脊而上
,在低矮的灌木叢中潛行,日影斜過正空時分,越過了鋒線,隱身
在巨大的深褐色巖石後面。
向下,便是呈紡錘狀的京西第一險隘伏牛山口。
日腳漸漸西移,整個山口岑寂無聲,人的身體似乎已與巖石凝
為一體,仿佛連心跳聲都隱入了胸腔的深處。
清揚的馬哨聲響過,遠方似有隱隱的煙塵。馬蹄踏地之聲由遠
而近,紛沓如雨,塵土飛溢之中,一彪人馬攸忽而至。
從巖石縫隙遙望過去第一眼,穆峭笛的心頭便不由地一沉,忍
不住轉(zhuǎn)動眼珠,與搭檔交換了一下眼神。
敵人的數(shù)目,似乎不象是情報上所言的只有三百多。
但是在沒有接到指令以前,潛伏的戰(zhàn)士們?nèi)匀话察o地保持著原
有的姿勢。
敵方馬隊大部分已經(jīng)進入山口,只有少數(shù)幾騎停駐在外圍,隊
形也自然而然變得狹長。
戰(zhàn)士們的手,已暗暗握緊了刀劍的手柄。
清脆的羽聲當空劃過,山口狹窄的前端突然現(xiàn)身出一排弓手,
箭如流星,挾著尖銳的飛羽之聲,直襲敵軍,立時有數(shù)十匹戰(zhàn)馬踣
地不起,驚嘶聲響作一片,隊伍登時大亂。
與此同時,側(cè)後方殺聲大作,黑色的矯健旋風帶著凜凜刀光,
呼喝而起,尚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幾個外圍騎士已被斬於馬下。
蘇煌深吸一口氣,在身後命令攻擊的尖嘯聲劃過長空的同時,
運掌將身前的巖石向下一掀,之後便隨著它隆隆的滾勢沖下了山坡
。僥幸躲過巨石襲擊的敵兵在面對隨之而來的凌厲刀鋒時,已是手
忙腳亂,幾乎根本不能招架。
然而紫衣騎畢竟是數(shù)年來一直能夠與南極星正面相抗的精銳戰(zhàn)
隊,自保的能力極強,第一波突襲過後,死傷的大多是一般的士兵
,上百名紫衣騎士基本躲過了利箭與巨石。在克制住最初的驚慌後
,士兵們被驅(qū)策至外圍,紫衣的防線極快速地在三輛輕便馬車旁形
成了三個完整的圓圈,擺出了防衛(wèi)的姿勢。
擔任狙殺任務(wù)的鵬組和雨組在南極星中都以攻勢凌厲著稱,刃
鋒過處,血花翻飛,殊死拼殺中,人人的眼睛都漸漸變成赤紅色。
並肩前沖的穆峭笛與蘇煌,憑著多年的默契經(jīng)驗,已經(jīng)沖破了
普通士兵的防線,開始與紫衣騎士正面接觸。論起武功來說,每一
個紫衣騎都有以一當十的實力,也有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因此,南極
星戰(zhàn)士們?nèi)缢墓?,在觸到紫色的防線時,不可避免地緩慢了下
來。
這時,前端封殺的風組與側(cè)後突襲的菊、鶴兩組已由組長指揮
著,分出大半戰(zhàn)力前來助戰(zhàn),幾番絞殺後,上百名紫衣騎士不斷受
到折損,陣腳漸漸動搖,但與此同時,也有渾身是血的南極星戰(zhàn)士
陸續(xù)倒下。
蘇煌與穆峭笛的身上業(yè)已不同程度的帶了幾處傷,激戰(zhàn)之中不
僅無暇處理,連疼痛感都漸漸麻木。刀劍交織的光影中,兩個搭檔
腦中的所有念頭,就是朝被護衛(wèi)在正中的黑色馬車再逼近一步。
也不知拼殺了多久,一聲仿若鷹唳的尖嘯穿破了現(xiàn)場的嘶喊與
呼喝聲,南極星戰(zhàn)士們都是精神一震。
因為嘯聲表明,已經(jīng)有第一個胡使被成功斬殺。
沒過多久,第二聲尖嘯響起,南極星們更是士氣如虹,攻勢漸
漸集中到這最後一輛馬車上,留守在隘口兩端的戰(zhàn)士眼見成功在望
,也紛紛前來反援,而陣腳大亂的紫衣騎已經(jīng)不能再組織起系統(tǒng)有
效的防守,開始呈現(xiàn)潰敗之象,在混亂的後退中,一個接一個地倒
下。
穆峭笛劍鋒如雪,劈開一條通路,第一個躍上那最後一輛馬車
,刷地挑開了厚重的車簾。
車內(nèi)坐著一個干瘦無比的人,渾身顫抖地靠在一個巨大的黑漆
木棺上,從棺內(nèi)延伸出來的一條黃色的引信正噴著火花燃燒著,已
經(jīng)快要燃到盡頭。
只瞥了一眼,穆峭笛便已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那個人不是胡人。
第二:這場伏擊又是一個陷阱。
在急速翻身後躍的同時,穆峭笛口中發(fā)出尖銳的嘯叫聲。南極
星成員在戰(zhàn)斗中會使用很多種帶有不同意義的嘯聲,而此時劃破長
空的,正是在最緊急情況下要求以最快速度立即後撤的嘯聲。
在耳膜被觸動的一剎那,不論是內(nèi)線還是外圍,所有的南極星
戰(zhàn)士都全速後退,而身影翻躍在半空中的穆峭笛所能做的最後一個
動作,就是撲向緊挨在他身邊的搭檔,將他牢牢護在身下。
沖天的火花與震地的爆裂聲中,黑色馬車被炸成了碎片,數(shù)具
人體也隨著巨大的煙塵騰空而起,灼熱的氣浪波紋般奔襲四方。
經(jīng)此一役,參加行動的東南區(qū)五個小組,二百名戰(zhàn)士,重傷七
十一人,輕傷三十九人,失蹤及死者九十人,無一人能夠全身而退
。
南極星遭遇到自成立以來最慘重的一次失敗。
這個沉痛的消息在三天後送到了江北義軍首領(lǐng)賓起之的手中。
而與此同時,京都千歲府裡的魚慶恩,正設(shè)宴為周峰等人慶功,並
無比暢快的仰天大笑誇獎他最心愛的養(yǎng)子:「煒兒,真是干的好啊
!」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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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極星》(上)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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