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博奇
多年后,仰融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1990年,我們長包了上海東湖賓館七號樓,以對資本市場有些認識的炒股票起家”。
那時候,上海灘風生水起,東湖賓館更是資本炒家盤踞重地,很是有些名氣,在金融界幾乎無人不知。
談起上海東湖賓館,可是大有來歷。1925年,英籍猶太人約瑟夫在上?;春V新放c東湖路轉(zhuǎn)角的一塊土地上建起一棟花園洋房,將之取名為“大公館”。這便是東湖賓館前身。當時東湖路還叫杜美路,因此大公館也有“杜美花園”之稱,在舊上海名噪一時。上世紀30年代初,上海大亨杜月笙的一個手下承包航空彩票獲利,決心討好老板一番,便以重金購下大公館獻給杜月笙,時稱“杜公館”。后來,杜月笙把公館轉(zhuǎn)贈給軍統(tǒng)特務(wù)戴笠,戴笠又將其送給某當個紅女明星,幾經(jīng)易主,先后被美國新聞處和美國總領(lǐng)事館占用。解放后最終被收歸國有,為華東局招待所,1985年改名為東湖賓館,沿用至今。
想當年,國民黨軍政首腦、演藝明星等各路社會名流齊聚大公館,何等繁華熱鬧。如今物換星移,當初的權(quán)貴社交場所被由下崗工人、無業(yè)游民、投機者組成的資本炒家所占據(jù),這些下里巴人缺乏禮教,卻天生嗅覺敏銳,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下弄出莫大聲響,一時無二。
當時東湖賓館被上海市委作為招待所使用,極少對外開放,入住其中被視作一種特權(quán)。然而,這些暴富起來的人們居然能夠自由出入,除了背景深厚、能力神通廣大外,似乎沒有其他合理解釋。自從他們?nèi)胱∵M來,東湖賓館頓時縈繞上一層神秘耀目的光環(huán),一時間名氣大增,儼然成為滬上資本炒家的大本營。
1990年的某一天,意氣風發(fā)的仰融來到這里,看到風格各異的樓房、靜謐安詳?shù)幕▓@、癲狂激進的投資者,一定被獨特的氛圍吸引住了,因此毫不猶豫地包下其中一棟樓房,打算長住下去。
仰融租下的宅院是一幢法式花園別墅,建筑考究,裝飾華麗。南立面帶有巴洛克式、雙壁柱等裝飾,部分立面為清水紅磚墻,窗檐和窗臺裝飾為水刷石制作。原本是亨利地產(chǎn)公司老板的私宅,建國后曾用作前蘇聯(lián)駐滬商務(wù)代辦處,后被東湖賓館收編,是為7號樓。
上海灘風生水起之際,籍籍無名的仰融突然闖入,還出手闊綽地包下東湖賓館的一棟洋樓,一段神秘而風光的歲月從此開始。
在此前后,仰融結(jié)識了時任海南華銀國際信投公司董事長的許文通。許文通是中國金融系統(tǒng)老資格的教育家,門下弟子眾多。加之他是江蘇啟東人,與仰融乃是鄰縣同鄉(xiāng)。因此對這個并非科班出身,卻極具金融天賦的同鄉(xiāng)極為賞識,不惜大力提拔。
徐文通執(zhí)掌華銀之前,官拜中國金融學院常務(wù)副院長,在金融界人脈熟稔,頗有神通。
據(jù)說,正是在其一手安排下,仰融才得以進入中國金融學院工作,并以中國國際戰(zhàn)略研究會研究員身份在北京走動。自從有了這個半官方身份,仰融頻頻出入政商兩界,建立了深厚的人脈網(wǎng)絡(luò)。而這,正為他日后在資本市場自由游走提供支持和蔭庇。
仰融從小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及至成年,身上流露出一股江湖草莽之氣。典型特征之一,是性情豪爽大方,對朋友重情重義。接近他的人這樣形容,“即使身上只有20萬,而且明天就要全部還掉,他今天還能請你吃10萬元的飯,并且面色如?!?。以此性格與人交際,定能俘獲人心。仰融雖受教育無多,可與那些受過良好教育的金融官員、專家相處起來,并不費周折,一方面由于其聰明乖巧,善于見風使舵,另一方面則是豪爽仗義的性格使然。
當這樣一個肯為朋友犧牲的年輕人出現(xiàn)時,見慣爾虞我詐的權(quán)貴們眼前一亮,基于各自的目的,紛紛與其交往。而一旦進入圈內(nèi),免不了迎來送往,仰融性本好奢華,租下東湖賓館7號樓,與其說是便于與同行交換信息,不如說是交際需要,同時也是對身份背景的暗示。因此,自從搬進上海東湖賓館七號樓,仰融身上彷佛籠罩上一層朦朧光環(huán),無論是政商兩界悠游,還是出入上海資本市場,無人不對其忌諱三分、猜測三分,而這更添其故事神秘性。
仰融的滬上經(jīng)歷雖然隱晦,卻并非無跡可尋,無論如何,東湖賓館7號樓是他神秘發(fā)家史上一個清晰的坐標原點。上世紀90年代初的頭幾年,他多半時間是在那里度過。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見證了這個資本狂人早期經(jīng)歷中鮮為人知的內(nèi)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