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十大曲
(2009-05-31 08:4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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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宋金十大曲是宋元時候廣為流傳的十首著名詞調(diào)。
: 一、蘇小小《蝶戀花》;二、鄧千江《望海潮》; 三、蘇東坡《念奴嬌》;四、辛稼軒《摸魚子》; 五、晏叔原《鷓鴣天》;六、柳耆卿《雨霖鈴》; 七、吳彥高《春草碧》;八、朱淑真《生查子》; 九、蔡伯堅《石州慢》;十、張三影《天仙子》。
一、蘇小小《蝶戀花》
妾本錢塘江上住,
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
燕子銜將春色去,
紗窗幾陣黃梅雨。
斜插玉梳云半吐,
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
夢斷彩云無覓處,(歌罷彩云無覓處,)
夜涼明月生南浦。(夢回明月生南浦。)
蘇小小也許是家喻戶曉的傳奇女子。初見她的詞赫然在宋金十大曲之首有些愕然,然而翻閱了一些有關的史料之后,才知道小小的確非同尋常,竟能引無數(shù)文人竟折腰。以下我便簡單介紹以下其人和其詞。
蘇小小者,南齊時錢塘名妓也。貌絕青樓,才空士類,當時莫不艷稱。以年少早卒,葬于西泠之塢。芳魂不歿,往往花間出現(xiàn)。宋時有司馬槱者,字才仲,在洛下夢一美人搴帷而歌,問其名,曰:西陵蘇小小也。問歌何曲?曰:《黃金縷》。后五年,才仲以東坡薦舉,為秦少章幕下官,因道其事。少章異之,曰:“蘇小之墓,今在西泠,何不酹酒吊之。”才仲往尋其墓拜之。是夜,夢與同寢,曰:妾愿酬矣。自是幽昏三載,才仲亦卒于杭,葬小小墓側。
此詞實為宋人司馬槱作。《書司馬槱事》記述司馬槱夢蘇小小唱此詞上片,司馬槱續(xù)成完篇,其事當有來歷。后人傳唱為蘇小名曲。
曠曠千古,惟佳人能配名曲,能流芳百世,不愧為十大曲之首矣!詞曲讀來,猶見心人,猶赴曾經(jīng)。擇日定當續(xù)寫一篇青史佳人,續(xù)說一段余杭佳話。望芳魂猶瞑,西泠橋青。
二、鄧千江《望海潮》
云雷天塹,金湯地險, 名藩自古皋蘭。
營屯繡錯,山形米聚, 襟喉百二秦關。
鏖戰(zhàn)血猶殷。 見陣云冷落,時有雕盤。
靜塞樓頭曉月,依舊玉弓彎。
看看定遠西還。 有元戎閫令,上將齋壇。
甌脫晝空,兜零夕舉(解), 甘泉又報平安。
吹笛虎牙閑。 且宴陪珠履,歌按云鬟。
招取英靈,毅魄長繞賀蘭山。
此詞作者鄧千江,是金初一位普通士子,其人名不見經(jīng)傳,其詞也僅存一首,元好問編《中州樂府》收錄此篇。據(jù)金人劉祁《歸潛志》卷四記載:“金國初,有張六太尉者,鎮(zhèn)西邊。有一士人鄧千江者,獻一樂章《望海潮》云云 (詞略) ,太尉贈以白金百星,其人猶不愜意而去。詞至今傳之?!?div style="height:15px;">
鄧千江本篇的寫作目的、題材、句調(diào)甚至風格都與沈唐詞相近,顯然有模仿的痕跡。不過鄧作內(nèi)容更多表現(xiàn)邊塞生活,渲染戰(zhàn)場氣氛,與沈作又有不同,其風格之雄壯,有過之無不及,如楊慎《詞品》卷五所說:“千江之詞,繁縟雄壯,何啻十倍過之,不止出藍而已?!睆膭⑵畹挠涊d看,這是從金初一直傳唱到元初的名作。到了元代,此詞又以金詞典范成為“十大曲”之一。明人楊慎《詞品》卷五甚至推崇說:“金人樂府稱鄧千江《望海潮》為第一。”
三、蘇軾《念奴嬌 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
亂石崩云(穿空),驚濤裂(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
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髪。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此詞其實已不用我多說,早已家喻戶曉。借專家的點評來說權威一點:本篇在宋詞中,可稱得上與日月同光,不僅是蘇軾本人的代表作,也是顯示宋詞寫作高峰的一篇典范,其經(jīng)典性,歷代并無異說,即使對蘇軾變革詞風持批評意見者,也不敢輕易否定本篇的價值。此詞到元代還作為歌詞典范入選“十大曲”之一,完全是題中應有之義?!冻摗钒驯酒袨榈谌?,《陽春白雪》則調(diào)整為首位,似也說明此詞在編者心目中的地位。
四、辛棄疾《摸魚兒》
更能消幾番風雨,匆匆春又歸去。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shù)。
春且住!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
怨春不語,
算只有殷勤,畫檐蛛網(wǎng),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準擬佳期又誤,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誰訴?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
閑愁最苦,休去倚危欄,
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
辛棄疾南宋愛國詞人。此首惜春詞,表達了作者憂國的情懷。
本篇是稼軒詞代表作之一,惜春傷懷,寄托深遠,憂讒畏譏,潛氣內(nèi)轉,歷代公認為宋詞名作。宋代幾個重要的詞選,如黃升《花庵詞選·中興以來絕妙詞選》卷三、趙聞禮《陽春白雪》卷三、周密《絕妙好詞》卷一,以及《草堂詩余》等,都選錄了本篇。
五、晏幾道《鷓鴣天》
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顏紅。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晏幾道字叔原, 晏殊幼子,是宋代詞人中的小令圣手,也是宋詞最為本色的詞人之一。詞的造詣與父親齊名,號稱“二晏”。小晏此篇寫同自己喜歡的歌妓久別重逢的喜悅,以真摯癡情取勝,又以文詞表現(xiàn)的優(yōu)美見長,受到歌壇的歡迎,是自然而然的事,成為“十大曲”之一并不意外。
六、柳永《雨霖鈴》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fā)。
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jīng)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柳永已不用我多言,他刻畫愛情已入化境。這首詞更不用我再多說,我已說過千遍。曉風殘月,曉風殘月,今宵酒醒又復醉。
前面有了蘇軾的“大江東去”,自然而然就會想到被作為另一種風格代表的“楊柳岸、曉風殘月”,柳永的這首《雨霖鈴》千古傳唱,歷代公認為名篇,成為“十大曲”之一,當然也在情理之中。
七、吳彥高《春草碧》
幾番風雨西城陌。不見海棠紅、梨花白。
底事勝賞匆匆,正自天付酒腸窄。
更笑老東君、人間客。
賴有玉管新翻,羅襟醉墨。
望中倚闌人,如曾識。
舊夢回首何堪,故苑春光又陳跡。
落盡后庭花,春草碧。
吳激字彥高,北宋宰臣吳栻之子,書畫家米芾之婿。北宋末年使金被留,被迫仕金,官至翰林待制。吳激工詩能文善書畫,以詞著名,在金與蔡松年齊名,號“吳蔡體”,為金初詞壇領袖,元好問推為“國朝第一手” (《中州集》卷一)。 詞風清雅婉曲多家園故國之思。
此詞內(nèi)容由惜春傷時引出感舊傷懷,“故苑春光又陳跡。落盡后庭花,春草碧”數(shù)句,顯然寄寓了家國興亡的感慨。
八、朱淑真《生查子 元夕》(或謂歐陽修作)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此詞我傾向于歐陽修所作。早已膾炙人口,千年吟頌,它被列入“十大曲”,確實不是偶然的。
九、蔡伯堅《石州慢》
云海蓬萊,風鬟霧鬢,不假梳掠。
仙衣卷盡云霓,方見宮腰纖弱。
心期何處,世間言語非真,海犀一點通寥廓。
無物比情濃,不見無情相縛。
離索。曉來一枕余香,酒病賴花醫(yī)卻。
滟滟金尊,收拾新愁重酌。
片帆云影,載將無際關山,夢魂應被楊花覺。
梅子雨疏疏,滿江干樓閣。
金人蔡松年,字伯堅,號蕭閑老人。其父蔡靖本宋人,宋徽宗宣和末年,蔡松年從其父守燕山府(今北京),后降金,出仕,除真定府判官,累官至右丞相,儀同三司,封衛(wèi)國公,卒后加封吳國公。工詩詞,《金史》本傳稱“文辭清麗,尤工樂府”。
關于蔡松年此詞的來歷,金劉祁《歸潛志》卷十記載:“高麗故事,上國使來,館中有侍妓。獻之(趙可字獻之)作《望海潮》以贈,為世所傳。其詞云 (詞略) ……先是,蔡丞相伯堅亦嘗奉使高麗,為館妓賦《石州慢》云云 (詞略) 。二詞至今人不能優(yōu)劣。予謂蕭閑之渾厚,玉峰之峭拔,皆可人?!笨梢娺@其實是一首贈送高麗歌妓之詞,所謂“云海蓬萊”云云,實有所指。蔡松年出使高麗為館妓賦詞一事,在宋金元時期曾廣為流傳,以至于成為宋金院本和元雜劇的題材。宋金院本有《蔡蕭閑》,元雜劇有李文蔚的《蔡蕭閑醉寫石州慢》一本,見《錄鬼簿》著錄,已佚。今人莊一拂《古典戲曲存目匯考》云:蔡松年“在翰林日,奉使高麗,館有侍妓,松年于使還日,為賦《石州慢》詞?!藙‘敂⑹垢啕惐臼隆?。劇本所寫故事細節(jié)雖已不詳,但其事必具傳奇色彩而為一時佳話。因此這首詞在宋金元時期市井歌場中廣為傳唱,可以肯定與其故事的廣泛傳播有關。
十、張先《天仙子》
《水調(diào)》數(shù)聲持酒聽, 午醉醒來愁未醒。
送春春去幾時回? 臨晚鏡,
傷流景, 往事后期空記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 云破月來花弄影。
重重簾幕密遮燈, 風不定,
人初靜, 明日落紅應滿徑。
張先,字子野,號“三影”,宋仁宗時人也,在北宋詞史上地位比較特殊,因其長壽,活到八十九歲的高齡,前與柳永、晏殊、歐陽修同時,后與蘇軾等人相接,實際上見證了宋詞發(fā)展的兩個階段。其小令與晏、歐并稱,慢詞又與柳永齊名,但小令不同于晏、歐,慢詞亦不同于柳永。
此詞原有小序云:“時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會?!奔魏碳葱阒荩瑥埾葢c歷三年(1043)春任秀州判官,此即在秀州所作。在宋詞中,本篇可謂聲名顯赫,歷代好評并無異說,視為宋詞最為典范的作品之一亦不為過。
總的看來,以上十首歌詞都應是在元代市井歌場和風流子弟中廣受歡迎的作品,“十大曲”的說法,反映了當時歌壇對于宋、金詞流行作品的取舍和認識,其中蘊含的許多問題都值得認真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