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博斯騰湖匆匆而來,繞庫爾勒看了一眼,即被羅布泊召喚而去的,便是眼前的這條孔雀河了。
這是一條載著一河歡樂,蹦蹦跳跳奔向東南的河。庫市南隅的河段上,有一獅子橋,橋下的河床,似是用水泥砂砌鋪而成,那河床呈臺階狀一級一級向下延伸而去,于是,河水便有了歡樂的理由。
站在獅子橋上,眼望那跳動的河水,我心悠悠。良久,我的目光仿佛沿著歷史的隧道,不覺伸向了那遙遠的時空……
曾幾何時,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東邊,蘊育出了一個比博斯騰湖還大的的湖泊,維吾爾人稱其為羅布,蒙古人稱其為淖爾,那便是“其寬廣袤300里”的羅布泊了。滋養(yǎng)羅布泊的有三條大河,一條是自東南潺潺而來的疏勒河,一條是自西而下的塔里木河,另一條,則是自西北緩緩而注的孔雀河。受其無量的恩澤,這里曾誕生了令人神往的樓蘭古國,古老的絲綢之路也是繞經這里,然后穿越樓蘭,沿流沙河(開都河)而斗折西去的。千百年來,生養(yǎng)在這里的民眾打魚曬網(wǎng)、娶妻生子,日子過得倒也祥和安定。那時候啊,這里曾是水鳥翱翔,漁舟晚唱,駝鈴聲聲,鼓樂陣陣,一派西域繁華之景象!
可好景不長。隨著蠻荒漸漸走向文明,厄運也悄悄到來。自西漢以來,三河兩岸的牧民看到了東方農業(yè)文明的曙光,便開始興土造田,栽禾種物,并大量開溝引水灌溉,于是,緩緩流向羅布泊的河水漸漸放慢了腳步,以至后來駐足停滯,只拋給了羅布泊一聲無奈的嘆息!失去了生命之水的羅布泊人四處遷徙、逃散,留給羅布泊的,是那廢棄的城堡和草屋,還有那形形色色的雅丹…… 隨著最后一滴淚水的耗盡,羅布泊終于帶著它的靈氣升天而去,只留下了它那龜裂的干軀。那干軀蜷縮成一個大耳朵,在年復一年、沒日沒夜地悲聽野枝嗚咽和風沙狂鳴!
羅布泊消失了,樓蘭古國也早已遁跡于歷史的沙塵之下,這究竟誰之過?它們的消失,固然有天和地的原因,干旱的氣候,肆虐的風沙,足可以摧毀和掩埋這里的一切,但人類自身也難逃干系!當初,三河兩岸人民為了追求新的生存方式,他們開荒造田,引水灌溉,目的是為了多多收成,使日子過得更滋潤一些。應該說他們是沒有錯的。只是他們當時還不懂得自己多吃一口,別人就會少得一口,甚至沒得吃的道理。而大自然卻深諳此道,于是就給人類深深地上了一課……
這畢竟是歷史了。如今,開明的巴州政府正利用揚水工程向河道輸水,孔雀河正身負重托地向下游重新流去。是的,它馱的是歷史的重負,政府的厚愛,馱的是沿河兩岸民眾眼巴巴的祈求與渴望!
現(xiàn)在,這條河仍叫孔雀河,可它畢竟不是昔日的孔雀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