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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爺 趕 集
文 | 楊 金 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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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農(nóng)歷初五，單日。五爺早早醒來，他要趕集。五爺要趕的集叫涂巷街。涂巷街逢單日熱集，行程五里，五爺二十分鐘可以趕到。
五爺打開衣柜，取出一件映有“中國聯(lián)通”字樣的T恤衫套在身上，提一個塑料袋就要出門。女兒小紅皺皺眉，說，爸，您怎么穿這身衣服，我買給您的哪件襯衣呢？小紅昨天專程回家看五爺，還沒走。
五爺回頭，瞇眼做微笑狀，這衣服好。五爺抬腳出了門，在門口又頓了一下,頭也不回說，早飯你自己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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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巷街二姑的麻將館里，坐著五爺?shù)娜齻€牌友，王二、張三、李四。桌子上方的靠把椅空著。五爺一現(xiàn)身，牌友們齊刷刷站起來，五爺來啦，您的位留著呢。五爺也不謙讓，大方地坐了。嚷道，酒呢？
來了來了，酒來了。二姑托著圓盤慢步走出，老規(guī)矩，這酒還得等您來了再上。
看著二姑將一碟花生米，一盤油煎麻魚，半斤散酒擺好，五爺把竹筷在桌面一戳，說，開始！牌友們一起應(yīng)聲，好，開始。大家便推杯換盞鬧了起來。
喝到一半，李四指著五爺?shù)腡恤衫說，五爺，您也穿做活動白送的衣服？我那一件都不好意思穿出來。
五爺?shù)皖^，向自己上身掃了一眼，攤開雙手說，這衣服不好嗎？我覺得蠻好呢。
王二張三連忙說，好好好！這衣服您穿上就不一樣，蠻好的。
李四將送到嘴邊的麻魚擱下，急忙應(yīng)聲，嗯嗯，再一看是蠻好。我下一個集也穿來。
王二張三瞟了他一眼，你穿，你能穿出五爺?shù)木珰馍駚恚?br>
那是那是，我肯定穿不出五爺?shù)臉幼觼怼＠钏呐阒?，我是想，連五爺就不嫌棄這衣服，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穿呢。
二姑續(xù)上一碟花生米。說，屋要人撐，人要衣?lián)危览聿欢 ?/span>
五爺矜持一笑，嗯，還是二姑會說話。他端起酒杯在牌友面前一晃，來來，喝酒。
又上了半斤酒，一盤小麻魚。喝了差不多一個小時(shí)，街上快散集了。五爺借上洗手間的機(jī)會來到里間，從皮夾里抽出200元錢，遞給二姑，今天的酒錢。
二姑用手一擋，莫忙，您上次給的還有多的呢。
五爺說，拿著。一會還要打麻將，一起算。
二姑便不再推辭，接過錢揣進(jìn)褲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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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將桌上，五爺照例坐了上首。規(guī)則由五爺定，一牌輸贏定額頂多不超過兩塊。五爺說，輸贏不重要，主要是磨時(shí)間。
和往常一樣，五爺?shù)氖謿庹绽舻靡?，贏得少，輸?shù)枚唷Ｃ棵棵弦粡埑襞?，五爺都要做出夸張的表情，仰頭，閉眼，撇嘴，發(fā)出沉重的嘆息。王二張三李四看著五爺?shù)臉幼樱樕闲Τ梢欢浠ā?/span>
二姑有時(shí)坐在五爺身后瞧牌。五爺攤開手說，你看看，這是什么爛牌，神仙也贏不了。
二姑說，這手牌不錯，能贏。就看您怎么打。
五爺說，那你莫走，教我打。
二姑就真的教。教著教著兩人扯起皮來，二姑要打一筒，五爺偏偏要打四條。王二張三李四望著他倆爭，嘿嘿地笑，像看一出好戲。
爭到最后，總是二姑讓步。二姑說，一手好牌，您總是七打八打打爛了，成心輸錢。
五爺不生氣，咧嘴笑笑，哪里哪里，主要還是學(xué)藝不精，學(xué)藝不精。
有時(shí)二姑趁五爺喝茶的功夫，也會替他打兩牌。也奇怪，二姑打時(shí)，總能贏。如此看來，還真是五爺技不如人。
和往常一樣，這場牌一直打到下午5點(diǎn)。5點(diǎn)一到，準(zhǔn)時(shí)收場。五爺攏了攏賬，輸了一百多塊。這一百多塊，被王二張三李四三人瓜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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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小紅的飯菜早已做好。五爺取出藏著的酒給自己滿上一盅，邊吃邊喝。
五爺對小紅說，你做的菜好吃，做出了你媽的味道。
小紅媽兩年前去世。媽媽去世后，小紅每半個月來一回，給五爺漿洗衣物，清理衛(wèi)生。
小紅說，那您多吃點(diǎn)。但酒要少喝。
五爺笑笑，說，少喝少喝，就這一盅。
小紅看著五爺?shù)哪?，說，爸，您再不要到王二姑家跟那幾個吃五保的人打麻將了，贏他們的錢不好，防著人說您閑話，掉您形象。
五爺說，我那里贏得了他們的錢，手氣不好，總是輸。
您跟他們打還會輸？小紅有點(diǎn)不信。見五爺只顧喝酒吃菜，小紅繼續(xù)說，我把您的床單、毛巾都用開水泡著洗了一遍。換下的衣服也洗了。您原來不是喜歡釣魚嗎，我把釣魚的魚具清出來了，沒事您就釣魚去。
五爺還是不做聲。小紅頓了頓，又說，上次我到市政府開會，碰到馬局長。他拉著我說了半天話，問您還好啵，為啥不回城里。他還說，老局長退下來5年了，一直想著您。要抽時(shí)間專程來看您呢。
五爺咧開嘴，無聲笑了笑。
哦，忘了告訴大家，五爺姓丁，鄉(xiāng)下人稱丁五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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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金華，現(xiàn)供職于孝感市雙峰山度假區(qū)管委會。平日喜歡讀書與思考，擅長書法與寫作。散文、評論、小說、詩歌作品散見于省市報(bào)刊雜志。比較尊崇兩句古語：一等人忠臣孝子，兩件事讀書耕田。
第 一百七十八 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