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歷史，探索歷史脈絡(luò)； 寫春秋，引領(lǐng)人生導(dǎo)向； 閱天下，了然世事潮流
此文已發(fā)《文史博覽》雜志、《作家文摘》等
上接前文
朱安的選擇
當(dāng)魯迅與周作人夫婦關(guān)系不和，搬出八道灣之前，他先問朱安是愿意繼續(xù)留在八道灣呢，還是回紹興娘家去？朱安說：“八道灣我不能住……我獨個人跟著叔嬸侄兒侄女過，算什么呢！紹興老家我也不去。你搬到磚塔胡同，橫豎總要人替你燒飯、縫補、洗衣、掃地的，這些事我可以做，我想和你一起搬出去?！庇谑牵斞妇桶阉矌У搅舜u塔胡同。朱安很懂禮數(shù)。她一個不目不識丁的鄉(xiāng)下婦女，也許，她唯一信奉的是命，她的選擇就是命運的安排，其實，那選不選，又有多少太大的區(qū)別呢？
由此可見，朱安在周家，一直都像個傭人似的存在著，不管別人還是她自己，潛意識里都是如此認(rèn)為的，而不是把她當(dāng)做“周太太”來看待。她這個可憐的女人試圖以自己的勤快與耐心來感化一個對她有成見，卻沒有感情的男人。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然而，這一切是否能改變文壇巨擘魯迅對原配妻子的態(tài)度呢？
該來的終于來了
世界上最堅硬的東西是什么？是一顆堅硬起來的心！魯迅對朱安，實在是興味索然，連漂流在朱安心里的那一點點一絲一毫的念想他也沒有給她留下，就像他的文風(fēng)那樣決絕。
那一天，魯迅把他與許廣平在上海定居拍的照片寄到北京時，那一層似有若無的紗布豁然掀開了。有個魯迅以前的學(xué)生俞芳試探朱安的感受，朱安很冷靜地表示，魯迅與許廣平結(jié)婚她是早就想到了的。女孩子不經(jīng)意地又問：那你以后怎么辦呢？她的淚水唰—地流了出來，激動又失望地說：“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一切順著他，將來總會好的……我好比一只蝸牛，從墻底一點一點地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墻頂?shù)?。可是，現(xiàn)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無用?！?/p>
這一刻，朱安終于明白了好些東西，雖然不識字，但，她也實在不是個沒有腦袋瓜子的女人。她其實聰明得很，只是上帝沒有給她機會。
隨后，朱安與這個俞芳談了很多，也許，這是她進了周家門的所有時光中說話最多的一次，她不同往日，仿佛就是一次情感的發(fā)泄。
最后，她還不忘了囑咐俞芳：“我也是隨便說的，你不要把話講出去?！?/p>
當(dāng)1930年，周海嬰出生后，魯迅把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寄回北京時，朱安表現(xiàn)得既友善又關(guān)懷，毫不妒忌，“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作為魯迅原配的她，甚至還為周樹人這一房有了后代而高興，這也正是這個可憐的中國傳統(tǒng)女人的可貴感人的一面??！以家族為重，“夫為妻綱”她默認(rèn)現(xiàn)實存在的一切，逆來順受，阿彌陀佛。
她甚至已經(jīng)沒有了失望——麻木了！不麻木，且，又能怎樣？
老太太魯瑞的無奈
（1912年魯迅母親魯瑞與兒子、兒媳合影，后排左為周建人、右為周作人，前排左起：羽太芳子、母親魯瑞、羽太信子）
魯迅與朱安的婚姻是魯瑞老太太一手操辦的，魯迅那時還在日本上學(xué)，也沒有堅決的反對，但是也沒有回來，是魯瑞老太太寫信謊說自己生病了把他給騙回來結(jié)婚的。只是，婚后的魯迅與朱安也不吵嘴也不打架，沒有感情，各歸各的，不像夫妻，老太太看在眼睛，心里也很苦惱，可是又能有什么辦法來補救呢？同樣身為女人的魯瑞，40歲就守寡了，她同情可憐的朱安，她也勸說過自己的大兒子，甚至還拿自己比丈夫大三歲的例子來說給魯迅聽，希望他們夫妻能好好過日子，然而，魯迅說自己和朱安實在談不來，說和她談話沒味道，沒趣味，不如不談……老太太能看出大兒子兒媳婦精神都很痛苦，自己也苦惱，唉……她總不能逼迫自己的兒子進兒媳的房門吧！于是，只能學(xué)老莊了，以無為為有為。以后，另外兩個兒子，周作人、周建人的婚事，魯瑞老太太再不插手。
魯迅逝世后朱安生活困頓
1936年，魯迅逝世，突然而來的噩耗給朱安的打擊很大，但她早已經(jīng)磨練得喜怒幾乎可以不形于色了，她只是不聲不響地做了幾個魯迅喜歡吃的紹興小菜放在桌子上，點燃香燭，祭奠他的丈夫。魯迅在世時，每月郵寄一百元作為母親與朱安的生活費，另外十元給朱安零用。他逝世后，朱安陷入了經(jīng)濟窘境，到1943年魯瑞老太太去世后，朱安的生活更加困難，欠人債務(wù)數(shù)千元，一個小腳婦道人家，身在異鄉(xiāng)，舉目無親，如何謀生呢？有人建議她把魯迅放在北京的一些書賣了，那一日，聞訊而至的魯迅追隨者詰問制止她，她推開正吃著的碗筷難以平靜地說：“你們都說要保護周先生的遺產(chǎn)，我也是周先生遺產(chǎn)的一部分，你們想到過我嗎？”——她推開的碗中，是幾塊咸蘿卜和半碗稀粥。
朱安的最后歸宿
1947年6月29日，69歲的朱安在北京病逝了，她臨死前雖然很虛弱，但是十分清醒，一一列出了她辦后事要穿的衣服清單，人生的最后一刻，她表現(xiàn)得出乎尋常的鄭重細致，并且，她的遺愿是葬在上海魯迅的墓旁，但她未能如愿——就和她那可憐一生中的其它愿望一起給原封不動地帶去另一個世界了！
朱安被葬在北京她婆婆魯瑞的墓旁，墳上沒有任何標(biāo)記。——也許，她命里只是要來照顧她婆婆的。
作為魯迅原配的朱安其實是個聰明、能干、懂封建事理的典型中國傳統(tǒng)“弱勢”女子，然而，命運與封建禮教像兩條捆索一樣緊緊地束縛著她的手腳，終究難逃一場人生的悲劇。（全文完）
作 者：李曉巧
法律顧問： 江蘇同大律師事務(wù)所 李小亮律師 (電話/微信號：18013828720）
技術(shù)支持： 南京每日網(wǎng)絡(luò)科技有限公司 朱中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