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⑴之?!痹釉唬骸拔?。”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贫岩??!?/strong>
注解:
楊伯峻《論語譯注》:
【譯文】孔子說:“參呀!我的學(xué)說貫穿著一個基本觀念?!痹诱f:“是?!笨鬃幼叱鋈ヒ院?,別的學(xué)生便問曾子道:“這是什么意思”曾子道:“他老人家的學(xué)說,只是忠和恕罷了。”
【注釋】⑴貫——貫穿、統(tǒng)貫。阮元《揅經(jīng)室集》有〈一貫說〉,認(rèn)為《論語》的“貫”字都是“行”、“事”的意義,未必可信。⑵忠、恕——“恕”,孔子自己下了定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忠”則是“恕”的積極一面,用孔子自己的話,便應(yīng)該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dá)而達(dá)人?!?/p>
朱熹《論語集注》:
參,所金反。唯,上聲。參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貫,通也。唯者,應(yīng)之速而無疑者也。圣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泛應(yīng)曲當(dāng),用各不同。曾子于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爾。夫子知其真積力久,將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應(yīng)之速而無疑也。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而已矣者,竭盡而無余之辭也。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yīng)曲當(dāng),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無余法,而亦無待于推矣。曾子有見于此而難言之,故借學(xué)者盡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曉也。蓋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庇诹x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遠(yuǎn)是也。忠恕一以貫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dá)道也。此與違道不遠(yuǎn)異者,動以天爾?!庇衷唬骸啊S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干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貫之,惟曾子為能達(dá)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門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猶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謂‘忠恕違道不遠(yuǎn)’,斯乃下學(xué)上達(dá)之義。”
解讀:
陳迎年:
忠恕,傳統(tǒng)的講法已經(jīng)講得非常明白了,可問題是,講得那么明白,一貫者又有幾人?對于我們不能做出來的東西,我們能夠講明白嗎?現(xiàn)在很流行讀經(jīng),大家都在讀經(jīng),讀來讀去,經(jīng)還是經(jīng),人還是那個人?為什么?這顯然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忠恕是對的,借牟宗三的話來說,是“超過的不能”。用邏輯的話說,忠恕是必要條件,但卻不是充分條件。
吳龍燦:
孔子言一以貫之者,仁也。曾子心知其意,然問學(xué)門人修行尚淺,故方便說法,以“忠恕”兩字釋之。然忠恕者,乃“能近取譬”,仁之方也,不能涵蓋仁之全體大用。雖然,能行忠恕尤難能可貴矣。履仁亦先必能行忠恕之道而后企之?!洞髮W(xué)》所謂絜矩之道,即此矣乎?西人所謂積極自由、消極自由,即此矣乎?至狂禪之徒,跳過忠恕言仁言圣,肆無忌憚,信口雌黃,毫不自覺,悲哀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