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唐的繁華拉下了帷幕,中唐又匆匆走過,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大唐帝國,到了日落西山的地步,浪漫主義詩人李白,騎著白鹿駕仙西去;現(xiàn)實主義詩人杜甫也在貧窮中死去。白居易,柳宗元,韓愈,劉禹錫也漸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在晚唐就要到了“萬馬齊喑究可哀”的時候,在末世的余音中,走來了一位晚唐的才子——李商隱。
李商隱(813年—858年)生于唐憲宗時代,卒于唐宣宗時代,一生歷經(jīng)了六個皇帝。對皇帝昏庸,宦官當權,藩鎮(zhèn)跋扈深為不滿,一生希望為國家建功立業(yè),熱衷政治,倡導改革,然而生不逢時,無意地卷入了朋黨之爭中不能自拔,在朋黨的夾縫中受屈,始終受到兩黨的排擠,在貧窮潦倒中抑郁而死,年僅46歲。他的朋友崔玉《哭李商隱》中寫到:“虛負凌云萬丈才,一生襟袍未嘗開”。留有詩歌600多首,收在《李商隱詩集》里,愛情詩廣為傳頌,常取名《無題》,后人就把無題詩作為愛情的代名詞,他與杜牧合稱為“小李杜”;與溫庭筠合稱“溫李”。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昨夜星光燦爛,夜半?yún)s有習習的涼風。我們酒宴設在畫樓西畔,桂堂之東。身上無彩鳳的雙翼,不能比翼齊飛。內心卻像靈犀一樣,感情息息相通。互相猜鉤嬉戲,隔座對飲春酒暖心。分組來行酒令,決一勝負燭光泛紅。可嘆?。÷牭轿甯膽撋铣c卯。策馬趕到蘭臺,像隨風飄轉的蓬蒿。
這是一首由詩人直接出場的無題詩,抒寫對昨夜一度春風,旋成間隔的意中人深切的懷念。作者由追憶回到現(xiàn)實,引出了作者復雜美妙的心理:“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笨蓢@命運的捉弄,生死的無常,自己的漂泊不定,又不得不匆匆離去,開始寂寞孤獨的生活。
詩中展現(xiàn)了失望與期待,彷徨與執(zhí)著,痛苦與欣慰,昨夜與現(xiàn)實的矛盾交錯的心理,愛卻不能的悵然若失別后再見卻渺茫無極,悲愁境界自然隨詩而生。詩的末尾,又落腳到自己飄零的身世,使得因愛情而起的悲劇升華到命運的悲劇。
十歲的李商隱,本是天真稚氣的年齡,卻讓他第一次經(jīng)歷了刻苦銘心的痛,他的父親離去,使他成為孤兒(古代無父有母即為孤),少年時,不得不“傭書販舂”即為別人抄書掙錢貼補家用,在貧窮中艱難地完成著學業(yè)。后受到牛僧孺牛黨要員令狐楚的賞識,教他駢體文和寫作技巧。后來李黨王夢元愛其才能把女兒嫁給了他。他因此受到牛黨的排擠,背上了“忘恩負義”的罵名。
從十歲到四十歲,李商隱家中親人一個個離去,最后他心愛的妻子也撒手人寰。家世,身世,時世,多方面促成了李商隱感傷的性格。
他的詩重意境,幽微含蓄,深情纏綿,隱晦曲折,寄托極深,秾艷綺麗,金玉其外,精粹其中。
他的愛情詩,一經(jīng)誕生,世人就愛不釋手,人們對他愛情詩的喜愛,遠遠地超過了對李白杜甫詩歌的喜愛。許多名句,男女老幼傳頌?!按盒Q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保ā稛o題》);“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錦瑟》);“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保ā兑褂昙谋薄罚?;“春心莫共花爭發(fā),一寸相思一寸灰?!保ā稛o題》)。這些詩句,已經(jīng)成為后世青年男女表達忠貞愛情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