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任職的第二年，他將老支書全奇從三隊長升職為大隊民兵營長，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村里的秩序良好，從沒有派別之分，工作井然有序，老少爺們都非常抬舉他。當(dāng)時青年隊的馮俊蘭囑咐我父親，水蘭大隊工作也步入了正軌，你也該考慮自己的婚姻問題了，父親笑了笑說，我家里只有三間茅草庵，就沒想過成個家，誰家的閨女愿嫁給我，一個過也挺好的。她說我給你提個咋樣？父親沒再吭聲。
在父親剛?cè)螘嫊r，當(dāng)時俊蘭就曾經(jīng)提過一個媒，她和我父親說好就把人帶來了，說是人家有病剛看好就來了，就沖你的為人好啥都不圖，只要你對她好就行。父親看到那個女人下了一跳，看著跟個鬼一樣，瘦的皮包骨頭，兩眼深陷，黃皮寡瘦，牙叉骨有點高，頭發(fā)蓬松，衣衫不整，懷里還抱個孩子，父親一百個不愿意，那次沒成親。
這次俊蘭又把那個女人帶來了，俊蘭和那個女的有親戚才如此費心。父親一看比上次強些，發(fā)髻高綰，眉目秀氣，面色紅潤，沒和女的說話媒人就把人領(lǐng)走了，問我父親要是沒啥就把婚定了，父親也沒說啥，就算應(yīng)了這樁婚事。這個女人就是我的母親大人，她離開我們已經(jīng)四十個年頭，挺想念我的媽媽。先見了個面，接著第二天到鄉(xiāng)里辦登記手續(xù)。
父親領(lǐng)著母親到鄉(xiāng)政府登記去了，家里賓客和街坊鄰居都有奶奶一個人招呼，當(dāng)時家里只有父親和奶奶兩個人了。
到了鄉(xiāng)里登記時父親傻了眼，吳萬富秘書問我媽媽情況，一問三不知，媽媽像個蠻子一樣，嘴里屋里哇啦一句話也聽不清。吳秘書就對我父親說，蘭、不中、不中、說著搖著頭第著眼色。因為父親當(dāng)干部，和鄉(xiāng)里人都熟悉，才對父親這樣說。我媽媽原來是個聾子，但不傻。父親對吳秘書說讓我想想，這時父親走出辦公室坐在鄉(xiāng)大院內(nèi)一顆大樹下長吁短嘆起來。心里想長這么大也沒其他人提媒，家里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還都等著吃喜酒，要是我不愿意這樁婚事沒把人領(lǐng)回去咋辦，再說我現(xiàn)在又是村干部，別人是不是會說我做白了。這些事想的父親頭疼，最后左思右想算了吧，就這任命吧！
回到屋里對吳秘書說，你蓋章吧！就這樣了！吳秘書看看我母親，嘴里一直吧嗒、吧嗒嘴，還嗨、嗨、嗨個不停。
領(lǐng)到結(jié)婚證就回家拜堂待客成了家。宴席過后，客走人散天也黑了。都說，千里做高官，不如結(jié)婚那是一天；可我結(jié)婚那天過的比吃藥還難受。父親和母親上床睡覺，父親給母親說話，母親一句也不回答，她是個聾子聽不見。父親傻了眼，心理難過，心里說我咋會娶了個聾子，一句話也聽不懂，咋會這樣！就這樣一夜沒睡他坐到了天明。父親沒有和母親生過氣，連一次也沒有過。
一年后，有了我大哥，接著有我老二，第三胎是妹妹。父親說我雖不識多少字，可是我想得多。哥哥屬雞，出生那天早上，父親剛好逮了三只黃鼠狼（黃鼠狼是雞的天敵），父親給哥起名振東（東家），我是老二父親希望這個家能發(fā)達(dá)起來，過一大家子人，取名振法（發(fā)達(dá)），老三是一女孩，取名喜妮，老四屬羊，取名振林（有草吃），老五屬雞叫振村（雞在村頭），老六父親說不要了，取名振偉（尾，最后一個）。父親內(nèi)心高興，原來家里只有奶奶和他母子兩人，現(xiàn)在真的是一大家子人了。誰知母親又懷了一胎，那時計劃生育已經(jīng)開始，母親背著父親和奶奶去鄉(xiāng)里作了人流?；貋硪矝]休息就到地麥地里砍了三籃子麥茬疙瘩，母親因為這有病了，是細(xì)菌感染血管引起的病變，家里人也不知道這件事。
父親大隊太忙，因為大隊的紡麻繩生意，冶煉生意紅火整天不能回家。等到年關(guān)父親回家和母親一起睡才發(fā)現(xiàn)母親身上瘦干了，于是就趕緊給母親看病。找了輛汽車，那時俺村有個人叫卓牛的在縣城車隊開車，叫他開車到開封，到中醫(yī)院，醫(yī)學(xué)院看了看，母親的病不輕。吃飯時父親買了個饅頭給母親吃，她不吃，說是要餓死她不讓吃飯了。到了尉氏下汽車，給她喂藥吃她說要藥死她。一會死去活來，又蹦又跳，沒人有法她。鄉(xiāng)里好幾個人在縣城辦事，父親認(rèn)識他們，是他們幫忙才把母親安慰住，給她打了安定藥。父親想法通知家里人到尉氏接他們，一個叔叔趕著馬車到縣城把媽媽他們接了回來。實際上母親又得了精神病，家里再不敢離開人父親一直守了母親一個月。病情好轉(zhuǎn)一點父親才到大隊工作，誰知這一病母親就在床上躺了九年。記得母親在床上吃喝拉撒，一天爺離不開人的照顧。也不能言語了，身上瘦的已不成人樣，可憐的母親呀！……
母親一病不起，父親說母親是我家的大恩人，只從母親來到這個家就缺吃缺穿，是母親把帶來的嫁妝（就是些粗布）拿到駐馬店買了換點白薯干吃，這樣去了好幾次。沒有母親就沒有我們這一大家人。父親說著說著就熱淚盈眶，他說從結(jié)婚到我媽離開人世就買過一條毛巾，其他啥也沒買過。這是悔恨的淚，對不起我母親的淚，也是代表我們弟兄向母親道歉的淚！
媽媽孩兒不孝，那時候還小也不懂事，沒能孝順你！如今我們大了你卻不在了。真讓人痛心，真是兒欲養(yǎng)親不在。我禁不住淚如泉涌！……
（待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