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從戎
自唐以來,填詞作詩者何止成千上萬。文人學(xué)士們不約而同地以筆作犁,翻尋著生活中的種種意境,然后埋首吟思。就連那些戎馬倥傯的武將以及許多的凡夫俗子,也創(chuàng)作了不少優(yōu)秀的作品。
詩詞固然流傳于口耳,然而真正打動我們的,卻是其中的意境,或者說:那一幅幅凝固的畫面。
意境之于詩詞,一如鋼筋之于大廈,不可或缺。意境在要而辭句在次。缺少了意境的作品,浪漫主義不過是海市蜃樓,理想主義則容易流于教義。說詩人創(chuàng)造意境的能力體現(xiàn)了他(她)的基本功,并不為過。也許可以說:能夠?qū)ふ业接衅肺坏囊饩巢⑶页晒Φ馗吨T聲韻格律,才能鑄就一首上品。我們能夠熟記在心的那些前賢作品豈不正是這樣?
意境上乘的作品深具感染力,讀來使人或低徊不忍,人琴俱戚;或身心振奮,五臟皆爽;或深悟禪機(jī),心有所得;或莞爾一笑,彼此彼此。有了意境,縱然是桑榆晚景,讀者也能從中讀出那么一些樂觀,從而體味夕照而肯定人生了。
成功地描繪意境而不悖韻律真是一件苦差事。即便是有了上佳的意境,如果不能恰當(dāng)?shù)匾赞o達(dá)意,仍將難脫敗筆之虞。上好的意境被低檔使用了,就好像是焚琴煮鴿,實(shí)在可惜。
詩重于寫景,詞偏于抒情,兩者適于表達(dá)兩類不同的意境。既如此,故有“詩莊詞媚”之說。在詩中,山之骨為石,山之姿為林,山之柔為水,端莊得體。而在詞中,喜怒哀樂悉是心境,為了打動讀者,難免“媚”了一點(diǎn),“呻吟”過分,然而倒是情有可原的。由此也就不難理解,有些糾糾武夫,雖然人倔,心硬,也能寫出動人的篇章,甚至產(chǎn)生洛陽紙貴的效應(yīng)。
以格律聲韻而言,詩嚴(yán)詞寬。即便詞律稍寬,但它仍然對詞中意境的描述不無制約。對於詩詞聲韻格律與意境描述沖突時(shí)的權(quán)衡取舍問題,事實(shí)上是詩詞創(chuàng)作中的一個難題。愚意以為,如果有極好的意境,應(yīng)該允許內(nèi)容對格律有所突破。這里也許用得著王若虛先生的那句話:“定體則無,大體須有?!?/p>
不過如果有心向詩且初涉其道,恐怕首先還是應(yīng)以嚴(yán)守格律為好?!跋瓤嗪筇稹笔且环N值得推薦的模式。
王國維先生有言:“詞以境界為最上”,詩或亦然。詩詞中人也多有同感??磥韯?chuàng)造意境即便算不上是填詞作詩的不二法門,也應(yīng)稱得上是一條通向詩詞王國的康莊大道。守望意境是一樁值得嘗試的事情。
2018.6.25榆木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