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木
一、曹頫的年齡分析
有一種論調(diào)，說曹雪芹就是曹頫。曹頫是曹家遭抄的直接責(zé)任人，有切膚之痛，所以不少人把《紅樓夢》作者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他的年齡是否與曹雪芹相符呢？現(xiàn)在留下有關(guān)曹頫年齡的信息極少，他自雍正六年被抄，其名字也沒入了茫茫大海。曹頫是曹寅弟弟曹荃（亦名曹宣）的第四個兒子，幼年父母雙亡，隨伯父曹寅長大。曹荃卒于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因?yàn)榭滴跄觊g的詩人王煐在《挽曹荔軒使君十二首》之五寫道：“紅袖青蛾艷冶游，君家伯仲最風(fēng)流。登床一痛人琴失，地下為歡共子猷”，詩后小注云：“令弟芷園于戊子歲先逝”。說明曹芷園（即曹荃）逝于康熙戊子年即1708年。那么曹頫生于1708年以前則毫無疑問。
曹寅在《辛卯三月二十六日聞?wù)鋬簹憰巳虘Q兼示四侄寄西軒諸友三首》有一首寫道：
予仲多遺息，成材在四三
承家望猶子，努力做奇男
經(jīng)義談何易，程朱理必探
殷勤慰衰朽，素發(fā)滿朝簪
這是曹寅驚悉二兒子逝去而寫給四侄曹頫的一首勵志詩，寫于康熙五十年（1711年）?！坝柚俣噙z息，成材在四三”就是說我弟弟的兒子很多，但能成材的是老四與老三。由此看出其時曹頫已初顯成長希望，可推測他那時的年齡應(yīng)有十歲以上。
據(jù)康熙五十四年三月曹頫《奏謝繼任江寧織造折》：“竊念奴才包衣下賤，黃口無知，伏蒙萬歲天高地厚洪恩，特命奴才承襲父兄職銜，管理江寧織造——”
有紅學(xué)家借奏中“黃口無知”說曹頫接替時不過十歲，如果不過十歲，那與四年前曹寅寫的《示四侄詩》不相符，六歲的孩子根本不懂詩，談成材也太早?？滴跷迨哪辏?/span>1715年）七月他在《江寧織造曹頫覆奏家務(wù)家產(chǎn)折》奏：“竊奴才自幼蒙故父曹寅帶在江南撫養(yǎng)長大，今復(fù)荷蒙天高地厚洪恩，俾令承嗣父職”，這與上份謝任折只隔四個月，奏中說明曹頫其時已不是幼年。但從黃口推測，其時曹頫應(yīng)未成丁，成丁則不能稱黃口無知，只能稱丁幼無知或年少無知。清代以十六歲為成丁，需承擔(dān)瑤役。由此推測曹頫接替織造時剛達(dá)舞象之年，即十五歲左右?？滴跷迨吣辍恫茴\奏請圣安并報(bào)雨水糧價(jià)折》，康熙朱批：“朕安。爾雖無知小孩，但所關(guān)非細(xì)，念爾父出力年久，故特恩至此。雖不管地方之事，亦可以所聞大小事，照爾父密密奏聞，是與非朕自有洞鑒。就是笑話也罷，叫老主子笑笑也好”。此時曹頫已接替三年，康熙把他看做無知小兒，叫“老主子笑笑也好”。根據(jù)清朝官制，不可能讓一個小兒履任，江寧織造相當(dāng)于今天正廳級的單位，讓一個小兒履任，于制于禮都不合，再說當(dāng)時曹荃有四個兒子，且對曹颙的母親都很好，康熙有選擇的余地。所以康熙的說法只是調(diào)侃，但也表明曹頫當(dāng)時年齡確實(shí)不大，不到十九歲，因?yàn)槭艢q是弱冠之年了，不可能稱做小兒。雍正五年正月（1727年），兩淮鹽政噶爾泰上奏說“曹頫年少無才”，表明此時曹頫應(yīng)還沒超過三十歲。古時三十而立，由于醫(yī)療有限，人的壽命一般不長，過了三十稱壯年，不能說年少。而此奏離曹頫接任織造有十二年了。再從曹頫與雍正系列奏折往來看，曹頫的確年少乏知，不諳世故，招致雍正厭惡。
綜上所述，曹頫接任織造時在十五歲左右，約生于康熙三十六年，即1700年。
根據(jù)“芹于壬午除夕而逝”的脂批，曹雪芹應(yīng)死于隆乾壬午除夕（1763年）。根據(jù)敦誠作的《挽曹雪芹（甲申）》，曹雪芹應(yīng)死于乾隆甲申（1764年）之前。根據(jù)敦敏作的《河干集飲題壁兼吊雪芹》，此詩作于乾隆乙酋（1765年），曹雪芹在1765年前早已過世。而隆乾壬午年曹頫已有六十三歲左右了，這與張宜泉《傷芹溪》說的“年末五旬而逝”不符，與敦誠《挽雪芹》“四十年華付杳冥”不符。就是任憑有些紅學(xué)家說曹頫接任織造時是個黃口小兒，他的年齡與曹雪芹的年齡也不可能相符。由此推斷，曹雪芹不可能是曹頫。
二、曹頫兒子的年齡分析
還有一種論調(diào)，說曹雪芹是曹頫的兒子，堅(jiān)持此說的有胡適與周汝昌等。在遺下的有關(guān)文獻(xiàn)資料，沒有曹頫兒子的信息。五慶堂《曹氏宗譜》也沒有他兒子的名字，他有沒有兒子還是個謎?，F(xiàn)在我們假設(shè)他有兒子來進(jìn)行分析。1715年3月曹頫在《奏謝繼任江寧織造折》稱“竊念奴才包衣下賤，黃口無知，伏蒙萬歲天高地厚洪恩——”，從“黃口無知”來看，曹頫尚未成丁，清制男子成丁與結(jié)婚必須年滿十六周歲。所以其時曹頫應(yīng)未婚配成家，更沒有兒子。如果他已婚配成家，不可能用“黃口”來稱呼自己。他接任織造三年后康熙還稱他是“無知小兒”，推測他那時應(yīng)還沒有做父親?，F(xiàn)在假設(shè)曹頫接任織造一年后就成婚，成婚一年后就生子，而且生的是個男孩。他這個兒子也至多生于1718年，到1728年曹家遭抄他才十歲，十歲的孩子對那段紈绔生活能有很深的經(jīng)驗(yàn)嗎？能有很深的落差感嗎？象逼死晴雯，攆走芳官、四兒、司棋，金釧受辱身死等情節(jié)，憑十歲的記憶是寫不出來的。十歲的孩子只知道玩，玩是他的天性與夢想，他對男女私情根本還沒有概念?！都t樓夢》第六回就寫到襲人給寶玉系褲帶時，“不覺伸手至大腿處，只覺冰涼一片沾濕。——”，而后寶玉與她初試云雨。那時還是沒有激素的時代，十歲的孩子不可能有夢遺。寶玉入住大觀園后，與姐妹們辦詩社，吟詩做對，十歲的孩子也無法做到。再說曹頫有沒有兒子呢？我們來進(jìn)行分析。按中國的傳統(tǒng)，男丁是要入宗譜的，這關(guān)系到一個家族乃至整個后代的尊嚴(yán)。《八旗滿洲氏族通譜》沒有曹頫兒子的名字，可能因?yàn)闆]有履職而未入。但五慶堂《曹氏宗譜》也沒有曹頫兒子的名字，按常理推測曹頫應(yīng)沒有兒子。而脂硯齋在甲戍本（1754年）《重評石頭記》第一回有眉批：“雪芹舊有《風(fēng)月寶鑒》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懷舊，故仍因之?！蹦沁@個棠村是誰呢？他應(yīng)當(dāng)就是曹頫的兒子，但已經(jīng)死了。本書后有專文論述曹頫主要對應(yīng)《紅樓夢》的賈璉，賈璉有二個女兒，為要個男孩才偷娶尤二姐；其次曹頫對應(yīng)甄士隱，他也是“年已半百，膝下無兒”。常在脂本做批的畸笏叟后有專文論證就是曹頫，他晚年也是孤苦無依、“僅剩老朽一枚”。
綜本節(jié)所述，曹雪芹不可能是曹頫的兒子，曹頫有一個兒子棠村，但已早逝。
作者簡介：一木，原名肖斌偉，70后詩人，從事編輯記者工作多年，現(xiàn)在深圳某政府部門擔(dān)任高級文秘，作品散見《詩刊》、《兒童文學(xué)》、《時代文學(xué)》、《語文月刊》等報(bào)刊。2009年開始研究《紅樓夢》，并搜集有關(guān)資料，至2016年1月18日完成了三十三萬余字的長篇紅學(xué)論著《一木解紅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