瘧病脈證并治第四
第2條
病瘧,以月一日發(fā),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如其不差,當如何?師曰:此結為癥瘕,名曰瘧母,急治之下,宜鱉甲煎丸。
導讀:《金匱要略》編輯按照劉渡舟編著《金匱要略詮解》中分類方法,按照第幾章第幾條標注。注釋多選清代、近現(xiàn)代醫(yī)家著作,受個人認知所限,不免有所偏頗,讀者需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結合臨床,注重自我理解。歡迎大家留言補充名家論述或者發(fā)表自己的注解!
子恒試注
人受氣于天,人體之氣隨之自然界節(jié)氣的更迭而變化,患瘧疾時,大多在十五天左右(節(jié)氣更迭之時)可以痊愈,如果病未解,一月時間必然痊愈。如果一月時間仍未解除,說明邪氣已經(jīng)與氣血搏結形成癥瘕,又名瘧母,此時宜急治,行活血化瘀、祛瘀消積之法,方宜鱉甲煎丸。若日久不愈,正虛而邪盛,瘧母結實則病難祛除。
清·尤怡《金匱要略心典》
天氣十五日一更,人之氣亦十五日一更,氣更則邪當解也。否則三十日天人之氣再更,而邪自不能留矣。設更不愈,其邪必假血依痰,結為癥瘕,僻處脅下,將成負固不服之勢,故宜急治。鱉甲煎丸,行氣逐血之藥頗多,而不嫌其峻,一日三服,不嫌其急,所謂乘其未集而擊之也。
清·吳謙《醫(yī)宗金鑒》
【注】
病瘧者,以月計之,如一日發(fā)者,當以十五日愈,以十五日更一氣也。人受氣于天,天氣更則人身之氣亦更。更氣旺,則不受瘧邪,故愈也;設若不瘥,當月盡解,是又更一旺氣也。倘如更二氣不差,此瘧邪不衰,與病者氣血痰飲,結為癥瘕,名曰瘧母也,當急治之,宜用鱉甲煎丸攻之可也。
【集注】
程林曰: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一氣十五日也。夫人受氣于天,氣節(jié)更移,榮衛(wèi)亦因之以易也。
清·黃元御《金匱懸解》
病瘧以此月之初一日發(fā),五日一候,三候一氣,十五日氣候一變,故當愈。設其不瘥,再過一氣,月盡解矣,如其仍然不瘥,此其邪氣盤郁,結為癓瘕,名曰瘧母。當急治之,宜鱉甲煎丸,鱉甲行厥陰而消癓瘕,半夏降陽明而消痞結,柴胡、黃芩,清瀉少陽之表熱,人參、干姜,溫補太陰之里寒,桂枝、芍藥、阿膠,疏肝而潤風燥,大黃、厚樸,瀉胃而清郁煩,葶藶、石葦、瞿麥、赤硝,利水而瀉濕,丹皮、桃仁、烏扇、紫葳、蜣螂、鼠婦、蜂窠、?蟲,破瘀而消癓也。
清·曹穎甫《金匱發(fā)微》
病瘧之由,不外寒熱,早用加減小柴胡湯,何至十五日、一月而始愈。況一月不差,結為癥瘕之說,尤不可信,此傳寫之誤也。瘧母之成,多在病愈之后,豈有瘧未差而成瘧母者。此痞或在心下,或在臍下,大小不等,惟鱉甲煎丸至為神妙,或半月而消盡,或匝月而消盡。予向治朱姓板箱學徒,及沙姓小孩親驗之。蓋此證以寒瘧為多,胎瘧亦間有之,他瘧則否。北人謂瘧為脾寒,南人謂無痰不成瘧,二者兼有之。脾為統(tǒng)血之藏,脾寒則血寒,脾為濕藏,濕勝則痰多,痰與血并,乃成癥瘕。方中用桃仁、蟅蟲、蜣螂、鼠婦之屬以破血,葶藶以滌痰,君鱉甲以攻痞,而又參用小柴胡湯以清少陽,乾姜、桂枝以溫脾,阿膠、芍藥以通血,大黃、厚樸以調胃,赤硝、瞿麥以利水而泄?jié)?,瘧母乃漸攻而漸消矣。細玩此節(jié)文義,當云:「病瘧結為癥瘕,如其不差當云何?」師曰:「名曰瘧母,當急治之,以月一日發(fā),當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宜鱉甲煎丸。」陳修園、黃坤載輩望文生訓,殊欠分曉。
清·沈明宗《張仲景金匱要略》
此明瘧母而出方也。天之寒邪賊風感人虛經(jīng)臟腑,營衛(wèi)兩受,更盛更虛,證見往來寒熱,故為瘧也。然瘧邪相搏,必應天地之氣,虛實進退轉動病機,故月一日發(fā)者,發(fā)于黑晝月,月廓空時,氣之虛也,當俟十五日,一氣來復,白晝月月滿之時,天氣實而人氣復,邪氣退而病當愈。設不瘥,必候天氣再轉,故當月盡解。如其不瘥,又當云何?然月自虧而滿,陰已進而陽已退。自滿而虧,陽已長而陰已消。天地陰陽運動進退,消長已周,病尚不愈,是屬營衛(wèi)已虛,正氣不能敵邪外出,故不應天地之氣進退消長,邪反羈留,摶聚左右脅下隱僻空處,相依痰血成形,結為癥瘕,名曰瘧母,日久根深,牢不可拔,故曰急治。方用鱉甲煎者,以灶灰浸酒,煮甲如膠,其味咸平,專入肝經(jīng)血分,養(yǎng)陰而消癥瘕,為君。小柴胡、桂枝合大承氣三湯,總去三陽表里未結之邪,為臣。但嫌甘草之緩,枳實破氣直下,故去之。人參、白術、阿膠以養(yǎng)氣血之正,為佐。然外邪必假痰血結為癥瘕,以四蟲合桃仁、半夏消血化痰。凡成癥瘕正氣必結,以烏扇、葶藶宣導肺氣之結,石葦、瞿麥通利小便,而滲氣分之濕,干姜以驅血中之寒,丹皮、紫葳能行血滯而清風化之熱,為使?!肚Ы鸱健啡コ嘞酢⑹髬D,加海藻、大戟,咸能軟堅,破其堅壘,化水尤善。
論曰:夏傷于暑,熱氣盛,藏于皮膚之內、腸胃之外,營氣之所舍也,令人汗空疏,腠理開,因得秋氣,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舍于皮膚之內,與衛(wèi)氣并居,乃明營分受暑,衛(wèi)分受風,或挾水寒,而營衛(wèi)兩受其邪,更盛更虛,陰陽相爭,故為瘧也。然有衛(wèi)分受風,營分受寒,或衛(wèi)分受熱,營分受濕,皆顯往來寒熱,但營衛(wèi)兩受其邪,瘧病之常,而后人不察經(jīng)旨,但言上半日屬陽分,下半日屬陰分,遺其營衛(wèi)兩受于邪之大陰陽,不用營衛(wèi)二分之藥,故治瘧病不中式者多矣。又有先傷于寒而后傷于風,先傷于風而后傷于寒,故先熱而后寒、先寒而后熱也。有五臟六經(jīng)之瘧,一日發(fā)、二日發(fā)之瘧,《內經(jīng)》悉備,所以《金匱》不復再陳,僅補脈之弦緊遲數(shù),而辨風寒偏多偏少,證補陰氣孤絕之癉瘧,寒多之牡瘧,邪結之瘧母,乃《內經(jīng)》未發(fā)之旨,故出白虎加桂枝湯、蜀漆散、鱉甲煎丸,欲人觀其立方之意,即偏多偏少、偏寒偏熱與陰陽平半等瘧,即能觸處成方矣。
清·陳修園《金匱要略淺注》
病瘧,以月計一日一發(fā),當十五日愈,以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一氣十五日也。人受氣于天,天氣更則人身之氣亦更,更氣旺則不受邪而愈也。設不差,當月盡解;是又更一旺氣也。如其更二氣而不差,當云何?師曰:此瘧邪不衰,與氣血痰飲,結為癥瘕,名曰瘧母,當急治之,宜鱉甲煎丸。
此言瘧邪因人正氣之衰旺,以為消長也。上節(jié)以飲食消息止之,為治久瘧之正法。若有瘧母,先急除其有形之癥瘕,再培其無形之元氣,醫(yī)者切不可托言小心,釀成姑息養(yǎng)奸之禍,如景岳方何人飲、休瘧飲、追瘧飲,皆調停兩可,走江湖之套技。
劉渡舟《金匱要略詮解》
本條是論述瘧母的證治。病瘧以月計之,一日而發(fā),當十五天愈。何以見之?以五日為一候,三候為一氣,一氣為十五天。人受氣于天,而息息相通,所以,天氣更則人身之氣亦更,更而氣旺,則不受邪而自愈。設病不愈,當月盡則解,乃是又更一旺氣。如是,已更二氣,而其病仍不愈者,此乃瘧邪不衰,內與肝脾氣血搏結,形成癥瘕,而名曰瘧母。母者老也,言瘧有形而勢已甚,故當急治以消其癥。如拖延日久,則正衰邪實而無能為力矣,治用鱉甲煎丸。
鱉甲煎丸活血破瘀,調和營衛(wèi)。方中鱉甲入肝,軟堅消結,除邪養(yǎng)正,合煅灶灰浸酒以祛瘀消積而為主藥;大黃、芒硝、桃仁、桂枝瀉血中之熱,破瘀血,通氣滯;蜣螂、?蟲、蜂窠協(xié)助硝黃桃仁而消堅破瘀;紫葳、牡丹活血行血,以去血中伏熱;烏扇、葶藶開痹利肺,合石韋、瞿麥以清利濕熱之結;人參、阿膠、芍藥補氣養(yǎng)血,扶正以和營衛(wèi);柴胡、黃芩、桂枝、干姜、半夏、厚樸理肝膽之氣,調治寒熱而運化痰濕。諸藥相配,活瘀消癥,攻補兼施,寒熱并調,共奏消癥散瘕,驅除瘧邪之功。
【詞解】
癥瘕:腹中結塊,形堅不變,叫做癥;時聚時散,無物有形的,叫做瘕。
瘧母:瘧久不解,而肝脾腫大,脅下氣血成塊,按之堅而痛的,叫做“瘧母”。
胡希恕《胡希恕金匱要略講座》
古人,現(xiàn)在人也是,五天為一候,三候為一節(jié),十五天嘛,一年二十四節(jié),這指的是氣候學。瘧疾這個病程大概如此,古人是約略之詞,也不一定是這個樣子,總是不越乎十五天,一般情況下十五日愈,最長也不能超過一個月,這也是約略之詞,這不是一定的。
這一段是說假設瘧疾在月的第一日發(fā),就是某一個月的一號開始發(fā)的瘧,到這個月的十五日,按照一般的常規(guī)應該好,假設十五日不好,三候一節(jié),那就得兩節(jié)了,差不多到一個月,大概就都好了。如果一個月不好,那這個瘧不可輕看了。那它就要發(fā)生底下說的癥瘕瘧母的情況,古人說的癥瘕瘧母,就是摸到左脅下脾腫大了,古人認為這種都是一個癥瘕積聚,所以它給取名叫瘧母,趁著它沒結實之前,趕緊急治之,用鱉甲煎丸。它要是日久,已經(jīng)牢固起來,當然就不好治之了,事實也是這樣的。
在瘧疾以后,發(fā)生半個月、一個月以后的情形,不至于形成脾腫大,假設久不愈,它是要有這個的,一般得瘧疾后他也遺留這種病,這個脾腫大,古人也見到這一點了。
底下藥是鱉甲煎丸,看看它的方劑組成,主要的還是用柴胡劑,根據(jù)它頭一句,瘧脈自弦嘛,用柴胡、黃芩、人參、半夏、干姜,它就把那個大棗、甘草拿掉了,把生姜換成了干姜了,為什么拿走了甘草、大棗呢,因為甘草這個藥它緩藥的力量,尤其是攻什么東西,它不用甘草。古人認為癥瘕,不外乎兩個問題,一是個瘀血,所以這個藥,它要去瘀的,一個就是一種痰飲,所以非痰即血,古人這么看。
這個藥以柴胡劑為主,它要治它的瘧疾;另外就是行氣、祛瘀、下水的藥,看這個藥全是的,里面有桃仁承氣湯、丹皮,又有蟅蟲,尤其它主用的是鱉甲,攻堅祛瘀;另外它有一些行氣的,厚樸之類;再有下血的,還有解毒的,像蜂巢,它是以毒攻毒,也是為治瘧母的關系。這個藥以前有做的,現(xiàn)在大概武昌漢口有做的,北京也有做過,但把這個方子給減了,所以它就不好使,以前在杭州有做過這個藥,挺好使的。我用過這個藥,對于治脾腫大,的確有作用,我們治肝炎的脾腫大用過這個藥,那時候有成藥,現(xiàn)配這個東西很麻煩。因為這個脾腫大,不能求急治,它是瘀血,你要是猛攻是不行的,用這種丸藥比較好,現(xiàn)在一般用大黃蟅蟲丸,也挺好使的。
這個病主要是瘧疾,它還是以柴胡劑為主的,配伍行氣、瀉下、祛瘀、去痰飲、去水。這個藥配伍挺麻煩,底下有,藥味也多,有二十三味,弄成細末,用燒好的,取鍛灶下灰一斗,這個近乎百草霜,與黃土的作用差不多,它是灰,對胃有好處,能夠治嘔,用它煎一些攻破的藥,防它傷中傷胃。它用清酒一斛五斗,把這灰拿酒浸了,酒浸一半的時候,把鱉甲擱到里頭,煮令飯爛如膠漆,灰見著酒一泡,色就變成黑的了,就像膠漆似的,然后絞取汁,再把其它的藥擱里頭煎,然后做成丸子,有梧桐子大小,空心服七丸,一天服三服,逐漸地這個藥也可以加。
這個藥在《千金方》里有稍稍不同,鱉甲不是十二分,而是十二片,分量比較大;還有海藻,海藻也是祛濕祛水的;大戟,它的攻破力量更大一些,不光有葶藶,還有大戟;蟅蟲五分,這里也是五分,這個沒有多大分別;可是沒有鼠婦、赤硝,沒有這兩個,其它沒有什么兩樣的。也是先煎鱉甲,也是用這種法子。
這一段主要是說如果在瘧疾里頭形成了癥瘕積聚的,古人叫瘧母,其實就是瘧疾的后遺癥,以瘧為母嘛,由瘧疾而生的,趁著它未堅固,趁著它將形成,趕緊得治,這是古人的一種看法。
其他醫(yī)家
《張氏醫(yī)通》:“此方妙用全在鱉甲之用灰淋酒煮如膠漆,非但鱉甲消積,酒淋灰汁亦善消積,較瘧母丸之用醋煮,功用百倍。
《金匱玉函要略輯義》:“此方合小柴胡、桂枝、大承氣三湯,去甘草、枳實,主以鱉甲,更用以上數(shù)品,以攻半表之邪,半里之結,無所不至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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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說明
版權說明:本文部分內容摘自《金匱要略詮解》,作者/劉渡舟;《胡希恕金匱要略講座》,講述/胡希恕。轉載旨在傳播中醫(yī)文化知識,版權歸相關權利人所有,如存在不當使用的情況,請隨時與我們聯(lián)系協(xié)商。文中《子恒試注》部分為原創(chuàng)內容,轉載請說明出處。
全章內容
第1條:師曰:瘧脈自弦,弦數(shù)者多熱,弦遲者多寒,弦小緊者下之差,弦遲者可溫之,弦緊者,可發(fā)汗、針灸也。浮大者可吐之;弦數(shù)者風發(fā)也,以飲食消息止之。
第2條:病瘧,以月一日發(fā),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如其不差,當如何?師曰:此結為癥瘕,名曰瘧母,急治之下,宜鱉甲煎丸。
第3條:師曰:陰氣孤絕,陽氣獨發(fā),則熱而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若但熱不寒者,邪氣內藏于心,外舍分肉之間,令人消鑠脫肉。
第4條:溫瘧者,其脈如平,身無寒但熱,骨節(jié)疼煩,時嘔,白虎加桂枝湯主之。
第5條:瘧多寒者,名曰牡瘧,蜀漆散主之。
附:《外臺秘要》方
牡蠣湯。治牡瘧。
柴胡去半夏加栝蔞湯。治瘧病發(fā)渴者,亦治勞瘧。
柴胡桂姜湯。治瘧寒多微有熱,或但寒不熱。
熟讀成誦
第2條:病瘧,以月一日發(fā),當以十五日愈;設不差,當月盡解;如其不差,當如何?師曰:此結為癥瘕,名曰瘧母,急治之下,宜鱉甲煎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