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杰死了,是被人從懸崖上推下去摔死的。
他自己心里也納悶,自己只是柳樹村的一個小教書先生,沒錢沒權(quán)沒仇家。實(shí)在想不出有什么人,會出于什么樣的理由要害自己。
前來帶他魂魄進(jìn)地府的,是個小個子陰差,本就粗長的鐵鏈在他手里更顯得駭人。
范永杰好奇地問,為何不是黑白無常前來勾他的魂。
陰差白了他一眼,說陽間成日里死那么多人,黑白無常兩位大人哪有時間一個個親自動手?像范永杰這樣的普通百姓,沒有大功也沒有大過,通常都是由普通陰差帶走的。
范永杰聽了恍然大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過了奈河橋,喝了孟婆湯,走到三生石旁時,原本應(yīng)該顯示范永杰前世今生,因果福報(bào)的三生石卻沒有半點(diǎn)動靜。
范永杰愣了,領(lǐng)著他前進(jìn)的陰差也愣住了。
“呦,三生石沒有反應(yīng),你怕不是勾錯魂了吧?”看著前面的隊(duì)伍沒動靜了,孟婆也湊了過來。
“這、這怎么會呢?”小陰差看起來嚇壞了,本就慘白的臉顯得更加灰敗了。
反倒是范永杰非常平靜地出言安慰他,問他有沒有辦法去確認(rèn)一下。
于是,陰差領(lǐng)著他來見判官。判官聽了陰差的話后,也嚴(yán)肅起來。
三生石沒有反應(yīng)通常有兩種可能,要么是這人法力高深,已經(jīng)跳脫了輪回之外,要么是這人命不該絕,還沒到他該投胎的時候。
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如果真遇到難纏的鬼大吵大鬧,最后鬧到酆都大帝那里,那這個陰差可就要原地灰飛煙滅了。
果不其然,判官一翻生死簿,發(fā)現(xiàn)范永杰理應(yīng)是活到耳順之年才會死的,算是當(dāng)?shù)氐拈L壽之人,怎么不到三十就來地府報(bào)到了呢?
一聽這話,陰差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但范永杰卻說,自己確實(shí)是死了,還是墜崖而死。
自己魂魄離體時還看了眼自己的尸體,頭都四分五裂了,華佗再世都救不回來。
判官聽了思索道:“許是有陽間的外力打亂了你的生死,這種事情也并非沒有發(fā)生過,通常都與陽間的那些妖怪有關(guān)?!?/p>
但眼下關(guān)鍵的問題是該如何處置范永杰,他這個狀況去投胎是不可能了,留在地府當(dāng)差也很容易露餡,到時候判官大小都是一個包庇罪。
想來想去,判官說如果范永杰愿意,可以讓他直接借助陽間瀕死之人的身體復(fù)活,反正人死了以后,地府也不會管他肉身在陽間如何。
再加上這怎么說都算地府的失誤,判官還讓范永杰有了個特殊的能力。
雖然范永杰已經(jīng)喝了孟婆湯,但只要觸碰到那個曾經(jīng)害死他的人,范永杰就會立刻想起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
范永杰對判官想到的方法很滿意,也沒有過多糾纏討要好處,這讓判官對他的觀感又好了許多。
接著,判官胳膊一揮,衣袖掀起一陣風(fēng),范永杰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眼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
一對中年夫婦正站在旁邊抹眼淚,眼見著他醒了,都撲了上來,關(guān)切地噓寒問暖。
范永杰只隱約記得自己前世是個教書先生,如今是借這個人的軀殼還陽的,但在此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以及他為何會還陽,卻是都記不清了。
但無論如何,能有再活一次的機(jī)會還是好的。
巧合的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也叫范永杰,他是坪城一個土財(cái)主的兒子,平日里好吃懶做,張揚(yáng)跋扈,很不討人喜歡,卻是父母的掌中寶。
而在鬧市縱馬摔下來后導(dǎo)致昏迷后,再次醒來范永杰卻變得彬彬有禮,甚至讀起了圣賢書。
范父范母雖然驚異于兒子的轉(zhuǎn)變,但也只以為是孩子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之后大徹大悟了,十分欣慰。
只有當(dāng)時上門的大夫十分驚恐,因?yàn)樗艽_定當(dāng)時的范永杰脖子已經(jīng)摔斷了,根本救不回來。
面對活蹦亂跳的范永杰,老大夫也只能歸結(jié)為是有神仙幫助了他。
重活一世的范永杰雖然成了富家子弟,但身上卻沒有那些壞毛病,反而是建起了學(xué)堂,做起了前世的老本行。
又過了幾年,范永杰在坪城也有了些好名聲,原本避之不及的媒人,也主動找上門要為他說親。
不過范永杰卻每次都拒絕了,因?yàn)樗傆X得自己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在完成之前不會想著結(jié)婚。
范父范母更不必說,他們只希望范永杰快樂,結(jié)婚什么的都不著急。
這日,范永杰下了課,正往回家路上走,卻見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鉆進(jìn)了一條小巷之中。
原本他沒打算多管閑事,然而他卻聽見了小巷里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隨即很快被壓制了下去。
這下范永杰可再做不到置若罔聞了,他偷偷地跟了過去。果然看見兩個黑影正架著一個女子往巷子里拖拽。
范永杰沒有猶豫,抄起路旁的一根木棍,上去就給了其中一人一個悶棍。
范永杰雖然是個讀書人,但這具身體卻生得高大結(jié)實(shí),那一棍子也是使了不小的勁,其中一人竟是直接趴到地上沒動靜了。
另一人只逆光看見,一個高大的男子一棍子撂倒了自己的同伴,立刻嚇得手一松,將女子往地下一摔,轉(zhuǎn)身就跑。
范永杰在追人和扶住女子不讓其摔倒之間選擇了后者,他扶住女子的同時,那人也跑沒影兒了。
女子因?yàn)槭艿襟@嚇已經(jīng)暈了過去。范永杰別無他法,只得先將女子抱去了醫(yī)館。
老郎中看見范永杰抱著一個昏迷的女子走進(jìn)來,下意識以為他是恢復(fù)了以前那副欺男霸女的德性,欺負(fù)了這姑娘。
經(jīng)過范永杰一番解釋,老郎中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還讓自己的小學(xué)徒去幫忙,和范永杰一起去把小巷里的那個人給押去官府。
結(jié)果兩人到那兒一看,那男子還軟綿綿地躺在地上。小學(xué)徒一探鼻息,發(fā)現(xiàn)那人居然沒氣兒了!
這事兒鬧到了縣令那兒,一開始縣令還以為是范永杰為了女子爭風(fēng)吃醋,所以才將人打死了。
萬幸緊要關(guān)頭那女子醒了過來,解釋是范永杰救了自己。
仵作經(jīng)過驗(yàn)尸后發(fā)現(xiàn),男子最直接的死因是心臟麻痹,可能是被突然的沖擊嚇到了,范永杰打的那一棍子并不致死。
范永杰從歹人手中勇救被抓少女,他一下子成了坪城的英雄。
這日,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前來范家拜訪,說是自家老爺要請范公子過去一敘,而他家老爺就是坪城赫赫有名的楊家。
與范父這樣的土財(cái)主不同,楊家是真正的富貴人家,家中還有近親在朝中任職,完全可以在坪城橫著走。
范父小心翼翼地問是出了什么事,管家只笑瞇瞇地說,“好事?!?/p>
范永杰身正不怕影子斜,欣然前往。到了楊家后,管家將他安置在了大廳之中。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中,只有一個貌美的小丫鬟出現(xiàn)過兩次,給他斟茶添水,除此之外再無人理會他。
范永杰禮貌地向丫鬟道謝,眼神不亂瞟,臉上也沒有半分不耐。
無事可做,他就開始在心里默背曾經(jīng)看過的那些古籍。
三個時辰之后,楊老爺終于姍姍來遲,一邊捻須一邊說自己怠慢了范永杰。
范永杰連說不敢,認(rèn)為晚輩等長輩,等多久都無妨。接著,兩人就開始聊天,從四書五經(jīng)到詩詞歌賦。
范永杰雖然心有疑惑,但也陪著楊老爺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聊著。
在確認(rèn)了范永杰并非徒有虛表的草包之后,楊老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這時,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起范永杰可有婚配。
范永杰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畢竟在他看來,楊老爺就算要嫁女兒,也不會選擇自己這樣完全沒有家族底蘊(yùn)的男子。
他老老實(shí)實(shí)地回答沒有。楊老爺又接著問若是有大戶人家要將女兒嫁與他,他會怎么做。
范永杰說:“當(dāng)然是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婚后自然是尊之敬之,疼之愛之?!?/p>
不過范永杰還有后半句沒說出來。他覺得,只要是雙方心意相通,就算對方是屠夫的女兒,自己也會風(fēng)光大娶,他不是那種迂腐的讀書人。
楊老爺這下真的笑了出來,接著對著大廳側(cè)邊的一扇屏風(fēng)處說:“巧兒啊,你可聽到他說的了?”
這時,一個婀娜的身影從屏風(fēng)后走出,范永杰一眼便認(rèn)出了她正是前些日子自己救下的女子。
原來他就是楊老爺?shù)莫?dú)生女兒,名叫楊巧兒。自從被范永杰救下后,小女兒家的春心便萌動起來。
范永杰身材魁梧,卻又不似莽夫那樣粗魯,才學(xué)淵博卻又不似尋常書生那樣迂腐,讓她好感倍增。
方才那個斟茶的小丫鬟也是楊巧兒特意安排的。
在無人的情況下,范永杰依舊能巋然不動,對下人都以禮相待,更是表現(xiàn)了自身的品格。
范永杰這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被動地進(jìn)行了一場相親。
只是他早就想好了,若是不能完成心中那件懸而未決的事,自己是不會娶親的。
雖然很對不起楊巧兒的一片癡心,但范永杰還是硬著頭皮對楊老爺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楊老爺并沒有生氣,只是問范永杰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何事。
這又把范永杰給問住了,因?yàn)樗蓄A(yù)感,那事兒必須是他遇到了,才能搞清楚,現(xiàn)在讓他說,他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的。
要換了旁人,只會覺得這是范永杰蹩腳的謊言,但楊巧兒卻表示理解。
她一直看著范永杰的眼睛,覺得他沒有說謊,她也愿意幫助范永杰盡早搞清楚那件未完成的到底是什么事。
見女兒如此堅(jiān)持,楊老爺也沒多說什么,只說隨他們?nèi)チ恕?/p>
接下來的日子里,范永杰與楊巧兒也陸續(xù)見了幾面,當(dāng)然,周圍有許多家仆陪同。
范永杰左思右想,還是將自己借尸還魂的事情說了出來。
萬幸的是,楊巧兒并不覺得他在說胡話,反而順著他的話猜測,范永杰心中那件事兒,就是要找出上輩子害死自己的兇手。
只是范永杰一點(diǎn)線索都沒有,這和大海撈針沒有任何區(qū)別。
而在這時,衙門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捕頭抓住了一個可疑的人,可能就是當(dāng)日綁架楊巧兒的另一個人。
女兒差點(diǎn)被綁走,楊老爺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歹徒,衙門那邊自然也不敢怠慢。
范永杰與楊巧兒被請去指認(rèn),只是當(dāng)時楊巧兒全程受到驚嚇,她根本記不清對方的長相。
范永杰倒是和對方打了照面,只是因?yàn)楣饩€問題,也沒怎么看清楚臉。
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當(dāng)日那人身形瘦小,而被抓到的這個人的個頭則與自己相仿,不可能是同一人。
因著這番話,那人最終被放了出來,他還特意找到范永杰要請他喝酒。
范永杰拗不過,只好同意了。
那人自稱胡立新,在坪城開了一家小酒館,生意十分慘淡,完全就是虧本經(jīng)營。
在被抓之前,胡立新已經(jīng)決定賣掉酒館去鄉(xiāng)下務(wù)農(nóng)了。
一杯杯酒下肚,胡立新也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自己做生意失敗、被騙、被誤認(rèn)為是壞人、被驅(qū)逐,被抓入大牢,總之就是各種發(fā)牢騷,說自己是如何的失敗。
范永杰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陪著他一杯杯地喝酒。
胡立新已經(jīng)醉得不行了,范永杰還能保持一些清醒。
這時,他聽到胡立新說了句非常奇怪的話,只聽他說:“討什么封啊,做人哪有做狐貍好。我不想做人了,我想回森林里……”
范永杰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也只當(dāng)是酒后的牢騷話。
眼見天色漸晚,范永杰打算告辭了,他打算先將胡立新安置到床上再離開。
然而,就當(dāng)他去觸碰胡立新的胳膊時,大腦中突然感到一陣劇痛,許多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腦。
范永杰不僅是完全想起了他的前世、他還陽的原因,他還想起了到底是誰將自己推下的懸崖。
其實(shí)那時,范永杰是看見了那人的面孔的,只是死后不知為何卻忘記了,現(xiàn)在,他全部都想起來了。
那個人,正是胡立新!
“是你!是你害我!”想起了所有事的范永杰指著胡立新,千言萬語涌上心頭。
但面對一個醉鬼,他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后只能無奈地長嘆一聲,將對方拖到了后院的房間里。
第二天,他先是找到了楊巧兒,告訴她自己想起了曾經(jīng)的一切,也發(fā)現(xiàn)了害死自己的人就是胡立新。
楊巧兒又喜又氣,決定陪他一起去當(dāng)面質(zhì)問胡立新。
胡立新剛從宿醉中醒來,就直面了楊巧兒的怒火。
“你這個人真是不識好壞,為何要加害于范大哥?”
胡立新被楊巧兒罵得一臉懵,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自己什么都沒做。
范永杰安撫了楊巧兒,又對胡立新說到:“胡兄難道不覺得,我的名字非常耳熟嗎?”
“你不是叫范永杰嗎?我從來不認(rèn)識你啊……”胡立新一臉無辜。
范永杰點(diǎn)點(diǎn)頭道:“原來胡兄不認(rèn)識'范永杰’。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將他推下懸崖呢?”
胡立新臉色一白,矢口否認(rèn),“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范永杰見他不到黃河不死心,干脆就將自己被他害死,到了地府又意外得了機(jī)遇得以還陽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胡立新見無法再隱瞞下去,也只得乖乖說了實(shí)話,他做這一切其實(shí)都是為了報(bào)恩。
楊巧兒忍不住說:“為了報(bào)恩就要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胡立新小聲辯解著:“我又不知道……”
原來,胡立新是一只白狐妖,他曾向柳樹村的一個村民討封。在成功后,他曾經(jīng)想過說要報(bào)答對方,沒想到對方很快自己找上門來了。
對方說,自己被一個人給勒索了,希望胡立新能幫自己悄悄干掉對方。
胡立新也猶豫過,但對方挾恩圖報(bào),而且說胡立新若是不幫忙,就將他是狐妖的事情傳播出去,讓他無法立足。
胡立新只好照辦,對方說自己會想辦法將那個人約到崖邊,胡立新只要動手就行。
在范永杰掉下懸崖以后,胡立新也不敢再在柳樹村待了,他自己先跑了。
從那以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走壞運(yùn)氣,干啥啥不成,過得十分潦倒,即使做了人,也沒有當(dāng)初自己想象的那樣快活。
聽到這里,楊巧兒小聲說了句“活該”。胡立新也是臉臊得通紅,無論如何,自己確實(shí)是做了幫兇。
胡立新當(dāng)即給范永杰跪下了,希望他能原諒自己。
事已至此,再去追究胡立新的責(zé)任沒有意義,范永杰更想找到的是唆使胡立新的那個人。
胡立新方才說,是有人將自己引去懸崖邊的。
范永強(qiáng)除了教書,有時候也會上山采點(diǎn)草藥補(bǔ)貼家用。那日他去懸崖邊上,也確實(shí)是有人告訴自己,有人在那邊發(fā)現(xiàn)靈芝。
“你的那個恩人,是不是姚老二?”范永杰想起,正是姚老二將靈芝的消息透露給他。
見胡立新點(diǎn)頭,范永杰反而陷入了深思,畢竟他和姚家無冤無仇,他想破腦袋都想到為何姚老二要害自己。
這時,楊巧兒提議,“與其在這里想,不如直接去與他當(dāng)面對質(zhì)。像他那樣做了壞事的人,心里必然有鬼。范大哥你詐他一下,說不定真能詐出來?!?/p>
胡立新瞪大了眼睛,像是沒想到楊巧兒這樣一個千金小姐能想到這樣的鬼點(diǎn)子。
范永杰也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他覺得,詐可能詐不出來,但回柳樹村總歸會有收獲的。
次日,范永杰便與胡立新一起乘船回到了柳樹村。
多年后再次回到柳樹村,一切仿佛都沒有變。
更讓范永杰激動的是,村民們很多都還記得自己。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意外墜崖的,還感到非常傷感。
而當(dāng)范永杰向他們問起姚家的時候,村民們的臉色驟然變得古怪起來。
他們不知道這個陌生的富家公子哥兒打聽姚家做什么,只說姚家撞邪了,村里人都不敢和姚家有來往了,勸范永杰也別蹚這趟渾水。
在范永杰的再三追問下,才有村民說出實(shí)情。
怪事最早出現(xiàn)在幾年前,彼時姚家的老太太剛下葬不久。
一天晚上,姚家老三的小兒子突然嚷嚷起來,說什么都不愿在房間里睡覺了。
問他為什么,他就說奶奶在房梁上看著自己,他害怕。這可把姚老三夫婦倆嚇得夠嗆,捂住小兒子的嘴讓他別亂說。
然而接下來,姚老二和姚老大家里也接連出了事。
孩子們都說聽見了房梁上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還看見了奶奶盤在房梁上,眼睛里泛著冷光,身后還拖著一條黑色的尾巴。
最可怕的是,事后大人到房梁上去看,真的看見了啃咬的痕跡,還有軟體動物爬行過后的痕跡,而且痕跡還不小。
這事兒很快就傳開了,之后姚家也是怪事不斷。連著三年,三兄弟接連去世,家里也是禍?zhǔn)逻B連。
有人說這是來自姚老太的報(bào)復(fù)。然而姚老太生前,三兄弟都是盡心盡力照料她的。
姚老太偏癱后,他們成日里也是端屎端尿,幫擦身體,忙里忙外地伺候,所以村里人也不明白姚老太為何要報(bào)復(fù)自己的孩子們。
如今三兄弟的老婆里,老大的老婆也已經(jīng)死了,老二的老婆害怕下一個死的是自己,跑回了娘家,只剩老三的老婆一個人照顧三個孩子。
“你說,這姚家不是撞邪了,還能怎么解釋呢?”
范永杰聽完村民說的話,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半晌,他才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宜懒恕?/p>
“你說什么?”胡立新問了一句。
“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卻讓你來害我,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了……”
那件事本來范永杰已經(jīng)忘了,但現(xiàn)在村民又提起了姚老太,他才猛地想起來。
那時姚老太還沒被下葬,棺材停在房子前面,還沒釘釘子。
傍晚的時候,范永杰從棺材旁經(jīng)過時,突然聽到里面?zhèn)鱽砹艘魂嚳奁?,差點(diǎn)嚇得他摔倒在地。
當(dāng)他穩(wěn)住心神仔細(xì)去聽的時候,確定了那聲音真是姚老太的棺材里發(fā)出的,于是湊上前去,想要聽個明白。
這時,姚老二突然走出了屋子,見他靠近棺材,面色一沉,質(zhì)問他在做什么。
范永杰解釋了一下,說自己聽到了哭聲,于是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
姚老二的臉色扭曲了一瞬,連聲說范永杰肯定是聽錯了,自己和兄弟馬上要釘棺了,勒令他馬上離開。
范永杰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悻悻離開了。
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自己并沒有聽錯,那時候的姚老太可能根本沒有死!也就是說,姚家三兄弟,將他們的母親直接活埋了!
范永杰將自己的猜想說給胡立新聽,后者差點(diǎn)跳了起來,直呼“惡毒,太惡毒了”。
事已至此,范永杰決定去找村長,讓他帶任何自己一起去姚老太的墳?zāi)挂惶骄烤埂?/p>
姚家的事情也是柳樹村的一根刺,很多姑娘被嚇得都不敢嫁到村子里了?,F(xiàn)在范永杰說自己想解決這件事,雖然不一定能成,但村長此時也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
范永杰、胡立新以及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一起來到了姚老太的墳?zāi)骨?。?dāng)時姚家三兄弟非要給姚老太葬在深山里,說是母親的遺愿,又說那里風(fēng)水好。
現(xiàn)在看來,這也是有意為之的,那里地勢偏僻,罕有人至,即使姚老太搞出什么動靜,也沒人聽得見。
姚老太的墳包倒是好好的,只是不遠(yuǎn)處的草叢后面有一個碩大的洞穴,黑漆漆的冒著腥味兒??捶较?,那洞是直通向姚老太的墳?zāi)沟模?/p>
“趕快把墳挖開看看!”范永杰說道,眾人不敢怠慢,很快挖開了土堆,掀開了棺材蓋。
棺材里真的是空的!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看來是真的有鬼??!
棺材下面破了一個大洞,再往下挖是一個偌大地穴,里面還有成片的蛇蛻。
看到蛇蛻的胡立新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跳入洞中左聞聞右聞聞,又回到范永杰身邊,二人耳語了一陣。
接著,范永杰向眾人宣布,今晚他們就會在姚家捉鬼,讓大家放心。
入夜,一個巨大、蒼老、緩慢前行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姚老三家的房梁上,那身影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則是一條粗長的尾巴。
姚老太順著柱子往下爬行著,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窗戶旁的那張鼓包的床。
姚老太在即將靠近床的時候,陡然增速!對著床上的鼓包張開了血盆大口——然而她咬住的只是一床疊起來的被子。
說時遲那時快,胡立新用一根粗麻繩套中了姚老太的脖頸,后者劇烈掙扎起來。
然而麻繩上早就被下了咒,姚老太掙扎了兩下就癱軟在地。
此時范永杰也提著燈籠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村長以及一些村民。
胡立新解釋道,這種現(xiàn)象是“蛇穿衣”。這蛇的道行不夠修成人形,窩在洞里修煉,趕巧姚老太被埋在它頭頂上。
彼時姚老太還沒有死,一直用手撓棺材,動靜被它聽了去。蛇趁著姚老太剛死,身體半陰半陽的時候,穿起了“人皮衣裳”。
大蛇從洞里爬出去以后,順著姚老太的怨氣找上了姚家三兄弟。
因?yàn)橐咸箽馓兀镁貌簧?,也影響了大蛇,于是大蛇便“想”替姚老太?bào)仇,這才接連害死了三兄弟和老大媳婦。
村長聽了以后趕忙找來了老二媳婦,逼問出了真相。
原來彼時三兄弟已經(jīng)厭倦了伺候這個累贅娘親,但是他們“有孝道”的名聲在外,也不可能在明面上拋棄親娘。
于是由姚老二牽頭,三兄弟決定找個無痛的方法“送走”姚老娘。
老大老二的媳婦也參與了其中,而老三媳婦彼時剛過門,三兄弟就沒讓她摻和進(jìn)來,怕她壞事。
原本一切都計(jì)劃得好好的,姚老娘被喂了藥以后呼吸都停止了,然而在舉辦了葬禮之后,她卻突然醒了,鬧出的動靜還被范永杰聽去了。
彼時姚家三兄弟已經(jīng)被架在了火上,回不了頭了,哪怕知道姚老太沒死,也只能硬著頭皮將其活埋了。
后來為了沒有后顧之憂,他們又害死了范永杰,這才有了后來一系列的事情。
最終,大蛇連帶著姚老太的尸體被一把火燒成了灰,骨灰壇子被重新埋進(jìn)了墳里。
而姚老二媳婦因?yàn)楹匣镏\害姚老太的事情,再無人敢娶。
姚老三媳婦因?yàn)椴恢纼?nèi)情,所以村民也沒為難她。
范永杰與胡立新回了坪城,解決完心頭事的范永杰終于考慮起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恰好彼時曾經(jīng)綁架楊巧兒的歹人也被捉拿歸案,范永杰心中再無事需要擔(dān)心了。
半年后,他與楊巧兒完婚,婚后育有一子一女,皆為人中龍鳳。
范永杰一直活到了耳順之年,再次被陰差帶到了陰曹地府,巧合的是,那個陰差正是幾十年前帶“范永杰”下地府的那個。
“好巧啊,大人?!狈队澜苄Σ[瞇地拱手。
陰差一開始沒有認(rèn)出他,一聽名字才猛地想起來。范永杰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三生石旁,卻被陰差攔下了,說是閻王讓他過去。
原來,閻王也聽說了范永杰的事,感覺十分新奇,于是打算讓他在陰間也搞個官做做。
就這樣,范永杰成了一位地府官員,兢兢業(yè)業(yè),得到了同僚們的交口稱贊。
聲明:本故事為虛構(gòu)傳奇小故事,多來自于坊間奇聞、傳說、志怪小說、戲曲、傳奇等,作者本意是為了傳承中國民間文化,切勿相信真實(shí)性,也不要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