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 慧 背 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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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生生世世為矮人
我一生當中，常常想到高矮的問題。我但愿生生世世都做矮子。
這句話可能會使你詫異。許多矮子都因為身材而自慚形穢。我得承認，年輕的時候也穿過高底鞋。但用這個法子把身材加高實在不舒服，并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不舒服。這種鞋子使我感到，我在自欺欺人，于是我再也不穿了。
其實這種鞋子剝奪了我天賦的一大便宜。因為：矮小的人起初總被人輕視；后來，他有了表現(xiàn)，別人就覺得出乎意料，不由得不佩服起來，在他們心目中，他的成就格外出色。
有一年我在哥倫比亞大學參加辯倫小組，初次明白了這個道理。我因為矮小，所以樣子不象大學生，就像小學生。一開始，聽眾就為我鼓掌助威。在他們看來，我已經(jīng)居于下風，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看居下風的人得勝。
我一生的遭遇都是如此。平平常常的事經(jīng)我一做，往往就似乎成了驚天動地之舉，因為大家對我毫不寄以希望。
1945年，聯(lián)合國創(chuàng)立會議在舊金山舉行，我以無足輕重的菲律賓代表團團長身份，應(yīng)邀發(fā)表演說。講臺差不多和我一樣高。 等到大家靜下來，我莊嚴地說出這一句話：“我們就把這個議場當做最后的戰(zhàn)場吧。”全場登時寂然，接著爆發(fā)出一陣掌聲。我放棄了預(yù)先準備好的演講稿，暢所欲言，思如泉涌。后來，我在報上看到當時我說了這樣一段話：“維護尊嚴，言辭和思想比槍炮更有力量……惟一牢不可破的防線是互助互諒的防線！”
這些話如果是大個子說的，聽眾可能客客氣氣地鼓一下掌。但菲律賓那時離獨立還有一年，我又是矮子，由我來說，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從那天起，小小的菲律賓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中就被各國當作資格十足的國家了。
矮子還占一種便宜：通常都特別會交朋友。人家總想衛(wèi)護我們，容易對我們推心置腹。大多數(shù)的矮子早年就都懂得：友誼和筋骨健碩，力量一樣強大。
早在1935年，大多數(shù)的美國人還不知道我這個人，那時我應(yīng)邀到圣母大學接受榮譽學位，并且發(fā)表演說。那天羅斯?？偨y(tǒng)也是演講人。事后他笑吟吟地怪我“搶了美國總統(tǒng)的風頭。”
我相信，身材短小的人往往比高大的人富有“人情味”而平易近人。他們從小就知道自視決不可太高。身材魁梧的人態(tài)度矜持，別人會說他有“威儀”。但是矮小的人擺出這種架子來，大家就要說他“自大”了。
矮子如果稍有自知之明，很早就會明白脾氣是不好隨便亂發(fā)的。大個子發(fā)脾氣，可能聲勢洶洶。矮子就只象在亂吵亂鬧了。
一個人有沒有用，和個子大不無關(guān)。反之，身材矮小可能真有好處。歷史上許多偉大的人物都是矮子。貝多芬和納爾遜都只有1.63米高。但是他們和只有1.52米高的英國詩人濟慈及哲學大師康德相比，已經(jīng)算高大的了。
當然還有一位最著名的矮子是拿破侖。好些心理學家說，歷史上之所以有拿破侖時代，完全是拿破侖的身材作祟。他們說，他因為矮小，所以要世人承認他真正是非常偉大的人物，失之東隅，藉此收之桑榆。
本文一開始，我就提到蘇聯(lián)代表維辛斯基因為膽敢批評他的國家而出言相譏的事。我不喜歡別人以為我任憑他侮辱矮子，而不加反駁。他一說完，我就跳起身來，告訴聯(lián)合國大會的代表說，維辛斯基對我的形容是正確的，但是我又說：“此時此地，把真理之石向狂妄的巨人眉心擲去——使他們行為有些檢點，是矮子的責任！”維辛斯基兇狠地瞪著眼，但是沒有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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