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玫瑰心語，70后，離異單身，獨自在三亞開了一家旅行社。因為工作關系，我接觸到很多人，有了很多故事……

01

2016年秋天，我在我經(jīng)營的旅行社對面樓里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一段時間，眼見其它住戶紛紛搬走，我才知道這棟樓馬上要拆遷。

我的房東是唯一的釘子戶，很快，整棟樓只有我一個人住。

當我每天下班走進漆黑的樓道，回到租住的四樓402房間時，不免有些提心吊膽。

2016年11月的一天，城管帶著農(nóng)民工過來做拆遷前的清理，他們拿著大錘子砸門，砸完門就進去砸玻璃，卸窗戶，摘防盜網(wǎng)。

我找到指揮的人，告訴他402還住人呢。他說知道，只有402不砸，別的房間都要清理。

傍晚，拆遷隊都撤了以后，我回到樓上，順著樓梯，看到每個房間都是大敞四開的，有的住戶搬走的時候，竟然什么都沒拿。

沙發(fā)、床，甚至有的房間床上還鋪著被子，廚房里鍋碗瓢盆都齊全。

奇怪的是，這棟樓的門窗被砸開以后，接連好幾天，拆遷隊竟然再也不來了，但是新的麻煩來了。

三亞是度假天堂，也是流浪漢的天堂，因為這里的冬天也非常溫暖，所以海邊的石椅，哪個廢棄的房子，都是流浪漢的家園。

不知道流浪漢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衣衫襤褸的，灰頭土臉的，各種各樣的流浪漢全部開始過來淘金。

他們往外抬餐桌餐椅，拿鐵床鐵架，搬冰箱洗衣機，拎出去一大包的塑料瓶……

我每天上下樓都能看見這些流浪漢。在這些流浪漢里，有個年輕的男孩戴個眼鏡，長得白白凈凈，穿了一件干凈的T恤，在一幫臟兮兮的流浪漢里，格外引人注意。

他這么年輕，為什么成了流浪漢？是不是有精神?。?/p>

隔天回家，我路過3樓的時候，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坐在一間房的客廳沙發(fā)上，正在看書。這說明他的思維是正常的，應該沒有精神病。

本來以為，流浪漢在樓里撿撿破爛、淘淘寶就完了，沒想到他們居然把這里當成了家！也可以理解，這里多好啊，有的家裝修豪華，有大床、沙發(fā)，還有水能洗澡，比在外面睡沙灘和石椅好多了。

于是，越來越多的流浪漢過來了，我晚上走樓道，看著敞開的門，就像一個個張開的嘴，說不定會鉆出來哪個人。我很害怕。

我開始驅(qū)逐流浪漢。

中午，我順樓道每個房間巡視，到3樓又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躺在床上看書。這個房間不是很豪華，但是有個書柜，里面滿滿都是書。

聽見動靜，男孩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告訴他以后不要來這里了，這里不讓住人。男孩接著看書沒說話，我不知道他是聽懂還是沒聽懂。

我接著上到5樓，聽見502有說話的聲音。

進去后，兩個40多歲的流浪漢坐在沙發(fā)上，茶幾上擺了幾個袋袋，里面裝的菜，他倆在喝酒?？匆娢遥麄z一愣，我說：“以后不要在這里了，這里不讓住人?！?/p>

他倆又開始喝酒，不理我。

我不知道他們聽懂沒有，又接著說：“聽見了沒有？”“聽見你媽個淡！”隨著一聲怒吼，一只拖鞋飛了過來。我沒來得及防備，拖鞋砸到我頭上，一陣疼痛襲來，我驚叫出聲。

穿灰衣服的流浪漢向我做出下流的手勢，一邊怪笑著一邊說：“你過來！過來！”我嚇得魂都飛出來了，顧不得疼痛，也來不及理論，驚慌失措地跑下樓。

當我慌亂地跑到3樓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那個看書的年輕男孩也沖了過來，手里拿了根棒子，眼神好像在問我：“怎么了？”

這時候，那兩個流浪漢也跟下來，在4樓樓道的緩臺上往下看。

男孩好像明白了什么，拿起棒子做了一個“打”的動作，老流浪漢說：“你等著！”

02

原來這個男孩是在幫我，我不禁有點感動。我怕那兩個流浪漢找來武器，打起來男孩會吃虧，我忙拉他：“快下去吧！”

男孩倔強地不動，不停往樓上看。

我說：“你快走，不要和他們打，我馬上報警！”他一聽到“報警”二字，連忙放下棒子，進屋拎著他的黑箱子，飛快地跑下樓。

警察來了以后，也只是把流浪漢都攆了出去。當聽我說這個樓只有我一個人住時，還請我多注意安全，畢竟警察不能經(jīng)常來樓里巡邏。

我和房東說了此事，房東特別重視，準備給我在一樓入口處安一道鐵門。

鐵藝店來量完尺寸，第二天就給安上了鐵門。

我和房東從一樓到七樓，把所有的流浪漢都攆了出去。隨后，我把鐵門上鎖，這下安心了，我又成了樓長了。

當天晚上我下班回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個流浪男孩正坐在樓前的臺階上。他看見我過來，囁嚅地說：“姐，我想取本書?！?/p>

取書當然可以，我本來也喜歡看書，也喜歡愛讀書的人。

我打開門，男孩到了3樓，進去挑了幾本書。我送他到一樓，告訴他以后再想過來拿書，可以到對面的旅行社來找我。

他順著我的手指，看了一下對面，點了一下頭，小聲說：“謝謝！”

男孩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讀大學了吧？到底為什么出來流浪呢？如果不是精神病，那會不會是個逃犯呢？

過了半個月，他又過來取書。我忍不住問他，家是哪里的，為什么出來流浪?。克跁窭锓鴷?，沒有吭聲。

我說你現(xiàn)在住哪里？他說住海邊。

我想像一下海邊，雖然三亞的晚上不冷，可住在海邊也會涼嗖嗖的，而且蚊子也多。

此時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我說：“你要不別走了，在這個樓里找個房間住下吧?！彼瓡氖滞Ｏ聛?，驚喜地重重點了一下頭。

我建議他住5樓，因為5樓裝修得好，家具也齊全。他還是愿意住3樓，因為3樓有書。

以后，他每天晚上都在樓前的臺階上等我，我們再一起上樓。這些閑房子都沒有電，只有水，所以他只能摸黑洗衣服、洗漱。

我問他，每天咋吃飯，他說在中港路那邊有個施粥鋪，一日三餐都在那里吃?！懊款D都是粥，能吃飽嗎？”我憐惜地問。

他說有時候撿廢品賣了錢，可以買點吃的，有時候在飯店也能撿到好吃的。

我說不能找個工作嗎，這么大小伙子為什么要過這樣的生活？他低頭不吭聲。

那段時間，他便和我住一棟樓里，由于天天可以換洗衣服，他根本看不出來是流浪漢。

樓道的窗戶沒有玻璃，經(jīng)常刮進來落葉。下雨的時候，雨打進來，樓道里都是水。

男孩就會拿著笤帚把落葉和水掃出去，從四樓一直掃到一樓，把樓道打掃得干干凈凈。

有時候他回來早，還會到我的店里。他看著各種旅游的宣傳單，滿眼羨慕，還拿著一張去北京的宣傳單，低聲說：“我曾經(jīng)的理想就是去北京?！蔽衣犚娨汇?，忙問他為什么沒去成？他又低頭不說話了。

03

轉(zhuǎn)眼到了2017年元旦，市區(qū)路邊掛上燈籠，超市商場張燈結彩，到處洋溢著節(jié)日歡樂的氣氛。

我準備去超市買點過節(jié)的物品，路過樓的時候，看見男孩坐在臺階上。

我喊他：“我去超市，你去不去啊？”他抬頭看到我，高興地說：“好?。　?/p>

在超市里，男孩好像看什么都好奇，東看西看的，幫我推著車子。超市里買東西的人很多，尤其是賣肉的地方，人都擠滿了。

我工作忙，很久都沒有做過一次好飯了，我也想買點排骨。

我問男孩：“你想吃排骨嗎，要不我買排骨，回去做了咱倆吃？”

男孩眼睛一亮，盯著排骨看看，點了點頭。

我買了排骨、魚、蝦，又買了2瓶啤酒。回到家，男孩幫我剝蔥剝蒜，站在旁邊，看我煎炒烹炸。

我兒子遠在哈爾濱，回不來。有男孩在身邊，竟然有了家的感覺。

我打開啤酒，給他倒上，我端起杯對他說：“看你的樣子，你還沒有我兒子大，今天咱倆一起過節(jié)，也是個新年，不管咋地，你最少得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男孩沉默了一下，說他叫劉洋，是河南洛陽人，別的再也不肯說了。

我和他喝了一杯，講了我兒子在青春期時的叛逆，不好好學習，等想明白了以后，高考開始了。但他的成績不好，只考了個一般的大學，現(xiàn)在在哈爾濱工作。

我還提到，每每提起那時候的事，我兒子都無比懊悔，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劉洋依然不做聲，默默地吃菜喝酒。我又問他因什么事跑出來，他媽媽不知道他的消息，該多么著急啊。

為了打開他的心扉，我還和他說起我兒子6歲時的一件事。

那次我讓兒子去街口買饅頭，可半個小時都還沒有回來。我和他爸爸都急了，跑到好幾個饅頭店，推開門看都沒有。

他爸爸騎車出去找，我也沿街各個店去找，找一會再跑家里看看回來沒。找了一個小時，也沒找到，我絕望地再回到家看看，發(fā)現(xiàn)兒子正在家里哭呢。因為他回家看爸爸媽媽都沒在家，害怕地哭起來。

這時候，他爸爸也回來了，我倆才發(fā)現(xiàn)，我沒有穿外衣，他爸爸沒有戴手套。東北冰天雪地的夜晚，我倆驚慌失措地到處尋找，居然都沒有感覺冷。

“那你兒子上哪去了？”劉洋抬頭問我。

原來，我兒子去饅頭店時，饅頭已經(jīng)賣完了。老板又把生饅頭放鍋里蒸，告訴兒子還得等半個小時。

兒子就在那等，饅頭店的門是往里推的，我推開門，門正好把兒子擋在后面。

由于我沒說話，就看了一眼，沒看見兒子。兒子在門后，也不知道我找他。就這樣，我倆錯過了，后面還找了一個小時，真是快嚇死了。

我對劉洋說：“我也是孩子的媽媽，我能理解當媽媽的心。你現(xiàn)在在外面，我都能想象得到你媽媽的心，天天提著，得多痛苦啊，多想你?。∧愕降诪槭裁磁艹鰜恚裉炷惚仨毜酶嬖V我！”

劉洋沉默了好久，終于開了口。他出生于1998年11月，參加完2016年的高考后，他偷著開他爸爸的車出去玩，結果車被撞壞了，他爸爸給他一頓胖揍，他就離家出走了。

原來不是逃犯，我松了一口氣。

04

“就因為這點事，你就跑出來嗎？你大學也不上了??？你對自己怎么這么不負責任呢？你知道爸爸媽媽該有多著急！你得把你爸爸媽媽的號碼告訴我，我馬上聯(lián)系他們！”

劉洋又開始沉默，我逼著他給我號碼，他賭氣地說：“我爸不是親爸，是后爸！”

我一愣，腦補了一下后爸虐待孩子的情景，可想到劉洋這么大了，又參加了高考，即使后爸虐待他，也不至于多嚴重。

我說：“你不是有親媽嗎？那你把親媽的號碼告訴我！”這次，劉洋無論如何也不告訴我。

我故意激將他：“即使跑出來，堂堂男子漢的，也應該去打工，而不是去當流浪漢，多沒尊嚴啊?！?/p>

劉洋扭過頭：“我沒有身份證！”“沒身份證你咋來三亞的？”“我坐臥鋪客車到廣州，又從廣州坐臥鋪客車來的三亞！”

說到這，劉洋再不說了，新年的一頓飯，雖然不歡而散，可我感覺挺高興，多少還有點收獲。

想著這孩子后面的出路，我突然想起來我隔壁的酒店，因為要到春節(jié)了，店里非常忙，廚師一直想找個雜工幫忙洗菜，白天哪里忙就去哪里幫忙，每天240元。因為這活兒就干半個月二十天的，根本找不到人。

我和這名廚師很熟，安排劉洋過去應該沒問題。

我便問劉洋愿意去干嗎？他一聽每天240元，立刻心動了，但又說：“可惜我不會炒菜啊。”

我感覺好笑：“就是打雜、洗菜啥的，誰能用你炒菜！”他很高興地答應了。

第二天，我將劉洋帶到廚師面前，說是我侄子，想當雜工。廚師正發(fā)愁找不到人呢，見我領劉洋過來，當場就領他去廚房熟悉了，也沒問身份證的事。

那些天，劉洋特別忙，早上幫忙洗完菜，又跑到后廚幫洗員工用的餐具，還幫著殺魚殺雞，沒事就在那看廚師炒菜。

酒店的廚房就在我隔壁，劉洋里出外進的，臉上洋溢著青春陽光的笑容。我看在眼里，心想，多好的孩子，就這樣過個正常人的生活多好！

我決心要給他找到父母。

那幾天，劉洋每天和我說：“姐，我今天學會炒干煸豆角了！”“今天我學會蒸魚了，將來我學廚師也可以??！”

我笑著說：“好啊，將來做什么都行啊，人只要有夢想就好。但是首先你生活要進入正軌啊?！?/p>

轉(zhuǎn)眼到了除夕，三亞也進入了旅游最旺季。

我不能回老家，兒子放假又少，來不了三亞，今年我要一個人過年了。想著父母和孩子都在遠方，我不免感覺孤單和傷感。

除夕這天酒店生意少，劉洋可以早點下班，便過來找我。他拿了些廚師給他的菜，對我說：“姐，今天我做幾個拿手菜，咱倆一起過年！”

劉洋做了4個菜，都是他在廚房里學的。我看著這幾個菜，真的又有了年的氣息。我和他舉杯：“新年快樂！”

我對劉洋說：“以前我無論在哪里，春節(jié)都要回家過年，年對中國人來說，太重要了，你沒看那些在外地的人，哪怕隔著千山萬水，趕著春運的高峰，坐飛機，坐火車，都要回家過年，都要回家團圓，要知道，多少親人都在盼著我們回家！

“今天你一定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不管因為什么，新年的第一天，就要開始新生活，你無論做了什么錯事，你爸爸媽媽都不會放棄你的。你放心，世界上沒有誰比他們更愛你！”

劉洋沉默了好久，好久……最后，他終于說出了一個號碼。

05

我大喜過望，立刻撥通那個號碼，是個河南洛陽的號。接通后，一個女聲“喂”了一聲，我說：“是劉洋的母親嗎？”

對方說“是”，我便把手機交給劉洋。

劉洋才開口一句“媽媽”，隔著電話，我都聽見了那邊激動的大哭聲：“兒子??！可找到你了！你在哪里？媽媽都要瘋了！”劉洋也落下了眼淚。

他倆聊了一會后，劉洋把手機遞過來：“媽媽想跟你說話?！?/p>

我接過來，劉洋媽媽用激動而高興的語氣對我千恩萬謝。她說要加我微信，給我轉(zhuǎn)5000元錢，拜托我給劉洋訂個賓館，一定看住他，他們馬上就過來接他，收拾收拾，明天就出發(fā)。

我問幾點的航班，劉洋媽媽猶豫了一下，說準備開車過來，最遲一天半差不多就到了，我奇怪為什么不坐飛機，劉洋媽媽說暈機。

收到劉洋媽媽轉(zhuǎn)過來的5000元后，我和劉洋商量了一下。

他不肯住賓館，說在我這個樓里住得挺好的，再說明天還要到酒店上班呢，還在酒店最少能干兩天。

當天晚上，我和劉洋媽媽在微信上聊了很久。

他媽媽說，自從劉洋走了以后，他們發(fā)瘋地尋找，她天天以淚洗面，沒有一天不惦記，沒有一天不牽掛。劉洋走后的8個月里，她沒睡過一個好覺，簡直都崩潰了。

我把從認識劉洋后所有的情況，都和他媽媽說了。她對我再三感謝，千囑咐萬囑咐，要我一定幫她看好他，最遲一天一夜，她和劉洋爸爸就會趕過來。

大年初二，劉洋的爸媽開車來了。知道劉洋的消息后，他們連年也顧不上過了，初一早上開始，連夜開車趕到三亞。

來的人除了劉洋的父母，還有他的叔叔和外公。

看見劉洋，他媽媽撲過來，抱著劉洋大哭：“兒子啊，你把媽媽嚇死了，你知道媽媽怎么過過來的嗎？”劉洋的爸爸也在擦眼淚，劉洋的外公紅著眼睛拉著劉洋的手：“你看看你爸你媽都成啥樣了，這個家都快垮了，你這個傻孩子??！”

劉洋媽媽哭，劉洋爸爸哭，劉洋也在哭，一家人哭成一片。

看見這個場面，我也忍不住掉眼淚。我也是母親，怎么能不理解父母那顆失去孩子的痛苦焦灼的心，那種沒著沒落、牽腸掛肚的擔憂呢。

我?guī)麄內(nèi)ノ业募?，路過3樓的時候，他們?nèi)タ磩⒀筮@兩個月住的房間。

劉洋告訴他媽媽，這是來三亞的8個月里，住得最好的住處，平時住的海邊沙灘和石凳子。劉洋媽媽忍不住又流下眼淚：“傻孩子啊，你怎么這么傻?。　?/p>

中午，劉洋媽媽執(zhí)意要請我吃頓飯。劉洋穿著媽媽帶來的新衣服，干凈帥氣，如果沒有當流浪漢，這不就是個大學生嗎？

吃完午飯，劉洋的爸媽就帶劉洋走了，感覺特別著急，一分鐘好像都不能多待。在見到了劉洋最初的喜悅過后，我隱隱地看出他們還有著重重的心事。

到了洛陽后，劉洋給我打了個電話，報了個平安，說回去后要處理一些事情，可能要很久不能給我打電話了，以后方便了，就會給我打電話。

要處理什么事呢，會不方便打電話？我有點疑惑，但感覺到他不想說，也就沒問。

果然，有一個月的時間，劉洋音信皆無，劉洋媽媽也沒再和我聯(lián)系。都在忙什么呢？我忍不住給劉洋媽媽打了個電話。

劉洋媽媽情緒低落，語氣透著疲憊無力：“劉洋現(xiàn)在在看守所呢，回來的第二天，我們就帶劉洋去投案自首了！”

啊，投案自首！我驚呆了，原來劉洋真的是個逃犯！我的心開始“怦怦”直跳，劉洋犯的什么事??？

劉洋媽媽在電話里，告訴了我事情的全部始末。

06

2016年6月15號，參加完高考的劉洋，和同學聚會狂歡過后，便開他爸爸的車送同學回家。

由于劉洋開車時正和同學聊得嗨，沒注意到路上一個騎三輪的老太太突然左轉(zhuǎn)彎，他剎車不及，把老太太撞了出去。

劉洋嚇得魂飛魄散，急忙給他爸爸打了個電話。

幾分鐘后，他爸爸飛快趕來，馬上打了120。他看見劉洋闖了大禍，便憤怒地踹了劉洋一腳。

“爸爸是后爸吧？”我插了一句。唉，劉洋媽媽無奈地說：“這個熊孩子，竟然這么說！”

劉洋媽媽告訴我，劉洋的爸爸確實不是親爸爸，但是從劉洋3歲起，就和他在一起，跟親爸爸一樣。他對劉洋很是疼愛，那天確實有點著急，就踹了他一腳。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打過劉洋一次，就這一腳，讓他無比自責。

劉洋那天被爸爸打了以后，特別害怕，趁亂跑了出去。到了晚上，他給同學打了電話，同學說那個老太太沒救過來，死了。

人死了！劉洋嚇壞了，想到自己開車撞死人，肯定要坐牢。本來想著高考結束就出去玩一趟，可現(xiàn)在肯定是沒有機會了。

不行，他還要實現(xiàn)這個愿望。他什么都沒帶，就拿了點錢，跑到長途汽車站，看見有到廣州的車，就上車到了廣州。

到了廣州，感覺沒意思，又坐上到三亞的車，到了三亞。

劉洋在三亞呆了幾天，哪里還有心情玩，想著如果回去就坐牢，又不敢回去了。

此時，他手上的錢用光了，沒身份證也不敢去打工，就開始撿廢品流浪。

劉洋雖然肇事，但是老太太也有部分責任，劉洋父母賣掉了房子，湊了50萬賠償了老太太家，終于得到老太太家人的諒解。

由于劉洋屬于肇事逃逸，依法還要追究責任，所以他到家后，就被父母帶去自首，現(xiàn)在在看守所待著等開庭。

我聽了久久不能平靜。命運有時就是這樣捉弄人，一場狂歡過后，一個丟了命，一個丟了前程。我心里在祈禱，希望劉洋能有個相對較好的結果。

直到4月份的一天，一個河南洛陽的號碼打過來。憑直覺，這應該是劉洋打過來的。

果然，接通后，一個歡快的聲音說：“姐，我是劉洋，我出來了！”

劉洋跟我說，法院已經(jīng)宣判完了，判他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果了，劉洋和全家都很高興。

劉洋的媽媽也打來電話，他們咨詢過了，緩刑的人可以在附近社區(qū)做矯正，也可以考大學。他們已經(jīng)給劉洋辦了插班跟讀手續(xù)，現(xiàn)在離高考還有2個月了，看看能考什么樣，不行再復讀，明年再接著考。

2017年的高考過后，劉洋考了304分，被一個?？萍夹g學院錄取，計算機專業(yè)，是劉洋喜歡的專業(yè)。

劉洋的媽媽萬分地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注意到劉洋，不幫助劉洋，那么劉洋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我也完全沒想到，我的一個舉手之勞，挽救了一個孩子，挽救了一個家庭。

現(xiàn)在，劉洋正在一家公司實習，相信他會有一個全新的未來！

--------------------

編輯 | 阿蘊

本期作者：玫瑰心語

個人簽名：有故事的單身女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