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 ○賦役 賦役之法，唐租庸調(diào)猶為近古。自楊炎作兩稅法，簡而易行，歷代相沿，至明不改。太祖為吳王，賦稅十取一，役法計田出夫?？h上、中、下三等，以賦十萬、六萬、三萬石下為差。府三等，以賦二十萬上下、十萬石下為差。即位之初，定賦役法，一以黃冊為準(zhǔn)。冊有丁有田，丁有役，田有租。租曰夏稅，曰秋糧，凡二等。夏稅無過八月，秋糧無過明年二月。丁曰成丁，曰未成丁，凡二等。民始生，籍其名曰不成丁，年十六曰成丁。成丁而役，六十而免。又有職役優(yōu)免者，役曰里甲，曰均徭，曰雜泛，凡三等。以戶計曰甲役，以丁計曰徭役，上命非時曰雜役，皆有力役，有雇役。府州縣驗冊丁口多寡，事產(chǎn)厚薄，以均適其力。 兩稅，洪武時，夏稅曰米麥，曰錢鈔，曰絹。秋糧曰米，曰錢鈔，曰絹。弘治時，會計之?dāng)?shù)，夏稅曰大小米麥，曰麥荍，曰絲綿并荒絲，曰稅絲，曰絲綿折絹，曰稅絲折絹，曰本色絲，曰農(nóng)桑絲折絹，曰農(nóng)桑零絲，曰人丁絲折絹，曰改科絹，曰棉花折布，曰苧布，曰土苧，曰紅花，曰麻布，曰鈔，曰租鈔，曰稅鈔，曰原額小絹，曰幣帛絹，曰本色絹，曰絹，曰折色絲。秋糧曰米，曰租鈔，曰賃鈔，曰山租鈔，曰租絲，曰租絹，曰粗租麻布，曰課程棉布，曰租苧布，曰牛租米谷，曰地畝棉花絨，曰棗子易米，曰棗株課米，曰課程苧麻折米，曰棉布，曰魚課米，曰改科絲折米。萬歷時，小有所增損，大略以米麥為主，而絲絹與鈔次之。夏稅之米惟江西、湖廣、廣東、廣西，麥荍惟貴州，農(nóng)桑絲遍天下，惟不及川、廣、云、貴，馀各視其地產(chǎn)。 太祖初立國即下令，凡民田五畝至十畝者，栽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倍之。麻畝徵八兩，木棉畝四兩。栽桑以四年起科。不種桑，出絹一疋。不種麻及木棉，出麻布、棉布各一疋。此農(nóng)桑絲絹所由起也。 洪武九年，天下稅糧，令民以銀、鈔、錢、絹代輸。銀一兩、錢千文、鈔一貫，皆折輸米一石，小麥則減直十之二。棉苧一疋，折米六斗，麥七斗。麻布一疋，折米四斗，麥五斗。絲絹等各以輕重為損益，愿人粟者聽。十七年，云南以金、銀、貝、布、漆、丹砂、水銀代秋租。於是謂米麥為本色，而諸折納稅糧者，謂之折色。越二年，又令戶部侍郎楊靖會計天下倉儲存糧，二年外并收折色，惟北方諸布政司需糧餉邊，仍使輸粟。三十年諭戶部曰：“行人高稹言，陜西困逋賦。其議自二十八年以前，天下逋租，咸許任土所產(chǎn)，折收布、絹、棉花及金、銀等物，著為令?！膘妒菓舨慷ǎ衡n一錠，折米一石；金一兩，十石；銀一兩，二石；絹一疋，石有二斗；棉布一疋，一石；苧布一疋，七斗；棉花一斤，二斗。帝曰：“折收逋賦，蓋欲蘇民困也。今賦重若此，將愈困民，豈恤之之意哉。金、銀每兩折米加一倍。鈔止二貫五百文折一石。馀從所議?！?br> 永樂中，既得交阯，以絹，漆，蘇木，翠羽，紙扇，沉、速、安息諸香代租賦。廣東瓊州黎人、肇慶瑤人內(nèi)附，輸賦比內(nèi)陸。天下本色稅糧三千馀萬石，絲鈔等二千馀萬。計是時，宇內(nèi)富庶，賦入盈羨，米粟自輸京師數(shù)百萬石外，府縣倉廩蓄積甚豐，至紅腐不可食。歲歉，有司往往先發(fā)粟振貸，然后以聞。雖歲貢銀三十萬兩有奇，而民間交易用銀，仍有厲禁。 至正統(tǒng)元年，副都御史周銓言：“行在各衛(wèi)官俸支米南京，道遠費多，輒以米易貨，貴買賤售，十不及一。朝廷虛糜廩祿，各官不得實惠。請於南畿、浙江、江西、湖廣不通舟楫地，折收布、絹、白金，解京充俸。”江西巡撫趙新亦以為言，戶部尚書黃福復(fù)條以請。帝以問行在戶部尚書胡濙。濙對以太祖嘗折納稅糧於陜西、浙江，民以為便。遂仿其制，米麥一石，折銀二錢五分。南畿、浙江、江西、湖廣、福建、廣東、廣西米麥共四百馀萬石，折銀百萬馀兩，入內(nèi)承運庫，謂之金花銀。其后概行於天下。自起運兌軍外，糧四石收銀一兩解京，以為永例。諸方賦入折銀，而倉廩之積漸少矣。 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賦，凡官田畝稅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減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沒官田一斗二升。惟蘇、松、嘉、湖，怒其為張士誠守，乃籍諸豪族及富民田以為官田，按私租簿為稅額。而司農(nóng)卿楊憲又以浙西地膏腴，增其賦，畝加二倍。 故浙西官、民田視他方倍蓰，畝稅有二三石者。大抵蘇最重，松、嘉、湖次之，常、杭又次之。洪武十三年命戶部裁其額，畝科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減十之二，四斗三升至三斗六升者俱止徵三斗五升，其以下者仍舊。時蘇州一府，秋糧二百七十四萬六千馀石，自民糧十五萬石外，皆官田糧。官糧歲額與浙江通省埒，其重猶如此。建文二年詔曰：“江、浙賦獨重，而蘇、松準(zhǔn)私租起科，特以懲一時頑民，豈可為定則以重困一方。宜悉與減免，畝不得過一斗?！背勺姹M革建文政，浙西之賦復(fù)重。宣宗即位，廣西布政使周干巡視蘇、常、嘉、湖諸府還，言：“諸府民多逃亡，詢之耆老，皆云重賦所致。如吳江、昆山民田租，舊畝五升，小民佃種富民田，畝輸私租一石。后因事故入官，輒如私租例盡取之。十分取八，民猶不堪，況盡取乎。盡取，則民必凍餒，欲不逃亡，不可得也。仁和、海寧、昆山海水陷官、民田千九百馀頃，逮今十有馀年，猶征其租。田沒於海，租從何出？請將沒官田及公、侯還官田租，俱視彼處官田起科，畝稅六斗。海水淪陷田，悉除其稅，則田無荒蕪之患，而細民獲安生矣。”帝命部議行之。宣德五年二月詔：“舊額官田租，畝一斗至四斗者各減十之二，四斗一升至一石以上者減十之三。著為令?！膘妒墙涎矒嶂艹琅c蘇州知府況鐘，曲計減蘇糧七十馀萬，他府以為差，而東南民力少紓矣。忱又令松江官田依民田起科，戶部劾以變亂成法。宣宗雖不罪，亦不能從。而朝廷數(shù)下詔書，蠲除租賦。持籌者輒私戒有司，勿以詔書為辭。帝與尚書胡濙言“計臣壅遏膏澤”，然不深罪也。正統(tǒng)元年令蘇、松、浙江等處官田，準(zhǔn)民田起科，秋糧四斗一升至二石以上者減作三斗，二斗一升以上至四斗者減作二斗，一斗一升至二斗者減作一斗。蓋宣德末，蘇州逋糧至七百九十萬石，民困極矣。至是，乃獲少蘇。英宗復(fù)辟之初，令鎮(zhèn)守浙江尚書孫原貞等定杭、嘉、湖則例，以起科重者徵米宜少，起科輕者徵米宜多。乃定官田畝科一石以下，民田七斗以下者，每石歲徵平米一石三斗；官民田四斗以下者，每石歲徵平米一石五斗；官田二斗以下，民田二斗七升以下者，每石歲徵平米一石七斗；官田八升以下，民田七升以下者，每石歲徵平米二石二斗。凡重者輕之，輕者重之，欲使科則適均，而畝科一石之稅未嘗減云。 嘉靖二年，御史黎貫言：“國初夏秋二稅，麥四百七十馀萬石，今少九萬；米二千四百七十馀萬石，今少二百五十馀萬。而宗室之蕃，官吏之冗，內(nèi)官之眾，軍士之增，悉取給其中。賦入則日損，支費則日加。請核祖宗賦額及經(jīng)費多寡之?dāng)?shù)，一一區(qū)畫，則知賦入有限，而浮費不容不節(jié)矣?！膘妒菓舨孔h：“令天下官吏考滿遷秩，必嚴(yán)核任內(nèi)租稅，徵解足數(shù)，方許給由交代。仍乞朝廷躬行節(jié)儉，以先天下?！钡奂{之。既而諭德顧鼎臣條上錢糧積弊四事： 一曰察理田糧舊額。請責(zé)州縣官，於農(nóng)隙時，令里甲等仿洪武、正統(tǒng)間魚鱗、風(fēng)旗之式，編造圖冊，細列元額田糧、字圩、則號、條段、坍荒、成熟步口數(shù)目，官為覆勘，分別界址，履畝檢踏丈量，具開墾改正豁除之?dāng)?shù)。刊刻成書，收貯官庫，給散里中，永為稽考。仍斟酌先年巡撫周忱、王恕簡便可行事例，立為定規(guī)。取每歲實徵、起運、存留、加耗、本色、折色并處補、暫徵、帶徵、停徵等件數(shù)目，會計已定，張榜曉諭。庶吏胥不得售其奸欺，而小民免賠累科擾之患。一曰催徵歲辦錢糧。成、弘以前，里甲催徵，糧戶上納，糧長收解，州縣臨收。糧長不敢多收斛面，糧戶不敢攙雜水谷糠粃，兌糧官軍不敢阻難多索，公私兩便。近者，有司不復(fù)比較經(jīng)催里甲負(fù)糧人戶，但立限敲撲糧長，令下鄉(xiāng)追徵。豪強者則大斛倍收，多方索取，所至雞犬為空。孱弱者為勢豪所凌，耽延欺賴，不免變產(chǎn)補納。至或舊役侵欠，責(zé)償新僉，一人逋負(fù)，株連親屬，無辜之民死於箠楚囹圄者幾數(shù)百人。且往時每區(qū)糧長不過正、副二名，近多至十人以上。其實收掌管糧之?dāng)?shù)少，而科斂打點使用年例之?dāng)?shù)多。州縣一年之間，輒破中人百家之產(chǎn)，害莫大焉。宜令戶部議定事例，轉(zhuǎn)行所司，審編糧長務(wù)遵舊規(guī)。如州縣官多僉糧長，縱容下鄉(xiāng)，及不委里甲催辦，輒酷刑限比糧長者，罪之。致人命多死者，以故勘論。 其二則議遣官綜理及復(fù)預(yù)備倉糧也。疏下，戶部言：“所陳俱切時弊，令所司舉行?！边w延數(shù)載如故。 糧長者，太祖時，令田多者為之，督其鄉(xiāng)賦稅。歲七月，州縣委官偕詣京，領(lǐng)勘合以行。糧萬石，長、副各一人，輸以時至，得召見，語合，輒蒙擢用。末年更定，每區(qū)正副二名輪充。宣德間，復(fù)永充?？茢繖M溢，民受其害，或私賣官糧以牟利。其罷者，虧損公賦，事覺，至隕身喪家。景泰中，革糧長，未幾又復(fù)。自官軍兌運，糧長不復(fù)輸京師，在州里間頗滋害，故鼎臣及之。 未幾，御史郭弘化等亦請通行丈量，以杜包賠兼并之弊。帝恐紛擾，不從。給事中徐俊民言：“今之田賦，有受地於官，歲供租稅者，謂之官田。有江水泛溢溝塍淹沒者，謂之坍江。有流移亡絕，田棄糧存者，謂之事故。官田貧民佃種，畝入租三斗，或五六斗或石以上者有之。坍江、事故虛糧，里甲賠納，或數(shù)十石或百馀石者有之。夫民田之價十倍官田，貧民既不能置。而官田糧重，每病取盈，益以坍江、事故虛糧，又令攤納，追呼敲撲，歲無寧日。而奸富猾胥方且詭寄、那移，并輕分重。此小民疾苦，閭閻凋瘁，所以日益而日增也。請定均糧、限田之制。坍江、事故，悉與蠲免。而合官民田為一，定上、中、下三則起科以均糧。富人不得過千畝，聽以百畝自給，其羨者則加輸邊稅。如此，則多寡有節(jié)，輕重適宜，貧富相安，公私俱足矣?！辈孔h：“疆土民俗各異，令所司熟計其便?！辈恍?。 越數(shù)年，乃從應(yīng)天巡撫侯位奏，免蘇州坍海田糧九萬馀石，然那移、飛灑之弊，相沿不改。至十八年，鼎臣為大學(xué)士，復(fù)言：“蘇、松、常、鎮(zhèn)、嘉、湖、杭七府，供輸甲天下，而里胥豪右蠹弊特甚。宜將欺隱及坍荒田土，一一檢核改正?！膘妒菓?yīng)天巡撫歐陽鐸檢荒田四千馀頃，計租十一萬石有奇，以所欺隱田糧六萬馀石補之，馀請豁免。戶部終持不下。時嘉興知府趙瀛建議：“田不分官、民，稅不分等則，一切以三斗起徵?！辫I乃與蘇州知府王儀盡括官、民田裒益之。履畝清丈，定為等則。所造經(jīng)賦冊，以八事定稅糧：曰元額稽始，曰事故除虛，曰分項別異，曰歸總正實，曰坐派起運，曰運馀撥存，曰存馀考積，曰徵一定額。又以八事考里甲：曰丁田，曰慶賀，曰祭祀，曰鄉(xiāng)飲，曰科賀，曰恤政，曰公費，曰備用。以三事定均徭：曰銀差，曰力差，曰馬差。著為例。 徵一者，總徵銀米之凡，而計畝均輸之。其科則最重與最輕者，稍以耗損益推移。重者不能盡損，惟遞減耗米，派輕赍折除之，陰予以輕。輕者不能加益，為徵本色，遞增耗米加乘之，陰予以重。推收之法，以田為母，戶為子。時豪右多梗其議，鼎臣獨以為善，曰：“是法行，吾家益千石輸，然貧民減千石矣，不可易也?！鳖櫰鋾r，上不能損賦額，長民者私以己意變通。由是官田不至偏重，而民田之賦反加矣。 時又有綱銀、一串鈴諸法。綱銀者，舉民間應(yīng)役歲費，丁四糧六總徵之，易知而不繁，猶網(wǎng)之有綱也。一串鈴，則夥收分解法也。自是民間輸納，止收本色及折色銀矣。 是時天下財賦，歲入太倉庫者二百萬兩有奇。舊制以七分經(jīng)費而存積三分備兵、歉，以為常。世宗中年，邊供費繁，加以土木、禱祀，月無虛日，帑藏匱竭。司農(nóng)百計生財，甚至變賣寺田，收贖軍罪，猶不能給。二十九年，俺荅犯京師，增兵設(shè)戍，餉額過倍。三十年，京邊歲用至五百九十五萬，戶部尚書孫應(yīng)奎蒿目無策，乃議於南畿、浙江等州縣增賦百二十萬，加派於是始。 嗣后，京邊歲用，多者過五百萬，少者亦三百馀萬，歲入不能充歲出之半。由是度支為一切之法，其箕斂財賄、題增派、括贓贖、算稅契、折民壯、提編、均徭、推廣事例興焉。其初亦賴以濟匱，久之諸所灌輸益少。又四方多事，有司往往為其地奏留或請免：浙、直以備倭，川、貴以采木，山、陜、宣、大以兵荒。不惟停格軍興所徵發(fā)，即歲額二百萬，且虧其三之一。而內(nèi)廷之賞給，齋殿之經(jīng)營，宮中夜半出片紙，吏雖急，無敢延頃刻者。三十七年，大同右衛(wèi)告警，賦入太倉者僅七萬，帑儲大較不及十萬。戶部尚書方鈍等憂懼不知所出，乃乘間具陳帑藏空虛狀，因條上便宜七事以請。既，又令群臣各條理財之策，議行者凡二十九事，益瑣屑，非國體。而累年以前積逋無不追徵，南方本色逋賦亦皆追徵折色矣。 是時，東南被倭，南畿、浙、閩多額外提編，江南至四十萬。提編者，加派之名也。其法，以銀力差排編十甲，如一甲不足，則提下甲補之，故謂之提編。及倭患平，應(yīng)天巡撫周如斗乞減加派，給事中何煃亦具陳南畿困敝，言：“軍門養(yǎng)兵，工部料價，操江募兵，兵備道壯丁，府州縣鄉(xiāng)兵，率為民累，甚者指一科十，請禁革之。”命如煃議，而提編之額不能減。 隆、萬之世，增額既如故，又多無藝之征，逋糧愈多，規(guī)避亦益巧。已解而愆限或至十馀年，未徵而報收，一縣有至十萬者。逋欠之多，縣各數(shù)十萬。賴行一條鞭法，無他科擾，民力不大絀。 一條鞭法者，總括一州縣之賦役，量地計丁，丁糧畢輸於官。一歲之役，官為僉募。力差，則計其工食之費，量為增減；銀差，則計其交納之費，加以增耗。凡額辦、派辦、京庫歲需與存留、供億諸費，以及土貢方物，悉并為一條，皆計畝徵銀，折辦於官，故謂之一條鞭。立法頗為簡便。嘉靖間，數(shù)行數(shù)止，至萬歷九年乃盡行之。 其后接踵三大征，頗有加派，事畢旋已。至四十六年，驟增遼餉三百萬。時內(nèi)帑充積，帝靳不肯發(fā)。戶部尚書李汝華乃援征倭、播例，畝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賦增二百萬有奇。明年復(fù)加三厘五毫。明年，以兵工二部請，復(fù)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賦五百二十萬，遂為歲額。所不加者，畿內(nèi)八府及貴州而已。 天啟元年，給事中甄淑言：“遼餉加派，易致不均。蓋天下戶口有戶口之銀，人丁有人丁之銀，田土有田土之銀，有司徵收，總曰銀額。按銀加派，則其數(shù)不漏。東西南北之民，甘苦不同，布帛粟米力役之法，徵納不同。惟守令自知其甘苦，而通融其徵納。今因人土之宜，則無偏枯之累。其法，以銀額為主，而通人情，酌土俗，頒示直省。每歲存留、起解各項銀兩之?dāng)?shù)，以所加餉額，按銀數(shù)分派，總提折扣，裒多益寡，期不失餉額而止。如此，則愚民易知，可杜奸胥意為增減之弊。且小民所最苦者，無田之糧，無米之丁，田鬻富室，產(chǎn)去糧存，而猶輸丁賦。宜取額丁、額米，兩衡而定其數(shù)，米若干即帶丁若干。買田者，收米便收丁，則縣冊不失丁額，貧民不致賠累，而有司亦免逋賦之患?！毕虏扛沧h，從之。 崇禎三年，軍興，兵部尚書梁廷棟請增田賦。戶部尚書畢自嚴(yán)不能止，乃於九厘外畝復(fù)徵三厘。惟順天、永平以新被兵無所加，馀六府畝徵六厘，得他省之半，共增賦百六十五萬四千有奇。后五年，總督盧象升請加宦戶田賦十之一，民糧十兩以上同之。既而概徵每兩一錢，名曰助餉。越二年，復(fù)行均輸法，因糧輸餉，畝計米六合，石折銀八錢，又畝加徵一分四厘九絲。越二年，楊嗣昌督師，畝加練餉銀一分。兵部郎張若麒請收兵殘遺產(chǎn)為官莊，分上、中、下，畝納租八斗至二三斗有差。御史衛(wèi)周胤言：“嗣昌流毒天下，剿練之餉多至七百萬，民怨何極?！庇泛聲x亦言：“萬歷末年，合九邊餉止二百八十萬。今加派遼餉至九百萬。剿餉三百三十萬，業(yè)已停罷，旋加練餉七百三十馀萬。自古有一年而括二千萬以輸京師，又括京師二千萬以輸邊者乎？”疏語雖切直，而時事危急，不能從也。 役法定於洪武元年。田一頃出丁夫一人，不及頃者以他田足之，名曰均工夫。尋編應(yīng)天十八府州，江西九江、饒州、南康三府均工夫圖冊。每歲農(nóng)隙赴京，供役三十日遣歸。田多丁少者，以佃人充夫，而田主出米一石資其用。非佃人而計畝出夫者，畝資米二升五合。迨造黃冊成，以一百十戶為一里，里分十甲曰里甲。以上、中、下戶為三等，五歲均役，十歲一更造。一歲中諸歲雜目應(yīng)役者，編第均之，銀、力從所便，曰均徭。他雜役。凡祗應(yīng)、禁子、弓兵，悉僉市民，毋役糧戶。額外科一錢、役一夫者，罪流徙。 后法稍馳，編徭役里甲者，以戶為斷，放大戶而勾單小。於是議者言，均徭之法，按冊籍丁糧，以資產(chǎn)為宗，核人戶上下，以蓄藏得實也?；鼉约?，則富商大賈免役，而土著困；核人戶，則官吏里胥輕重其手，而小民益窮蹙。二者交病。然專論丁糧，庶幾古人租庸調(diào)之意。乃令以舊編力差、銀差之?dāng)?shù)當(dāng)丁糧之?dāng)?shù)，難易輕重酌其中。役以應(yīng)差，里甲除當(dāng)復(fù)者，論丁糧多少編次先后，曰鼠尾冊，按而徵之。市民商賈家殷足而無田產(chǎn)者，聽自占，以佐銀差。正統(tǒng)初，僉事夏時創(chuàng)行於江西，他省仿行之，役以稍平。 其后諸上供者，官為支解，而官府公私所須，復(fù)給所輸銀於坊里長，責(zé)其營辦。給不能一二，供者或什伯，甚至無所給，惟計值年里甲祗應(yīng)夫馬飲食，而里甲病矣。凡均徭，解戶上供為京徭，主納為中官留難，不易中納，往復(fù)改貿(mào)，率至傾產(chǎn)。其他役苛索之弊，不可毛舉。 明初，令天下貢土所有，有常額，珍奇玩好不與。即須用，編之里甲，出銀以市。顧其目冗碎，奸黠者緣為利孔。又大工營繕，祠官祝厘，資用繁溢。迨至中葉，倭寇交訌，仍歲河決，國用耗殫。於是里甲、均徭，浮於歲額矣。 凡役民，自里甲正辦外，如糧長、解戶、馬船頭、館夫、祗候、弓兵、皁隸、門禁、廚斗為常役。后又有斫薪、抬柴、修河、修倉、運料、接遞、站鋪、插淺夫之類，因事編僉，歲有增益。嘉、隆后，行一條鞭法，通計一省丁糧，均派一省徭役。於是均徭、里甲與兩稅為一，小民得無擾，而事亦易集。然糧長、里長，名罷實存，諸役卒至，復(fù)僉農(nóng)氓。條鞭法行十馀年，規(guī)制頓紊，不能盡遵也。天啟時，御史李應(yīng)升疏陳十害，其三條切言馬夫、河役、糧甲、修辦、白役擾民之弊。崇禎三年，河南巡撫范景文言：“民所患苦，莫如差役。錢糧有收戶、解戶、驛遞有馬戶，供應(yīng)有行戶，皆僉有力之家充之，名曰大戶。究之，所僉非富民，中人之產(chǎn)輒為之傾。自變?yōu)闂l鞭法，以境內(nèi)之役均於境內(nèi)之糧，宜少蘇矣，乃民間仍歲奔走，罄資津貼，是條鞭行而大戶未嘗革也?！睍r給事中劉懋復(fù)奏裁驛夫，征調(diào)往來，仍責(zé)編戶。驛夫無所得食，至相率從流賊為亂云。 凡軍、匠、灶戶，役皆永充。軍戶死若逃者，於原籍勾補。匠戶二等：曰住坐，曰輪班。住坐之匠，月上工十日。不赴班者，輸罰班銀月六錢，故謂之輸班。監(jiān)局中官，多占匠役，又括充幼匠，動以千計，死若逃者，勾補如軍。灶戶有上、中、下三等。每一正丁，貼以馀丁。上、中戶丁力多，或貼二三丁，下戶概予優(yōu)免。他如陵戶、園戶、海戶、廟戶、幡夫、庫役，瑣末不可勝計。 明初，工役之繁，自營建兩京宗廟、宮殿、闕門、王邸，采木、陶甓，工匠造作，以萬萬計。所在筑城、浚陂，百役具舉。迄於洪、宣，郊壇、倉庾猶未迄工。正統(tǒng)、天順之際，三殿、兩宮、南內(nèi)、離宮，次第興建。弘治時，大學(xué)士劉吉言：“近年工役，俱摘發(fā)京營軍士，內(nèi)外軍官禁不得估工用大小多寡。本用五千人，奏請至一二萬，無所稽核?！倍Y部尚書倪岳言：“諸役費動以數(shù)十萬計，水旱相仍，乞少停止?！蹦暇┒Y部尚書童軒復(fù)陳工役之苦。吏部尚書林瀚亦言：“兩畿頻年兇災(zāi)，困於百役，窮愁怨嘆。山、陜供億軍興，云南、廣東西征發(fā)剿叛。山東、河南、湖廣、四川、江西興造王邸，財力不贍。浙江、福建辦物料，視舊日增多。庫藏空匱，不可不慮?！钡劢约{其言，然不能盡從也。武宗時，乾清宮役尤大。以太素殿初制樸儉，改作雕峻，用銀至二千萬馀兩，役工匠三千馀人，歲支工食米萬三千馀石。又修凝翠、昭和、崇智、光霽諸殿，御馬臨、鐘鼓司、南城豹房新房、火藥庫皆鼎新之。權(quán)幸閹宦莊園祠墓香火寺觀，工部復(fù)竊官銀以媚焉。給事中張原言：“工匠養(yǎng)父母妻子，尺籍之兵御外侮，京營之軍衛(wèi)王室，今奈何令民無所賴，兵不麗伍，利歸私門，怨叢公室乎？”疏入，謫貴州新添驛丞。世宗營建最繁，十五年以前，名為汰省，而經(jīng)費已六七百萬。其后增十?dāng)?shù)倍，齋宮、秘殿并時而興。工場二三十處，役匠數(shù)萬人，軍稱之，歲費二三百萬。其時宗廟、萬壽宮災(zāi)，帝不之省，營繕益急。經(jīng)費不敷，乃令臣民獻助；獻助不已，復(fù)行開納。勞民耗財，視武宗過之。萬歷以后，營建織造，溢經(jīng)制數(shù)倍，加以征調(diào)、開采，民不得少休。迨閹人亂政，建第營墳，僭越亡等，功德私祠遍天下。蓋二百馀年，民力殫殘久矣。其以職役優(yōu)免者，少者一二丁，多者至十六丁。萬歷時，免田有至二三千者。 至若賦稅蠲免，有恩蠲，有災(zāi)蠲。太祖之訓(xùn)，凡四方水旱輒免稅，豐歲無災(zāi)傷，亦擇地瘠民貧者優(yōu)免之。凡歲災(zāi)，盡蠲二稅，且貸以米，甚者賜米布若鈔。又設(shè)預(yù)備倉，令老人運鈔易米以儲粟。荊、蘄水災(zāi)，命戶部主事趙乾往振，遷延半載，怒而誅之。青州旱蝗，有司不以聞，逮治其官吏。旱傷州縣，有司不奏，許耆民申訴，處以極刑。孝感饑，其令請以預(yù)備倉振貸，帝命行人馳驛往，且諭戶部：自今凡歲饑，先發(fā)倉庾以貸，然后聞，著為令?！痹谖蝗拍辏n予布鈔數(shù)百萬，米百馀萬，所蠲租稅無數(shù)。成祖聞河南饑，有司匿不以聞，逮沼之。因命都御史陳瑛榜諭天下，有司水旱災(zāi)傷不以聞?wù)?，罪不宥。又敕朝廷歲遣巡視官，目擊民艱不言者，悉逮下獄。仁宗監(jiān)國時，有以發(fā)振請者，遣人馳諭之，言：“軍民困乏，待哺嗷嗷，尚從容啟請待報，不能效漢汲黯耶？”宣宗時，戶部請核饑民。帝曰：“民饑無食，濟之當(dāng)如拯溺救焚，奚待勘?！鄙w二祖、仁、宣時，仁政亟行。預(yù)備倉之外，又時時截起運，賜內(nèi)帑。被災(zāi)處無儲粟者，發(fā)旁縣米振之?；闰锸忌?，必遣人捕枌。鬻子女者，官為收贖。且令富人蠲佃戶租。大戶貸貧民粟，免其雜役為息，豐年償之?；是f、湖泊皆馳禁，聽民采取。饑民還籍，給以口糧。京、通倉米，平價出糶。兼預(yù)給俸糧以殺米價，建官舍以處流民，給糧以收棄嬰，養(yǎng)濟院窮民各注籍，無籍者收養(yǎng)蠟燭、幡竿二寺。其恤民如此。世宗、神宗於民事略矣，而災(zāi)荒疏至，必賜蠲振，不敢違祖制也。 振米之法，明初，大口六斗，小口三斗，五歲以下不與。永樂以后，減其數(shù)。 納米振濟贖罪者，景帝時，雜犯死罪六十石，流徒減三之一，馀遞減有差。捐納事例，自憲宗始。生員納米百石以上，人國子監(jiān)；軍民納二百五十石，為正九品散官，加五十石，增二級，至正七品止。武宗時，富民納粟振濟，千石以上者表其門，九百石至二三百石者，授散官，得至從六品。世宗令義民出谷二十石者，給冠帶，多者授官正七品，至五百石者，有司為立坊。 振粥之法，自世宗始。 報災(zāi)之法，洪武時不拘時限。弘治中，始限夏災(zāi)不得過五月終，秋災(zāi)不得過九月終。萬歷時，又分近地五月、七月，邊地七月、九月。 洪武時，勘災(zāi)既實，盡與蠲免。弘治中，始定全災(zāi)免七分，自九分災(zāi)以下遞減。又止免存留，不及起運，后遂為永制云。 【譯文】 賦稅徭役的辦法，唐代的租庸調(diào)還算接近古代。 自從楊炎作兩稅法，簡單易行，歷代相沿襲用，到明代而不改變。 太祖為昊王時，賦稅取十分之一，徭役之法按田地計算出夫役。 縣分上、中、下三等，按賦稅十萬、六萬、三萬石以下馬差等。 府分三等，按賦稅二十萬上下、十萬石以下馬差等。 即位之初，制定賦稅徭役之法，全部以黃冊為準(zhǔn)。 簿冊有丁口有田畝，丁口有徭役，田地有租稅。 租稱夏稅，稱秋糧，共二等。 征收夏稅不過八月，秋糧不過第二年二月。 丁稱成丁，稱未成丁，共二等。 人民剛出生，登記其名稱不成丁，年齡十六歲稱成丁。 成丁服勞役，六稱不成丁，年齡十六歲稱成丁。 成丁服勞役，六十歲免服勞役。 又有職役優(yōu)免的。 役稱里甲，稱均徭，稱雜泛，共三等。 按戶計算稱甲役，按丁口計算稱徭役，朝廷命令沒有一定的時限稱雜役，都有力役，有雇役。 府州縣查酸簿冊枧丁口的多少，產(chǎn)業(yè)的厚薄，來平均役力。 兩稅，洪武時期，夏稅一是米麥，一是錢鈔，一是絹。 秋糧一是米，一是錢鈔，一是絹。 弘治時期，計算賦稅之?dāng)?shù)，夏稅一是大小米麥，一是蒿麥，一是絲綿和荒絲，一是稅絲，一是絲綿折合絹，一是稅絲折合絹，一是本色絲，一是農(nóng)桑絲折合絹，一是農(nóng)桑零絲，一是人丁絲折合絹，一是改科絹，一是棉花折布，一是苧布，一是土苧，一是紅花，一是麻布，一是鈔，一是租鈔，一是稅鈔，一是原額小絹，一是幣帛絹，一是本色絹，一是絹，一是折色絲。 秋糧一是米，一是租鈔，一是賃鈔，一是山租鈔，一是租絲，一是租絹，一是租粗麻布，一是課程棉布，一是租苧布，一是牛租米谷，一是地畝棉花絨，一是棗子易米，一是棗株課米，一是課程苧麻折米，一是棉布，一是魚課米，一是改科絲折合米。 萬歷時期，稍微有所增加或減少，大致以米麥為主，而絲絹與鈔其次。 夏稅的米只有江西、湖廣、廣東、廣西，驀麥只有貴州，農(nóng)桑絲遍及天下，只是不涉及川、廣、云、貴，其余各自視其土地所產(chǎn)交納。 太祖初建國時就下令，凡是人民有五畝至十畝田的，栽種桑、麻、木棉各半畝，十畝以上的加倍。 麻每畝征收八兩，木棉每畝征收四兩。 栽桑以四年按田畝交賦稅。 不種桑，交納絹一匹。 不種麻和木棉，交納麻布、棉布各一匹。 這是農(nóng)桑絲絹的開始。 洪武丸年，天下交納稅糧，命令人民以銀、鈔、錢、絹代交。 銀一雨、錢……<千文、鈔一貫，都折合交納米一石，小麥便減價十分之二。 棉苧一匹，折合米六斗，麥七斗。 麻布一匹，折合米四斗，麥五斗。 絲絹等各按輕重作為增加或減少，愿意交納糧食的聽便。 十七年，云南以金、銀、貝、布、漆、丹砂、水銀代替秋租。 于是稱米麥為本色，而各種折合交納稅糧的，稱為折色。 遇了二年，又命令戶部侍郎楊靖計算天下倉儲的存糧，二年外一并收折色，只有北方各布政司需要糧食供應(yīng)邊防，仍然使之繳納糧食。 三十年，訓(xùn)諭戶部說：“使者高稹說，陜西困于欠稅。 他提議從二十八年以前，天下的欠租，都允許任意以土地所出產(chǎn)，折合收繳布、絹、棉花和金、銀等物，定著為法令?！庇谑菓舨恳?guī)定：鈔一錠，折合米一石；金一兩，折合米十石；銀一兩，折合米二石；絹一匹，折合米一石二斗；棉布一匹，折合米一石；苧布一匹，折合米七斗；棉花一斤，折合米二斗。 皇帝說：“折合征收欠稅，是要蘇解人民的困苦。 現(xiàn)在賦稅像這樣重，將更加使人民窮困，哪里是體恤人民之意呢？金、銀每兩折合米加一倍。 鈔只二貫五百文折合米一石。 其余的聽從所議?！必纺觊g，已得到交趾，用絹，漆，蘇木，翠羽，紙扇，沉、速、安息等香代替租賦。 廣東瓊州黎人、肇慶瑤人依附內(nèi)陸，交納賦稅與內(nèi)陸一樣。 天下本色稅糧三千多萬石，絲鈔等二千多萬。 總計這時國家富庶，賦稅交納盈余，米粟除輸送到京城數(shù)百萬石外，府縣倉庫的蓄積很豐富，以致變紅腐爛不能吃。 遇到災(zāi)荒，主管官吏往往先開倉放糧救濟借出，然后纔上報。 雖然每年貢入銀三十萬雨有余，而民間交易用銀，仍有嚴(yán)厲禁令。 到正統(tǒng)元年，副都御史周銓說：“天子所在地方各衛(wèi)官俸祿支付米于南京，道路遙遠，費用太多，便用米交換貨物，貴買賤竇，不及十分之一。 朝廷白白地浪費了麇祿，各官又得不到實惠。 請求在南畿、浙江、江西、湖廣不通航運的地方，折合收布、絹、白金，解送京城充作俸祿。”江西巡撫趟斯也這樣說，戶部尚書黃福又條陳請求。 皇帝把天子所在地的問題詢問戶部尚書胡淡。 胡淡用太祖曾經(jīng)在陜西、浙江折合納稅糧，人民認(rèn)為方便的事實來對答。 于是仿照其制度，米麥一石，折合銀二錢五分。 南畿、浙江、江西、湖廣、福建、廣東、廣西米麥共四百多萬石，折合銀一百萬余兩，納入承運庫，叫做金花銀。 此后普遍施行于天下。 除了起運由軍隊代運糧食之外，糧四石收銀一兩解送京城，作為長久的條例。 各地交納賦稅折合銀兩，而糧倉的積蓄漸漸減少。 當(dāng)初，太祖制定天下官、民的田賦，凡是官田每畝收稅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減少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役官田一斗二升。 只有蘇、松、嘉、湖，為其替張士誠守城而發(fā)怒，便沒收眾豪族和富裕之民的田地充作官田，按照私租簿冊定賦稅數(shù)額。 而司農(nóng)卿楊憲又因浙西土地肥沃，增加賦稅，每畝加二倍。 所以浙西官、民之田稅比其它地區(qū)多一倍甚至五倍，每畝賦稅有二三石的。 大致蘇最重，松、嘉、湖其次，常、杭又其次。 洪武十三年命令戶部裁減數(shù)額，每畝收稅七斗五升至四斗四升者減去十分之二，四斗三升到三斗六升的都只征收三斗五升，在此以下的仍舊不變。 當(dāng)時蘇州一府，秋糧二百七十四萬六千多石，除了人民交糧十五萬石之外，都是官田糧。 官糧歲額與浙江全省相當(dāng)，其重像這樣。 建文二年下詔說：“江、浙的賦稅獨重，而蘇、松準(zhǔn)許私租按田畝納稅，只是以此來懲治一時的頑民，怎么可以成為確定的法則以加重困窘一方呢？應(yīng)該全部減免，每畝不能超過一斗?！背勺嫒扛锍ㄎ恼?，浙西的賦稅又加重。 宣宗即位，廣西布政使周干，巡視蘇、常、嘉、湖等府回朝，說：“這幾府的人民多逃亡，詢問年高德重的老人，都說是沉重的賦稅造成的。 如昊江、昆山入民的田租，舊時每畝五升，小民佃種富裕之民的田地，每畝交納私租一石。 后因事沒入官，便按私租之例全部收取。 取十分之八，人民尚且不能忍受，何況全部收取呢？全部收取，那么人民必定挨餓受凍，要想不逃亡，辦不到啊。 仁和、海寧、昆山海水陷沒官、民之田一千九百多頃，至今有十多年，還征收其租。 田陷汝入大海，租稅從何處出？請求將沒收的官田和公、侯歸還的官田的租稅，都按照他處官田計畝交稅，每畝賦稅六斗，海水淪陷的田地，全部免除其賦稅，那么田地就沒有荒蕪的憂患，而小民也獲得安生了?！被实勖顟舨孔h定施行。 宣德五年二月，下詔：“舊時額定官田租稅，每畝一斗至四斗的各堿去十分之二，四斗一升至一石以上的堿去十分之三。 定著為法令?！庇谑墙涎矒嶂艹琅c蘇州知府況鍾，詳細計算減去蘇州糧稅七十多萬，別府以此為準(zhǔn)有差等，而東南人民的負(fù)擔(dān)稍稍緩解。 周忱又令松江官田依照民田計畝交稅，戶部彈劾他改變淆亂舊有稅法。 宣宗雖然不加罪，也不能依從。 而朝廷多次下詔書，免除租賦。 理財之官則私下告誡有關(guān)部門，不要以韶書為辭。 皇帝與尚書胡淡說：“財賦大臣阻塞朝廷恩惠?！比欢植簧罴庸肿?。 正統(tǒng)元年，命令蘇、松、浙江等處官田，按照民田的標(biāo)準(zhǔn)計畝收稅，秋糧四斗一升至二石以上的堿作三斗，二斗一升以上至四斗的減作二斗，一斗一升至二斗的誠作一斗。 大致宣德末年，蘇州欠稅糧達到七百九十萬石，人民困頓達到極點。 到這時，纔稍稍獲得緩解。 英宗復(fù)位之初，命令鎮(zhèn)守浙江尚書孫原貞等制定杭、嘉、湖施行“平米法”的規(guī)則條例，以計畝收稅重的征收米應(yīng)該減少，計畝收稅輕的征收米應(yīng)該增多。 便制定官田每畝收稅一石以下，民田每畝收稅七斗以下的，每石每年征平米一石三斗；官、民田每畝收稅四斗以下的，每石每年征平米一石五斗；官田二斗以下，民田二斗七升以下的，每石每年征平米一石七斗；官田八升以下，民田七升以下的，每石每年征平米二石二斗。 凡是稅重的便減輕，稅輕的便加重，想使稅額平均，而每畝收糧一石的稅不曾減少。 嘉靖二年，御史黎貫說：“開國之初，夏、秋收二次稅．麥四百七十多萬石，現(xiàn)在少九萬石；米二干四百七十多萵石，現(xiàn)在少二百五十多萬石。 而宗室的繁衍，官吏的冗余，內(nèi)官的眾多，軍士的增加，全部取自于賦稅。 賦稅收入一天天減少，支出一天天增加。 請求核實祖宗賦稅額度和經(jīng)費多少的數(shù)目，一一規(guī)劃，便知道賦稅收入有限，而虛浮浪費不容不節(jié)制?！庇谑菓舨坑懻撜f：“令天下官吏考績期滿升遷祿秩，必須嚴(yán)格審核任期內(nèi)的租稅，征收解送夠數(shù)額，纔允許前后任相接替。 仍請求朝廷親身實行節(jié)儉，為天下領(lǐng)先?！被实劢蛹{其言。 隨后諭德顧鼎臣分絳上奏錢糧方面積累下來的四種弊端。 一是審察清理田糧的舊有數(shù)額。 請求責(zé)令州縣官吏，在農(nóng)閑之時，命令里甲等仿照洪武、正統(tǒng)年間魚鱗、風(fēng)旗的樣式，編造圖籍簿冊，詳細列出原額田糧、字圩、則號、條段、坍荒、成熟步口的數(shù)目，官吏予以復(fù)核，分別界限地址，寅地檢查丈量田畝，詳記土地開墾、改正、免除的數(shù)目。 刊刻成書，收聚存放在官庫，發(fā)散于里中，永遠作為考核的依據(jù)。 仍然考慮往年巡撫周忱、王恕提出的簡便可行的辦法，立為確定的規(guī)則。 取每年實際征收、起運、存留、損耗、本色、折色并處補、暫征、帶征、停征等項數(shù)目，計算清楚，張榜公布。 希望官吏不能奸詐欺騙，而人民免于賠錢虧累賦役騷擾的禍害。 一是催征歲辦錢糧。 成化、弘治以前，里甲催促征收賦稅，糧戶交納，糧長收稅解送，州縣監(jiān)收。 糧長不敢多收額外的聚斂，糧戶不敢攙雜水谷糠秕，專門運糧的官軍不敢梗阻為難多索取運費，公家和私人都方便。 近來，主管官吏不再立定限期催促負(fù)糧的人戶，只是立定限期懲罰糧長，命令他下鄉(xiāng)追征。 豪強的人使用大斛加倍收納，多方勒索，所到之處雞犬為之一空。 懦弱的被權(quán)勢豪強之人所欺凌，耽誤拖延欺騙抵賴，不免變賣財產(chǎn)交納賦稅。 以至于有的舊有賦役還拖欠著，又責(zé)令償還新賦，一人欠稅，株連親屬，無辜的人民死于棍杖拷打監(jiān)獄囚禁的將近數(shù)百人。 而且過去，每區(qū)的糧長不過正、副二名，近來多至十人以上。 其實收掌管糧的人少，而攤派索要行賄請托使用年例出人多。 州縣一年之間，便要使一百家中等之家破產(chǎn)，禍害沒有比此更大的。 應(yīng)該命令戶部討論確定條例，轉(zhuǎn)發(fā)主管部門執(zhí)行，審核編制糧長，務(wù)求遵循舊有絳規(guī)。 如果州縣官吏多征收糧長賦稅，縱容下鄉(xiāng)，以及不委派里甲催促辦理賦稅，便用酷刑限期讓糧長完成征收的，罰以罪行。 致使人命多死的，以故勘論處。 第二點則是議論派官管理和恢復(fù)預(yù)備倉糧。 奏疏下發(fā)，盧部說：“所陳述的內(nèi)容都切中時弊，命令主管部門施行。”但是，仍然遷延數(shù)年如同以前。 糧長，是太祖時期命令田地多的人充當(dāng)此任，催交其鄉(xiāng)賦稅的人。 每年七月，州縣派官吏偕同到京城，領(lǐng)取驗對的符契施行催征。 糧一萬石，糧長、副各一人，按時輸稅到京，能得到召見，言語合意，便蒙提升錄用。 洪武末年重新制定，每區(qū)正、副糧長二名輪流充任。 宣德年間，又永遠充任。 賦斂泛濫，人民受其危害，有時私賣官糧以牟取私利。 其罷除的，虧損公家賦稅，事情發(fā)覺，以至于身死家破。 景泰年問，革除糧長，不久又恢復(fù)。 自從官軍兌糧運送，糧長不再輸送到京城，在州縣閻里之間多滋生禍害，所以顧鼎臣論及此事。 不久，御史郭弘化等人也請求通行丈量，以杜絕包賠兼并的弊端。 皇帝恐怕紛擾，不聽從。 給事中徐俊民說：“現(xiàn)在的田賦，有在官府接受田地，每年供應(yīng)租稅的，叫做官田。 有江水泛濫溝塍淹沒的，叫做坍江。 有人口流動死絕，田地舍棄而糧稅尚存的，叫做事故。 官田由貧民佃種，每畝交租三斗，有的五六斗，有的甚至一石以上。 坍江、事故的虛糧，里甲賠償交納，有的達敷十石甚至百余石。 民田的價格比官田高十倍，貧民既不能買，而官田糧稅重，常常以收取太多而顧慮，再加上坍江、事故的虛糧，又命令攤派交納，催逼賦稅敲打鞭笞，一年到頭役有安寧的日子。 而奸譎的富豪狡猾的胥吏卻又把自己的田地假報在別人名下，或挪借移用，合并輕稅分?jǐn)傊囟悺?br> 這就是小民的疾苦。 民間凋敝，一天天加重的原因。 請求制定平均糧稅、限定田地的制度。 坍江、事故，全部予以免除。 而合并官田與民田為一樣，確定上、中、下三個等級按畝收稅以平均糧稅。 富人不能超過千畝，任憑他以一百畝供給自己，多余的就增加輸納邊防糧稅。 如這樣，便多與少有節(jié)制，輕與重適宜，貧與富彼此安樂，公與私都充足了?！睉舨坑懻摚骸敖痢⒚袼赘鞑幌嗤?，命令主管官吏細致謀劃各行其便?！逼浞]有施行。 過了幾年，纔聽從應(yīng)天巡撫侯位的奏請，免去蘇州坍海田的糧稅九萬多石，然而挪借移用，把田地分撥給其它農(nóng)戶以逃稅的弊端，相沿而不改。 到十八年，顧鼎臣任大學(xué)士，又上言說：“蘇、松、常、鎮(zhèn)、嘉、湖、杭七府，交納的賦稅為天下第一，而鄉(xiāng)里小吏豪強富戶弊害特別嚴(yán)重。 應(yīng)該把欺騙隱瞞以及坍荒田地，一一檢查核實改正?！庇谑菓?yīng)天巡撫歐陽鐸檢查荒田四千多頃，合計租稅十一萬石有余，用所欺騙隱瞞田地的糧稅六萬多石予以補充，其余的請求免除。 戶部始終堅持不同意。 當(dāng)時嘉興知府趟瀛建議：“田不分官田、民田，稅不分等級，一切以三斗起征?！睔W陽鐸便與蘇州知府王儀全部囊括予以增加或減少。 實地清理丈量土地，定為等級。 所造的經(jīng)賦冊，以八個方面確定稅糧：一是元額稽始，二是事故除虛，三是分項別異，四是歸總正實，五是坐派起運，六是運余撥存，七是存余考積，八是征一定額。 又用八個方面考核里甲：一是丁田，二是慶賀，三是祭祀，四是鄉(xiāng)飲，五是科賀，六是恤政，七是公費，八是備用。 用三個方面決定平均徭役：一是銀差，二是力差，三是馬差。 定著作為條例。 征一，是指總征銀米的總數(shù)，而計算田畝平均輸繳賦稅。 那些按田地類別、等級確定的賦稅標(biāo)準(zhǔn)最重和最輕的，稍以消耗增減改動。 重的不能全部減，只是遞減耗米，派入輕稅折除，暗中予以減輕。 輕稅不能增加，為征收本色，遞增耗米加乘，暗中予以加重。 推算收稅乏法，以田地為母，人戶為子。 當(dāng)時富豪之人多阻止其提議，只有顧鼎臣認(rèn)為好，說：“這個稅法一實行，我家增加一千石稅，然而貧民卻減輕一千石了，不能改動?！钡钱?dāng)時，皇上不能堿損賦稅數(shù)額，官吏私下以個人的想法變通。 因此官田不至于偏重，而民田的賦稅反而增加了。 當(dāng)時又有綱銀、一串鈴等法。 綱銀，是舉民間應(yīng)服役的歲費，丁四成糧六成總征收，易于理解而不繁雜，猶如網(wǎng)有綱。 一串鈴，則是合收分解法。 從此民間交納賦稅，只收本色和折色銀了。 這時天下的財賦，每年納入太倉庫的二百萬兩有余。 舊有制度以七分作為國家的經(jīng)常用費，而存積三分防備兵災(zāi)和歉收，作為常規(guī)。 世宗中期，邊防供費繁多，加上土木、禱祀，每月沒有空遇一天，府庫儲藏匱乏枯竭。 司農(nóng)用各種辦法生財，甚至變賣寺院的田地，收軍罪贖金，還是不能滿足供應(yīng)。 二十九年，俺苔侵犯京城，增加軍隊防守，軍餉數(shù)額超過一倍。 三十年，京城邊防一年用到五百九十五萬，戶部尚書孫應(yīng)奎憂念時局束手無策，便提議在南畿、浙江等州縣增加賦稅一百二十萬，加派賦稅從此時開始。 以后，京城邊防每年的用度，多的超過五百萬，少的也三百余萬，每年的收入不能補充每年支出的一半。 因此度支想盡一切辦法，苛斂民財、題增派、括贓贖、算稅契、折民壯、提編、均徭、推廣事例等名目便興起了。 開初也賴以解救匱乏，久了以后，各地輸送的賦稅更少。 又四方紛亂，主管官吏常常為自己所轄之地上奏請求留用或者請求免除：浙、直以防備倭寇為由，川、貴以采伐樹木為由，山、陜、宣、大以兵荒為由。 不僅財物儲存、供給軍用所征調(diào)，就是每年額定二百萬，尚且虧缺三分之一。 而皇帝的賞賜供給，齋殿的經(jīng)營，宮中半夜傳出片紙，官吏雖然著急，也不敢有頃刻延緩。 三十七年，左旦右衛(wèi)報告敵情，賦稅納入太倉的只有七萬，財物儲藏大致不到十萬。 戶部尚書方鈍等人憂慮恐懼不知財物從何處可出，便找機會詳細陳說庫藏空虛的情況，于是分條呈上符合時宜的七件事提出請示。 隨后，又命令群臣各自條陳理財?shù)牟哔T，決議施行的一共二十九條，更加瑣碎，不是國家大體。 而歷年以前積欠的租稅無不追征，南方本色欠賦也都追加征收成折色了。 這時，東南遭受倭患，南畿、浙、閩多收額外提編，江南達到四十萬。 提編，就是加派的叫法。 其規(guī)定：以財力不等分為十組，如一組不足，就提下一組補充，所以叫提編。 到倭寇平息，應(yīng)天巡撫周如斗請求減少加派賦稅，給事中何煌也詳細陳述南畿的困頓破敝，說：“軍門訓(xùn)養(yǎng)士兵，工部估料價格，操江招募兵勇，兵備道的壯丁，府州縣的鄉(xiāng)兵，都成為人民的負(fù)擔(dān)，嚴(yán)重的指一科征十，請求禁止革除?！泵畎春螣煹奶嶙h辦，而提編的額度不能減少。 隆慶、萬歷時期，增加的稅額已如故，又多出無藝的征收，欠糧更多，設(shè)法躲避也更加奸巧。 已解送而延期的竟至于十余年，沒有征而報已收，一個縣有達到十萬的。 欠稅之多，每縣各有數(shù)十萬。 依賴施行一條鞭法，沒有了別的科稅的干擾，人民的財力纔不至于大困頓。 一條鞭法是總括一個州縣的賦稅，測量土地，計算人丁徭役，人丁徭役和糧稅都輸入官府。 一年的徭役，官府出銀幫助招募役工。 力役差，便計算其工錢的費用，衡量著增減；銀差，便計算其交納的費用，增加省耗。 凡是額辦、派辦、京庫歲需與存留、按需要供應(yīng)等費用，以及土貢方物，全部并成一條，都按田畝征收銀，由官府折合辦理，故稱為一條鞭。 立法頗簡便。 嘉靖年間，多次推行又多次停止，到萬歷九年便全面推行。 此后接連三次大規(guī)模征伐，多有加派，戰(zhàn)事結(jié)束隨即加派停止。 到四十六年，突然增加遼事軍餉三百萬。 當(dāng)時內(nèi)府財物充足堆積，皇帝吝惜不肯調(diào)發(fā)。 戶部尚書李汝華便援引征伐倭、播的先例，每畝加收稅三厘五毫，天下的賦稅增加二百萬有余。 第二年，又加收三厘五毫。 又第二年，因兵、工二部請求，又加收二厘。 總共前后加收九厘，增加賦稅五百二十萬，于是成為每年的額數(shù)。 不增加的，祇是畿內(nèi)八府以及貴州而已。 天啟元年，給事中甄淑說：”遼事軍餉加派，容易導(dǎo)致不均勻。 大抵天下戶口有戶口的稅銀，人丁有人丁的稅銀，田土有田土的稅銀，主管部門征收，總稱銀額。 按銀加派，則其數(shù)目不遺漏。 東西南北的人民，甘苦不同，布帛粟米力役的辦法，征收交納不同。 只有守令自己知道其甘苦，而變通其征收交納。 現(xiàn)在因人丁土地的方便，則沒有失去平衡的困擾。 其辦法是，以銀的數(shù)額為主，而疏通人情，斟酌地方風(fēng)俗，頒發(fā)各直省。 每年存留、起解各項銀兩的數(shù)目，憑所加糧餉的額敷，按銀數(shù)分派，總提折扣，多的堿少，少的增加，以求不失餉額而止。 如這樣，那么愚民易懂，可以杜絕奸猾胥吏隨意增減的弊端。 并且小民最痛苦的是無田之糧稅，無米的丁役，田地賣給了富裕的人，田產(chǎn)已去而糧稅猶存，而還要輪交人賦。 應(yīng)該取額丁、額米，兩方平衡而確定數(shù)額，米多少，便帶丁多少。 買田的人，征收米便征收丁役，那么縣冊不失丁額，貧民不致賠累，而主管官吏也免于欠稅的憂愁?！毕陆粦舨繌?fù)議，依從其說。 崇楨三年，戰(zhàn)爭興起，兵部尚書梁廷棟請求增加田賦。 戶部尚書畢自嚴(yán)不能制止，便在九厘之外，每畝又征三厘。 祇有順天、永平因剛遭受兵禍沒有辦法增加，其余六府每畝征收六厘，得到別省稅收的一半，一共增加賦稅一百六十五萬四千有余。 此后五年，總督盧象升請求增加宦戶田賦的十分之一，民糧十兩以上相同。 隨后一概征收每兩一錢，名叫助餉。 過了二年，又實行均輸法，用糧稅的標(biāo)準(zhǔn)交納軍餉，每畝計交米六合，每石折銀八錢，又每畝加征一分四厘九絲。 遇了二年，楊嗣昌督率軍隊，每畝增加練兵餉銀分。 兵部郎張若麒請求收兵殘的遣產(chǎn)作為官莊，分為上、中、下三等，每畝交租八斗至二三斗不等。 御史衛(wèi)周胤說：“楊嗣昌毒害天下，剿賊練兵之餉多達七百萬，人民的怨恨哪里有極點？”御史郝晉也說：“萬歷末年，合計九邊軍餉只有二百八十萬。 現(xiàn)在加派御遼軍餉達到九百萬。 剿賊軍餉三百三十萬，已經(jīng)停止，隨即又加練兵糧餉七百三十多萬。 自古以來有一年而總共二千萬輸送京城，又總共京城二千萬以輸送邊防的嗎？”上疏措辭雖然嚴(yán)厲直截，而時局危急，不能采納。 徭役之法制定于洪武元年。 田地一頃出丁夫一人，不夠一頃的用別的田補足，名叫均工夫。 不久編制應(yīng)天十八府州，江西九江、饒州、南康三府的均工夫圖冊。 每年農(nóng)閑到京城，供徭役三十日后遣返回去。 田地多人丁少的，以佃戶充役夫，而田主交米一石資助其費用。 不是佃戶而計算田畝出人夫的，每畝資助米二升五合。 到造黃冊完成，以一百一十戶為一里，里分十甲，稱里甲，以上、中、下戶為三等，五年均役，十年重造一次。 一年中各種雜目應(yīng)該出役工的，編出輪次予以均衡。 出銀、出力役隨其自便，叫做均徭。 其它雜役，叫做雜泛。 凡是祗應(yīng)、禁子、弓兵，全部指派市民，不役使糧戶。 額外征收稅一錢、役使一夫的，罪罰流放。 后來法令漸漸松弛，編制徭役里甲的人，以盧作為斷限，放大盧而勾單小。 于是議論的人說，均徭的辦法，按冊籍丁糧，以資產(chǎn)作根本，核實人戶上下，以蓄藏得實。 考察冊籍，則富貴的大商人免于徭役，而土著之人困頓；核實人戶，則官員和里甲小吏隨意減輕或加重，而小民更加窮困，兩方面交相為患。 然而專論丁糧，差不多接近古人租庸調(diào)的意圖。 于是令以舊時所編力差、銀差的數(shù)額當(dāng)丁糧的數(shù)額，困難容易，量輕量重斟酌其中。 徭役應(yīng)差，里甲除應(yīng)當(dāng)免除的外，論丁糧的多少編排出先后，稱鼠尾冊，按冊征收。 市民商人家富足而沒有田產(chǎn)的，聽?wèi){自己選擇，以輔助銀差。 正統(tǒng)初年，愈事夏時創(chuàng)制施行于江西，其它省仿效施行，徭役因此稍稍平衡。 此后各上供的人，由官家支付費用，而官府公私所需，又提供所交納的銀兩給坊里長，責(zé)令他們辦理。 給予不及十分之一二，供役的人有的費用達十倍百倍，甚至沒有供給，祇是計算每年里甲只應(yīng)夫馬飲食，而里甲困窘了。 凡是均徭，解送戶上供為京徭，交納主事人被內(nèi)官無端阻撓，不兌換鈔引，反復(fù)改賣，大都至于傾家蕩產(chǎn)。 其它徭役苛刻索取的弊端，不能瑣細地列舉。 明朝初年，命令天下上貢各地特產(chǎn)，有經(jīng)常不變的數(shù)額，珍奇玩好不在此列。 即使需要，也編入里甲，拿出銀子來購買。 但是其項目冗雜瑣碎，奸猾的人利用機會牟取利益。 又有大工程營造修繕，掌祭祀之官祈求福佑，財物開支繁多，到了明朝中期，倭寇不斷騷擾，加上每年黃河決口，國家的財物消耗竭盡。 于是里甲、均徭，超過了常年的數(shù)額。 凡是役民，除了里甲正辦之外，如糧長、解戶、馬船頭、館夫、祗候、弓兵、皂隸、門禁、廚斗成為經(jīng)常性的徭役。 后來又有斫薪、抬柴、修河、修倉、運料、接遞、站鋪、閘淺夫之類，因事編冊征派，每年都有增加。 嘉靖、隆慶以后，施行一條鞭法，總計一省的丁糧，平均派一省的徭役。 于是均徭、里甲與兩稅合而為一，小民得以不受騷擾，而事情也容易辦成。 然而糧長、里長，名義上罷除了而實際仍存在，各種工役突然到來，又征派農(nóng)民。 一條鞭法施行十多年，規(guī)矩制度又紊亂，不能完全遵用。 天啟時期，御史李應(yīng)升上疏陳說十大害處，其三條直切說馬夫、河役、糧甲、修辦、白役侵?jǐn)_人民的弊端。 崇禎三年，河南巡撫范景文說：“人民的憂患疾苦，沒有什磨像差役那樣苦。 錢糧有收戶、解戶，驛遞有馬戶，供應(yīng)有行戶，都指派有財力的家庭來充當(dāng)，名叫大戶。 探究起來，所指派的如果不是富豪戶，中等產(chǎn)業(yè)的人便傾家蕩產(chǎn)。 自從改成一條鞭法，以境內(nèi)的徭役平均于境內(nèi)的糧稅，應(yīng)稍微緩解，而民間連年奔走，用盡財產(chǎn)來補貼，是一條鞭施行而大戶不曾革除?！碑?dāng)時給事中劉懋又上奏裁削驛夫，微調(diào)往來，仍然責(zé)令編戶承擔(dān)。 驛夫無法得到生活費用，以致相繼跟隨流賊造反。 凡是軍、匠、灶戶，徭后都永遠充任。 軍戶死亡或逃跑的，在原籍選取填補。 匠戶二等：一是住坐，一是輪班。 住坐的工匠，每月上工十天。 不應(yīng)班的，交納罰班銀每月六錢，所以叫做輸班。 監(jiān)局的宦官，多占工匠的徭役，又括充幼匠，動不動以千計，死亡或者逃亡的，選取補充如同軍戶。 灶戶有上、中、下三個等次。 每一個正丁，附以余丁。 上、中戶丁力多，有的附屬二三丁，下戶一概予以優(yōu)免。 其它如陵戶、園戶、海戶、廟戶、施夫、庫役，瑣細不能盡計。 明朝初年，工役的繁多，開始于營建兩京宗廟、宮殿、闕門、王邸。 采伐樹木、陶制甓瓦，工匠制造，以萬萬來計算。 到處修筑城墻、疏浚池陂，各種工程都興起。 直到洪武、宣德，郊祀臺壇、倉庫還沒有完工。 正統(tǒng)、天順之際，三殿、兩宮、南內(nèi)、離宮，依次興建。 弘治時期，大學(xué)士劉吉說：“近年來的工役，都選調(diào)自京營的軍士，內(nèi)外軍官禁止不能估算工用大小多少。 本用五千人，奏請達到一二萬，沒有查核?！倍Y部尚書倪岳說：“諸工程費用動不動以敷十萬來計算，水災(zāi)旱災(zāi)接連不斷，請求稍稍停止。”南京禮部尚書童軒又陳說工役的痛苦。 吏部尚書林瀚也說：“兩畿連年饑荒，被各項工役所困擾，窮困憂愁怨恨感嘆。 山、陜供應(yīng)軍餉興起，云南、廣東西征討剿除叛逆。 山東、河南、湖廑、四川、江西興建王邸，財力不能供應(yīng)。 浙江、福建辦治物資材料，比舊日增多。 庫藏空虛匱乏，不可不憂慮。”皇帝都采納了他們的意見，然而不能全部依從。 武宗時期，干清宮工程特別大。 因太素殿原來的形制樸素節(jié)儉，改作雕晝雄峻，用銀達到二千多萬兩，役使工匠三千多人，一年支出工匠食用米一萬三千多石。 又修凝翠、昭和、崇智、光霽等殿，御馬監(jiān)、鐘鼓司、南城豹房新房、火藥庫都重新修建。 權(quán)臣幸臣宦官莊園祠墓香火寺觀，工部又竊用官銀以獻媚。 給事中張原說：“工匠養(yǎng)育父母妻兒，記載于簿冊上的軍隊抵御外敵入侵，京營的軍隊保衛(wèi)王室，現(xiàn)在怎么令人民無所依賴，令士兵不附屬于軍伍，利益歸于私門，怨恨叢聚于公室呢？”奏疏呈入，被貶謫為貴州新添驛丞。 世宗營建宮室最繁多，十五年以前，名義上節(jié)省省除奢侈，而財政費用已達六七百萬。 此后增加十幾倍，齋宮、秘殿同時興建。 工場二三十處，役使工匠數(shù)萬人，役使軍隊與此相當(dāng)，每年花費達到二三百萬。 當(dāng)時宗廟、萬壽宮襞生火災(zāi)，皇帝不能省察，營建修繕更加緊急。 經(jīng)費不夠支出，便命令臣民捐獻資助；捐獻資助不止，又實行與國外往來。 勞頓人民消耗財物，超過武宗。 萬歷以后，營建織造，超過經(jīng)理節(jié)制的敷倍，加上征調(diào)、開采，民眾不能得到片刻休養(yǎng)。 到宦官淆亂政治，建宅第造墳?zāi)?，超過定制，沒有等級之差，功德私祠遍及天下。 大致二百多年，民力傷殘彈盡很久了。 那些因職役優(yōu)恩免除徭役的，少者一二丁，多的達十六丁。 萬歷時，免去田賦有達到二三千的。 至于賦稅的免除，有恩蠲，有災(zāi)蠲。 太祖的訓(xùn)制，凡是四方遭受水災(zāi)、旱災(zāi)就免稅，豐年沒有災(zāi)傷，也選擇土地薄瘠人民貧困的便施恩免除。 凡是饑荒，全部蠲免二稅，并且以米借貸，更嚴(yán)重的便賜給米布錢鈔。 又設(shè)置預(yù)備倉，令老人運鈔換米以儲備糧食。 荊、薪水災(zāi)，命令戶部主事趟干前去賑濟，拖延了半年，皇上發(fā)怒而誅殺了他。 青州遭旱災(zāi)和蝗災(zāi)，主管部門不上報，逮捕治其官吏之罪。 旱災(zāi)傷害州縣，主管官吏不上報，允許年高有德之民申訴，處以極刑。 孝感饑荒，其縣令請求以預(yù)備倉賑濟借貸，皇帝命令使者騎著驛馬疾速前往，并且訓(xùn)諭戶部：“從今以后，凡是發(fā)生饑荒，先開倉庫貸糧，然后報告，定著為法令?！痹谖蝗嗄?，賜予布帛錢鈔數(shù)百萬，米一百多萬，所免除的租稅無法計算。 成祖聽到河南饑荒，主管官吏隱匿不上報，逮捕治其罪。 于是命令都御史陳瑛張榜告諭天下，主管官吏對水旱災(zāi)傷不報告的，罪罰不寬饒。 又命令朝廷官員每年派遣巡枧官，察看到人民生活艱難而不上報的人，全部逮捕關(guān)進監(jiān)獄。 仁宗監(jiān)國時，有因請求開倉賑災(zāi)的人，便派人急馳前往訓(xùn)諭，說：“軍民窮困匱乏，嗷嗷待哺，還不慌不忙地奏請等待回報，不能仿效漠代汲黯嗎？”宣宗時，戶部請求查核饑荒之民。 皇帝說：“人民饑?yán)]有糧食，救濟他們當(dāng)如拯救淹在水中，被火焚燒一樣，為什么要等待查核呢！”大致二祖、仁宗、宣宗時代，仁政屢次施行。 預(yù)備倉之外，又時時截留起運，賜予內(nèi)府之財。 遭受災(zāi)害之處沒有儲備糧的，調(diào)發(fā)近旁之縣的米來賑濟。 蝗蝻開始產(chǎn)生時，必定派人捕殺埋掉。 賣子女的，官府為之贖回收留。 并且命令富人免除佃戶的租子。 大戶貸給貧苦人民糧食，免除雜役為利息，豐收后償還。 皇莊、湖泊都放松禁令，聽?wèi){人民采摘捕取。 饑民返還原籍，供給口糧。 京、通的倉米，平價出耀。 同時預(yù)先供給俸糧以壓低米價，建造官舍來安置流亡之民，供給糧食以養(yǎng)育拋棄的嬰兒。 養(yǎng)濟院讓窮困的人民注籍冊，沒有籍冊的收養(yǎng)在蠟燭、旖竿二寺院。 其體恤人民像這樣周到。 世宗、神宗對人民之事雖有疏略，而災(zāi)荒的奏疏到京，必定頒賜免除賦稅賑救災(zāi)民，不敢違背祖宗的舊制。 賑米的辦法，明代初年，大口六斗，小口三斗，五歲以下不給與。 永樂以后，減少其數(shù)量。 交納米賑救災(zāi)民贖罪的，景帝時，雜犯死罪六十石，流放徒刑減三分之一，其余遞減有差等。 捐獻交納財物以得功名的條例，從憲宗開始。 生員交納米一百石以上，進入國子監(jiān)；軍民交納二百五十石，為正九品散官，加五十石，增加二級，剄正七品而止。 武宗時期，富裕之民交納糧食賑救災(zāi)民，干石以上的旌表其門，九百石至二三百石的，授予散官，能夠達到從六品。 世宗命令義民出谷二十石的，給予官職，多的授官正七品，到五百石的，主管部門為之立牌坊表彰。 賑粥的辦法，從世宗開始。 報告災(zāi)情的辦法，洪武時期不拘時限。 弘治年問，開始限制夏災(zāi)不能超過五月底，秋災(zāi)不能超過九月底。 萬歷時期，又分近地為五月、七月，邊地為七月、九月。 洪武時期，查核災(zāi)情屬實，就全部予以免除賦稅。 弘治年間，開始制定全面災(zāi)害免除七分賦稅，從九分災(zāi)害以下遞減，又停止免除存留，不及起運，以后便成為長久的制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