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因無形的靈魂而高貴
王保衛(wèi)
源自《語文報·高中版》2009年第40期
生命因有形的軀體而短暫，卻因無形的靈魂而永恒。看似矛盾的兩個概念，只因精神的融入，便可以化為一體。
王羲之生活的東晉，是名士風流盛行的時代。當時政治恐怖，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互相傾軋。士大夫不滿這個時代卻又無力改變它，于是普遍崇尚老莊，大談玄理，不務實際，寄情山水，追求清靜無為、自由放任的生活?！短m亭集序》也打上了這個時代的烙印，可貴的是王羲之雖出身高門，為東晉名士，卻沒有像那些“名士”一樣一味追求自由放任的生活。面對良辰美景、杰人雅事，他有著人生苦短的感慨。在對“況修短隨化，終期于盡”的生命短暫的哀嘆中懂得了人生要有憂患意識，認為人生在世要揚長避短，在有限的生命里進行無限的價值創(chuàng)造。作者記錄下這次集會的作品的目的，就是給后人提供一個產(chǎn)生共鳴的依據(jù)。激發(fā)后人去關注個體生命的價值，探尋生存的意義，去思考在有限的人生中如何進行無限的價值創(chuàng)造。很欣賞一句話：生命在浩瀚宇宙中短暫而永恒。生命苦短，如白駒過隙，稍縱即逝；生命永恒，那一個個崇高的靈魂，永久地閃耀著奪目的光輝，攝人心魄。正如嵇康的生命消失了，卻留下了《廣陵散》，從而升華為一種精神，在今日仍顯現(xiàn)著強大的生命力。歲月催人老，逝者如斯，所有的美好都會在似水的光陰里流逝。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趁著有能力、有體力的時候多做一些事情。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精神卻是無限的。針對這樣的“無限”，我們也可以不斷地超越“自我”認知的局限，看到視線以外的東西，把自己真正融入宇宙中，享受常人一生都無法觸摸的坦然與快樂。戰(zhàn)國時期的莊子，他所生活的時代是一個多災多難，無數(shù)弱小的百姓受苦受難的時代。無力改變現(xiàn)實、心有不甘的莊子試圖為人類找到一片擺脫生命困境的精神樂園，在他眼里，這片樂土就是“無所待”的逍遙。在《逍遙游》一文中，莊子通過“小大之辯”的論述，為我們描述了一個超現(xiàn)實的絕對自由的精神境界。他希望借助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來逃避紛亂的社會，讓精神去解放形體，從而達到物我兩忘、超然物外的絕對自由。莊子一生也都在身體力行地實踐這一理想。戰(zhàn)國時期，戰(zhàn)亂紛紛，百姓生靈涂炭，誰不想以官府來安身立命呢，偏偏莊子不愿意，他對官場有著清醒的認識，他對名利有著一種本能的蔑視。在對待死的問題上，他也有著一種極其開明和超然的態(tài)度。妻子死了，他鼓盆而歌，快樂溢于言表，這并不是表示他不愛自己的妻子，只是他把死生當成一種正常的現(xiàn)象，而不是我們眼中的大哭大悲之事。諸如此類，雖然有些消極混世，卻也有著積極的一面，莊子倡導的“無己”“無功”“無名”的精神境界，把人從庸常的世俗世界中引出來，倡導一種淡泊名利、放達人生的處世之道，較之注重物質(zhì)享受，忽視精神提高或被苦難、名利羈絆住的人生是有著進步意義的。莊子的“逍遙”觀啟發(fā)人們應該具有曠達的、超越庸常的生命追求。在被繁雜充斥的現(xiàn)實社會中，能夠面對世俗，不隨波逐流，面對誘惑，堅守住高潔。精神富足的生活要比紙醉金迷的物質(zhì)世界更令人沉醉。如果真能做到“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便會淡化名利，忘卻煩惱，潛心專于應該去做的，做一個現(xiàn)代的“至人”“神人”“圣人”，從而在限的人生中超越自我，達到永恒。
《蘭亭集序》和《逍遙游》，一個強調(diào)生命的短暫和生命的價值，一個強調(diào)絕對的自由和宇宙的永恒。雖然主旨不同，但它們反映出來的實質(zhì)卻有共同之處，即在艱難的歲月中，沉下心來，去追求自己的心靈解放之道，弱化小我，鑄大我。如此的人生，才會燦爛而高貴。
14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