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戲者何——宋金雜劇院本
話說西門慶家中起蓋花園卷棚,約有半年光景,裝修油漆完備,前后煥然一新。慶房整吃了數(shù)日酒,俱不在話下。
一日,八月初旬天氣,與夏提刑做生日,在新買莊上擺酒。叫了四個唱的,一起樂工,雜耍步戲。
《醒世姻緣傳》
其在《醒世姻緣傳》第38回“連舉人擬題入彀,狄學(xué)生唾手游癢”注十五又云:“步戲——從后文'那里有甚么步戲,連偶戲也是沒的’看來,應(yīng)是當(dāng)時民間流行的劇種之一?!盵3]并舉《金瓶梅詞話》第十九回為證。
由上可見黃先生最早注意到了“步戲”,然限于條件,未能展開具體論述。
其實,《金瓶梅詞話》除第19回外,在第20回“孟玉樓義勸吳月娘 西門慶大鬧麗春院”中對“步戲”尚有具體描寫。
為了防止斷章取義,下面將這一部分文字盡可能詳細(xì)地引錄如下:
話休饒舌,不覺到二十五日,西門慶家中吃會親酒,插花筵席。
四個唱的,一起雜耍步戲。頭一席花大舅、吳大舅;第二席是吳二舅、沈姨夫;第三席應(yīng)伯爵、謝希大;第四席祝日念、孫天化;第五席常時節(jié)、吳典恩;第六席云離守、白來創(chuàng)。
西門慶主位,其余傅自新、賁地傳、女婿陳敬濟(jì)兩邊列位。先是李桂姐、吳銀兒、董玉仙、韓金釧兒,從晌午時分坐轎子就來了,在月娘上房里坐的。
官客在新蓋卷棚內(nèi)坐的吃茶,然后到齊了,大廳上坐。席上都有桌面,某人居上,某人居下,先吃小割海青卷兒,八寶攢湯。
頭一道割燒鵝大下飯,樂人撮弄雜耍回數(shù),就是笑樂院本,下去;李銘、吳惠兩個小優(yōu)上來彈唱,間著清吹,下去;四個唱的出來,筵外遞酒。
應(yīng)伯爵在席上先開言說道:“今日哥的喜酒,是兄弟不當(dāng)斗膽請新嫂子出來拜見拜見,足見親厚之情。俺每不打緊,花太尊親,并二位老舅、沈姨丈在上,今日為何來?”……西門慶無法可處,只得叫過玳安近前分付:“對你六娘說,收拾了出來見見罷?!?/strong>
那玳安去了半日出來,復(fù)請了西門慶進(jìn)去,然后才把腳下人趕出去,關(guān)上儀門,四個唱的都往后邊彈樂器,簇?fù)韹D人上拜。
孟玉樓、潘金蓮百方攛掇,替他抿頭,戴花翠,打發(fā)他出來。廳上又早鋪下錦氈繡毯,麝蘭[云愛][云建],絲竹和鳴。四個唱的導(dǎo)引前行。
婦人身穿大紅五彩通袖羅袍兒,下著金枝線葉沙綠百花裙,腰里束著碧玉女帶,腕上籠著金壓袖。胸前項牌纓落,裙邊環(huán)珮玎珰,頭上珠翠堆盈,鬢畔寶釵半卸。
紫瑛金環(huán)耳邊低掛,珠子挑鳳髻上雙插。粉面宜貼翠花鈿,湘裙越顯紅鴛小;恍似嫦娥離月殿,猶如神女到筵前。
四個唱的,琵琶箏絃,簇?fù)韹D人,花枝招展,繡帶飄飄,望上朝拜,慌的眾人都下席來,還禮不迭。
卻說孟玉樓、潘金蓮、李嬌兒簇?fù)碇履?,都在大廳軟壁后聽覷,聽見唱《喜得功名完遂》,唱到“天之配合一對兒,如鸞似鳳夫共妻”,直到“笑吟吟慶喜,高擎著鳳凰杯,象板銀箏間玉笛,列杯盤水路排佳會”,直至“永團(tuán)圓,世世夫妻”,
根前金蓮向月娘說道:“大姐姐,你聽唱的!小老婆今日不該唱這一套,他做了一對魚水團(tuán)圓、世世夫妻,把姐姐放到那里?”
那月娘雖故好性兒,聽了這兩句,未免有幾分動意,惱在心中?!?/strong>
當(dāng)下眾人吃至掌燈以后,就起身散了。
萬歷本《金瓶梅詞話》
據(jù)《金瓶梅詞話》和《醒世姻緣傳》可知,“步戲”不是“清唱”,
也不是“偶戲”,也不是雜劇、傳奇,那么其是一種什么樣的戲曲呢?
本回寫西門慶因于八月二十日娶李瓶兒進(jìn)門,故在二十五日請“官客”(男性客人)吃會親酒、唱戲。
根據(jù)上引段落上下文的前后呼應(yīng)——“四個唱的,一起雜耍步戲”與“頭一道割燒鵝大下飯,樂人撮弄雜?;財?shù),就是笑樂院本,下去;
李銘、吳惠兩個小優(yōu)上來彈唱,間著清吹,下去;
四個唱的出來,筵外遞酒”的對應(yīng),可以判斷出李銘、吳惠兩個小優(yōu)兒的彈唱不是步戲表演,“四個唱的”(無疑就是本回所云的“李桂姐、吳銀兒、董玉仙、韓金釧兒”)此處也未進(jìn)行“步戲”表演。
仔細(xì)琢磨這段文字,可看出此處的表演節(jié)次是“樂人撮弄雜?;財?shù),就是笑樂院本”,表演完之后,“下去”;
然后是“李銘、吳惠兩個小優(yōu)上來彈唱,間著清吹”,李銘、吳惠彈唱、清吹完畢,又“下去”;然后才是“四個唱的出來,筵外遞酒”。
在《金瓶梅詞話》中,“唱的”最常見的服務(wù)內(nèi)容就是遞酒和“供唱”,正如第32回應(yīng)伯爵對喬大戶說的“喬上尊,你請坐,交他(按指妓女李桂姐)伏侍。麗春院粉頭供唱遞酒是他的職分,休要慣了他”。
把這個節(jié)次與其上文“四個唱的,一起雜耍步戲”相比對,再聯(lián)系《金瓶梅詞話》全書,
“小優(yōu)兒”和“唱的”從不扮演,只彈唱,從而不難看出此處“步戲”指的即是“笑樂院本”。
唱 堂 會
前賢在研究“步戲”時,主要依據(jù)崇禎刊本《繡像金瓶梅》第20回的插圖,認(rèn)為其是一種“不登臺而站在氍毹上邊走邊唱之戲曲演出形式也”,
其依據(jù)是“畫面的上部是四個女樂人,后排兩人,一吹笛,一吹笙;前排兩人,一撥弦子,一彈琵琶,站立整齊,邊走邊彈邊唱,簇?fù)碇钇績撼姽倏妥邅?。畫面下部共十六人,全都站立作拱手狀。廳的地面上還鋪著一塊演出用的氍毹?!盵4]
本文的觀點已見上文,此處需要補充的是,此幅插圖“四個唱的”之所以出現(xiàn)在紅氍毹上并非是在進(jìn)行“步戲”表演,而是在她們出來遞酒時,因應(yīng)伯爵提議請西門慶的新娶妾李瓶兒出來同眾人相見,四人遂彈奏著樂器去“導(dǎo)引”李瓶兒出見。
她們在此時起的只是“導(dǎo)引”新婦出見客人之用,否則怎會在她們表演“步戲”的時候讓新婦也站在表演區(qū)呢?!
一是因為在演員進(jìn)行表演時,非表演人員一般不會到舞臺的中心與演員在一起,這樣會妨礙演員的表演;
二是西門慶家雖行事低俗、齷齪,然西門慶的妻妾除了他家的小廝外是不可見外面的男人的,何況還是新婦?!
從本回可知雖應(yīng)伯爵極力請李瓶兒出見,但西門慶是躊躇了很久,迫不得已才讓新娶妾出見眾男客的(“西門慶無法可處,只得叫過玳安近前分付:'對你六娘說,收拾了出來見見罷’”),
而且“那玳安去了半日出來,復(fù)請了西門慶進(jìn)去,然后才把腳下人趕出去,關(guān)上儀門”才出來的。
事實上,不僅表演時西門慶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妾和演員一起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即便是看戲,在有男客在場的情況下,其妻妾也必須是躲在廳內(nèi)或室內(nèi)懸簾觀看或偷看的,如本回和第63回,事實上李瓶兒和眾人(男客)見過后很快就回到內(nèi)室去了。
其后的研究者對“步戲”的解釋大多沿著此論斷生發(fā)——或往后延伸,如隋文昭先生的《釋步戲》描述了“解放前”的“步戲”演出情形,[5]或往前追溯,
如蔡敦勇的《<金瓶梅>中“步戲”摭談》追溯到戰(zhàn)國末年《呂氏春秋》之“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6]或從中間尋找其“近緣”,
如曹廣濤的《<金瓶梅>中“步戲”表演形態(tài)芻議》認(rèn)為“步戲”者“很有可能是用來招吉納福、賀壽慶喜的儀式短劇”。[7]
其實,把“步戲”解釋為“不登臺而站在氍毹上邊走邊唱之戲曲演出形式”,
首先是論據(jù)有誤——把妓女有實際作用的彈唱——“導(dǎo)引”新婦出見誤認(rèn)為是步戲表演;
其次是把“登臺”表演和“站在氍毹上邊走邊唱”作為判斷是否“步戲”的標(biāo)準(zhǔn),也顯然不符合古代戲劇表演之舞臺的實際情形,有過于拘泥于“步”字而望文生義之嫌,沒能夠揭示“步戲”的真正所指。
其實在中國古代,不僅在民間由于條件簡陋大都沒有專門的戲臺供演出,其戲曲表演大都是在平地上(相當(dāng)于《金瓶梅》第20回之氍毹)“邊走邊唱”的,
如山東的呂劇、肘姑子等,在官僚大戶家里也大都并沒有戲臺,戲曲多在廳堂的平地上演出。
且據(jù)崇禎刊本《繡像金瓶梅》之所有關(guān)于藝術(shù)表演的插圖包括雜劇、傳奇的表演都是在一塊平地上進(jìn)行的。
另外,小說對演戲的人員多寡、賞錢的多少皆有詳細(xì)描寫,然從未介紹西門慶家建有戲臺。
且我國自古有歌舞同源的傳統(tǒng),許多民間小戲都是不用戲臺隨地演出的,是邊走邊唱的。
可見把“步戲”解釋為“不登臺而站在氍毹上邊走邊唱之戲曲演出形式”不僅論據(jù)站不住腳,而且也不符合中國古代戲劇演出的實際情形。
崇禎本《金瓶梅》插圖
然“步戲”也非“只說不唱”,甚至有以唱為主的,如明末安徽廬州人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上)》(清鄭達(dá)輯《野史無文》卷十四》)云:
“(崇禎十五年五月)十二日,八賊(按即張獻(xiàn)忠)為將軍祝壽,唱戲一日。先用男人六名清唱,次則女人四名清唱,后用步戲大唱。十三日,將軍正誕,亦復(fù)如是,作盡日歡?!盵①]
可見,“步戲”也可“大唱”。
如此,則“步戲”可以是“笑樂院本”,但非僅是“笑樂院本”,準(zhǔn)確地說,“步戲”應(yīng)是宋金雜劇院本,其包括“笑樂院本”。
據(jù)胡忌先生的研究,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所載院本名目,內(nèi)容和表演形式不一,有“從演奏來敘述故事”的“和曲院本”,有“散說兼滑稽詼諧動作的戲劇”——
“上皇院本”、“題目院本”、“霸王院本”、“諸雜大小院本”,有“演唱故事,似北曲雜劇”的“院幺”,有“以舞蹈、歌唱為主”的“諸雜院爨”,有“武技,滑稽語言及小型舞蹈”的“沖撞引首”等等。[②]
故應(yīng)是:“步戲”為宋金雜劇院本的另一種叫法,“笑樂院本”為其一。
二、“步戲”的演出情形
三、“步戲”一詞出現(xiàn)的時間
最早出現(xiàn)“步戲”一詞的文獻(xiàn)是《金瓶梅詞話》,現(xiàn)在所見《金瓶梅詞話》最早的版本刊于明萬歷四十五年(1617年),
然考慮到據(jù)《金瓶梅詞話》的描寫,在《金瓶梅詞話》成書前“步戲”當(dāng)已經(jīng)“產(chǎn)生”,甚至“流行”,因此,可以推測宋金雜劇院本約從明初開始有“步戲”之稱。
因為在《金瓶梅詞話》成書之前的元施耐庵、羅貫中著《水滸傳》第51回“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誤失小衙內(nèi)”所描寫的“行院”演出的院本叫“笑樂院本”及“襯交鼓兒的院本”,[④]尚不叫“步戲”,
元杜善夫【般涉調(diào)·耍孩兒】《莊家不識勾欄》所描寫的“調(diào)風(fēng)月”戲劇名目叫“院本”,也不叫“步戲”。[⑤]
“步戲”一詞出現(xiàn)最晚的文獻(xiàn)則又集中在明末,如《醒世姻緣傳》(《醒世姻緣傳》中有“崇禎十六年(1643年)”的時間詞,則其成書時間當(dāng)在明末)、崇禎《松江府志》、明末安徽廬州人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上)》(載清鄭達(dá)輯《野史無文》卷十四》,記崇禎十五年五月十二日張獻(xiàn)忠為其部下祝壽用“步戲大唱”)。
“中國國家數(shù)字圖書館·數(shù)字方志”、《中國地方志民俗資料匯編·華東卷上》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95、“天一閣藏明代方志選刊”、“北京師范大學(xué)稀見方志”、
《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91、明萬歷二十四年刻本《兗州府志》等,共約240余種)、孔府檔案、山東文人詩文集(《山東文獻(xiàn)集成》第一至四輯,山東大學(xué)出版社2006-2011影印出版)、曲選、曲論、劇評及其它小說戲曲作品中皆不見有“步戲”二字。
相當(dāng)熟悉山東民間娛樂的蒲松齡,其所著詩文、所編俚曲等所有著作亦皆未見有“步戲”二字(見《蒲松齡集》),為何?
筆者以為這當(dāng)與明代戲曲生態(tài)的發(fā)展變化情況有關(guān)。
海鹽戲劇照
在明代初期為了與元雜劇和戲文相區(qū)分,從宋金雜劇院本的表演特點出發(fā)稱之為“步戲”,然從明中后期開始宋金雜劇院本甚至北曲雜劇逐漸被南曲戲文所取代,[⑥]所以關(guān)于宋金雜劇院本的俗稱“步戲”也就消失了。
這種情況從《金瓶梅詞話》中也可看出。
《金瓶梅詞話》在第31回之后,“笑樂院本”已基本不再演出,宴會中的文藝節(jié)目除清唱、雜耍百戲外,多為由教坊司和(王皇親家的)家樂所演的北曲雜劇與蘇州戲子、海鹽戲子所演的南曲戲文,且北曲雜劇亦漸有被南曲戲文所取代之勢。
其原因正如第64回應(yīng)伯爵對西門慶說的:道情等“山歌野調(diào)”哪里比得上戲文“大關(guān)目悲歡離合”?!
因為篇幅簡短、旨在笑樂、諷諫的宋金雜劇院本在劇情的豐富和表現(xiàn)力上難以和篇幅較長、容量較大、能夠表現(xiàn)社會生活和人物悲歡離合的北曲雜劇、南曲戲文相匹敵,
因此其演出越來越少,后來宴會的演出形式逐漸變?yōu)榍宄?、雜耍百戲和北曲雜劇、戲文共同演出的場面,因此“步戲”一詞也隨之其演出的萎縮而逐漸消失于各文籍記載中,
亦正如[崇禎]《松江府志》卷之七“風(fēng)俗·俗變”所云的:“優(yōu)劇之變:初大宴會始演戲,曰'步戲’,俱舊本,宴女客、尊親則用傀儡;今翻為新劇,旦必妓女,應(yīng)接不暇?!盵⑦]
《松江府志》
四、“步戲”流行之地域
據(jù)《金瓶梅詞話》、《醒世姻緣傳》,“步戲”在明代的山東流行,然據(jù)《松江府志》、《野史無文》,“步戲”又分別在吳地的松江和中國西北部的陜西流行。
《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松江府志》卷之七“風(fēng)俗·俗變”云:
“優(yōu)劇之變:初大宴會始演戲,曰'步戲’,俱舊本,宴女客、尊親則用傀儡;今翻為新劇,旦必妓女,應(yīng)接不暇。
舊志載孫華孫竹廳《山歌》云:城里歌姬日赴筵,上廳角妓似神仙。吾家每欲延佳客,十日前(?)頭與定錢。則歌姬已有之,近倚(借?)華綺,惟官府宴席不用?!盵⑧]
明末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上)》(清鄭達(dá)輯《野史無文》卷十四》)云:
“(崇禎十五年五月)十二日,八賊(按即張獻(xiàn)忠)為將軍祝壽,唱戲一日。先用男人六名清唱,次則女人四名清唱,后用步戲大唱。十三日,將軍正誕,亦復(fù)如是,作盡日歡?!盵⑨]
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下)》(清鄭達(dá)輯《野史無文》卷十五)尚談到張獻(xiàn)忠自己過生日時的慶祝情況:
“(崇禎十五年九月)次日,賞各將官。人人趲起,趕九月十八日為八大王賀壽。先十六、七兩日豫祝。自辰至酉,唱戲飲酒,大吹大擂。
正常排列八洞神仙,堂上懸百壽錦帳。山柱上貼大紅緞金字壽聯(lián)云:'天上命明君,曾見黃河清此日;人間壽新主,爭擬嵩岳祝千年’;此林山人作也。
屏門上壽聯(lián):'辟江左以奠基,歡同萬國;跨海內(nèi)而定鼎,壽祝千齡’;此彭貢生作也。其頂上俱用綢篷搭就,地下純用氈條蓋鋪。
庭外明樓,總用色綢裹成,真?zhèn)€壯觀好看。
十八日正壽,門前雙吹雙打,大礮震天,說不盡的熱鬧。十九日亦如是。二十日還要唱戲,待那小頭目的酒?!盵⑩]
惜其中無有關(guān)于“步戲”的描述。
《野史無文》
《中國戲曲志·陜西卷·大事年表》
[1] 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北京文學(xué)古籍刊行社編輯部據(jù)1933年“古佚小說刊行會”影印本為底本重印,原本為明萬歷年間刊本。本文所引原文皆出自是書。
[2] 西周生撰,黃素秋校注《醒世姻緣傳》“再版前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3] 西周生撰,黃素秋校注《醒世姻緣傳》,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567頁。
[4] 見劉輝先生《<金瓶梅>中戲曲演出瑣記》,《劇藝百家》1986年第2期,第107頁、第106—107頁。
[5] 隋文昭《釋步戲》,《中國語文》,1987年02期。
[6] 蔡敦勇《<金瓶梅>中“步戲”摭談》,載杜維沫、劉輝編《金瓶梅研究集》,濟(jì)南:齊魯書社,1988年版。
[7] 曹廣濤《<金瓶梅>中“步戲”表演形態(tài)芻議》,《大舞臺》2008年第1期,第72頁。另外,曹廣濤先生認(rèn)為“19 回和20 回提到的'四個唱的’有可能就是小說第 65 回中演節(jié)目的歌郎和第 76回提到的四個唱的,他們似乎是專門為人家婚喪、賀壽演戲的;這'四個唱的’,可以扮演'生旦凈丑’四種基本行當(dāng),是一個袖珍型戲班;演員演出前還要向賓客主家遞酒,可能是由男演員(歌郎)假扮成女角色,男扮女裝”,(《大舞臺》2008年第1期,第72頁),判斷顯然有誤?!督鹌棵吩~話》全書多次出現(xiàn)“四個唱的”或“兩個唱的”皆是指清河縣負(fù)有“官身”義務(wù)的勾欄里的妓女即官妓,如第20回“四個唱的”是李桂姐、吳銀兒、董玉仙、韓金釧兒,第31回“兩個唱的”是李桂姐、吳銀兒,第43回和第48回“四個唱的”是李桂姐、吳銀兒、韓玉釧兒、董嬌兒,第58回“四個唱的”是鄭愛月兒、齊香兒、董嬌兒、洪四兒,第78回“四個唱的”是李桂姐、吳銀兒、鄭月兒、洪四兒。她們是女性,非“歌郎”;也從未“男扮女裝”;與宴時只彈唱和遞酒,從不“扮演'生旦凈丑’四種基本行當(dāng)”。
[8] 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載鄭達(dá)輯《野史無文》,載孔昭明主編《臺灣文獻(xiàn)史料叢刊》第五輯(《明季遺聞 野史無文 明亡述略》合訂本),臺北:臺灣大通書局,1987年版,第198頁。
[9] 胡忌《宋金雜劇考》,北京: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7年版,第263—264頁。
[10] 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載鄭達(dá)輯《野史無文》,載孔昭明主編《臺灣文獻(xiàn)史料叢刊》第五輯(《明季遺聞 野史無文 明亡述略》合訂本),臺北:臺灣大通書局,1987年版,第198頁。
[11] 施耐庵、羅貫中《水滸傳》,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5年版。[12] 杜善夫【般涉調(diào)·耍孩兒】《莊家不識勾欄》,載楊朝英選,隋樹森校訂《朝野新聲太平樂府》,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版。
[13] 顧起元《客座贅語》卷九“戲劇”條云:“南都萬歷以前,公侯與縉紳及富家,凡有讌會,小集多用散樂,或三四人,或多人,唱大套北曲,樂器用箏、、琵琶、三絃子、拍板。若大席,則用教坊打院本,乃北曲大四套者,中間錯以撮墊圈、舞觀音,或百丈旗,或跳隊子。后乃變而盡用南唱,歌者祗用一小拍板,或以扇子代之,間有用鼓板者。今則吳人益以洞簫及月琴,聲調(diào)屢變,益為凄婉,聽者殆欲墮淚矣。大會則用南戲,其始止二腔,一為弋陽,一為海鹽。弋陽則錯用鄉(xiāng)語,四方士客喜閱之;海鹽多官語,兩京人用之。后則又有四平,乃稍變弋陽而令人可通者。今又有昆山,校海鹽又為清柔而婉折,一字之長,延之?dāng)?shù)息,士大夫稟心房之精,靡然從好,見海鹽等腔已白日欲睡,至院本北曲,不啻吹篪擊缶,甚且厭而唾之矣。”見“元明史料筆記叢刊”(顧起元《客座贅語》,北京: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302—303)
[14] [崇禎]《松江府志》(全二冊),載《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北京: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91年版,第188頁。
[15] [崇禎]《松江府志》(全二冊),載《日本藏中國罕見地方志叢刊》,北京:書目文獻(xiàn)出版社,1991年版,第188頁。
[16] 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載鄭達(dá)輯《野史無文》,載孔昭明主編《臺灣文獻(xiàn)史料叢刊》第五輯(《明季遺聞 野史無文 明亡述略》合訂本),臺北:臺灣大通書局,1987年版,第198頁。
[17] 余瑞紫《流賊陷廬州府紀(jì)》,載鄭達(dá)輯《野史無文》,載孔昭明主編《臺灣文獻(xiàn)史料叢刊》第五輯(《明季遺聞 野史無文 明亡述略》合訂本),臺北:臺灣大通書局,1987年版,第208頁。
[18] 焦文彬、王洪綿、童增琪編纂 《中國戲曲志 陜西卷 陜西戲曲大事年表》,中國戲曲志陜西卷編委會,1986年編印,第37頁。
[19] 計六奇《明季北略》,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58年版,第210頁。
[20] 杰佛瑞·柯瑞等編著,彭玲嫻譯 《越南》,廣州:廣東旅游出版社2001年版,第129頁。
文章作者單位:濟(jì)南大學(xué)
本文由作者授權(quán)刊發(fā),原文刊于《中國戲曲學(xué)院學(xué)報》,2017,第2期。轉(zhuǎn)發(fā)請注明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