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一個對語文極度自負的孩子在看到高考作文題目的時候哭了,那個人就是我。
全國的高考試卷幾乎都是材料作文,而07年高考安徽省的高考作文題目就那幾個字:提籃春光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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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份語文試卷,似乎整個試卷的漢字都在流動,慢慢的匯成一個漩渦,而我深深墜入。落筆之時,自己已經(jīng)在試卷上寫下了降書??傆X得自己文采斐然,寫下的文章卻平平無奇,我似乎已經(jīng)提不起一籃春光的重量。
結(jié)果意料之中,我的高考語文只有106分,比平時少了二十多分。高考也是全面的潰敗。
每每回想,總覺得是這個坑爹的作文題目毀了我的高考。當然,安徽省這年的作文題目也毫無懸念的被評為史上最差高考作文題??上?,我經(jīng)歷了。
在我埋怨作文題目的時候,爸爸則說了一句,“作文題目出的確實沒有水平,但你寫不好,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太關(guān)心你媽?!?/p>
當時,我沒有太在意這句話,現(xiàn)在想想,爸爸說的有理。高考失利,我媽沒有太怪罪我,她覺得,我只是這幾年要選擇比別人要艱苦的一些的路罷了。
高考的失利,我只能去上一個大專院校,學(xué)習電視專業(yè)。我是一個不服輸?shù)娜耍髮H昶陂g努力學(xué)習,獎學(xué)金必有我,一些大學(xué)生視頻比賽的小獎項也拿,也上了中國傳媒大學(xué)的專升本。
三年的時間,我回家次數(shù)太少,畢業(yè)回家,看到媽媽,竟然滄桑了許多。
這三年是我艱難的日子,對我媽來說也是,她的臉上也慢慢爬上了皺紋。那些年,我也沒有替我媽分擔一些。而我媽每次見到我回來都會說“你怎么又瘦了?!?/p>
我媽是一個極度溫柔的人,對每個人都非常和藹,她信奉基督教,言行中散發(fā)著一個有信仰人的善良。
當她39歲的時候,作為一個高齡產(chǎn)婦將我生了下來。我工作的時候,我媽已經(jīng)61歲。隨著我爸媽的年齡越來越大,找工作時,毅然決然地選擇在我的家鄉(xiāng)電視臺。
我的第一份工資自然要給爸媽買東西。我爸對我媽說,“看兒子給你的禮物,比一籃春光要好?!?/p>
不知道我爸為什么冒出這一句,或許是他覺得我已經(jīng)走出高考作文的陰影吧。我媽則說:“只要是兒子帶來的,隨便一籃什么都好?!?/span>
剛剛步入工作,年輕氣盛的我心中暗暗說到:“媽媽,我要給你的這一籃天地,或許只有家鄉(xiāng)小城這么大,但我也要給你拼出來?!?/p>
起初我是一名民生新聞記者,每天奔波在跑新聞的路上,風里雪里,水里火里,遇過危險,被人威脅,沒經(jīng)歷過生死,卻體驗了生死邊緣。
時間的流逝,人生會進入迷茫的瓶頸,我會自我懷疑,我已經(jīng)很努力,為什么我卻無法前進?
我媽安慰我說:“不要急,你的努力,大家都會看見,你會遇到一個機遇,然后前進的。但這個機遇不是誰都會有,機遇只會給付出更多的那個人。”
聽了我媽的安慰,感覺更迷茫了,我覺得我已經(jīng)付出更多了。而我媽的一句話則讓我哈哈大笑,“因為你不是付出的更多,而是付出的太多!天天這么累,怎么能干好工作!趕緊休息睡覺!明天好好工作!”我媽果然還是疼孩子呀。
當了記者兩年,我順利當上我們電視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制片人!父母都對我的努力得到了收獲而感到高興,我媽說:“你看,機遇來了,你就是抓到機遇的那個人。”
我抱著我媽說:“因為我心里想過,要給我媽一籃天地?!?/span>
我媽笑了笑,“你就是我的天地,我已經(jīng)有了,我現(xiàn)在最想有的是一個孫子。”我媽的任務(wù)就這樣布置了下來,要我“提籃”孫子看媽媽。
本以為戀愛結(jié)婚生子是我的下一階段的重要任務(wù),但人生總有太多意外。
前年開始,家鄉(xiāng)城市經(jīng)濟低迷,作為電視臺的制片人,每月也就500塊錢的工資。
這種打擊不是一篇“提籃春光看媽媽”給我的打擊能比的,我想對高考的同學(xué)們說,我曾經(jīng)覺得一個高考的作文題目毀了我的一生,那是我一生的磨難。
現(xiàn)在想想,人生的艱難困苦太多了,又何止一個高考作文題。挫折總會來,誰也逃不過。我覺得我這是一種努力過后的潰敗。傳統(tǒng)媒體的低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復(fù)蘇,我們電視臺的特殊情況也讓自己看不清未來。
對于未來的路,我媽說讓我在等等,不要急,年輕人不要浮躁,現(xiàn)在工作薪水不行,不要掉進錢眼里,你在你的位置上還能學(xué)到許多東西。
此時的我已經(jīng)不會再去這么想,我是一個天生不愿服輸?shù)娜耍矣X得我的電視臺經(jīng)歷就是一場失敗,落后的體制,慵懶的環(huán)境,已讓我心如死灰。
我哭著對我媽說:“我在這一灘死水里,只是一只每天蹲坐的青蛙,我想踏出這灘死水,去看看外面的江湖。”我媽憤然摔門而去。
最終,我媽似乎也想通了,“總是把你栓在我身邊,你去出去闖闖吧,闖累了,就回來?!笨吹綃寢尩臏I眼,我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于是我28歲,辭去制片人的工作,只身來到北京,找到一份喜歡的工作。
此刻,我不是一個“提籃春光看媽媽”的小孩,我也不是那個年輕氣盛想要“提籃天地看媽媽”的年輕人,我現(xiàn)在只想“提籃江湖看媽媽”。
北京就是一片江湖,這里有嘈雜的電器之音,這里有富貴銅臭的霧霾,這里有一顆顆炙熱或者羸弱的心。這里有全國最好的醫(yī)療,這里有最好的教育,這里有最好的工作機會。
媽,我要給你北京這一籃江湖。
在北京混跡下去的確非常不容易,自己也倍感壓力。每次給媽媽視頻聊天時,看到頭發(fā)花白的媽媽,總會鼻酸,但我還是會把好好工作的事情給她說,她不會再和我聊我的工作了。
因為她的話都是囑咐,“你要好好吃飯,不要熬夜,一定注意身體,工作再累也要好好休息,工作不忙就抽個周末回趟家,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烙餅,你的被子一有太陽就給你曬,你的貓我給你喂得好的很……”
今年清明回家,我媽對我說,陪我到公園走走吧。日光很柔,我和我媽坐在公園椅子上,我媽說,“你看,春光真好?!?/p>
或許此刻我才明白當年這史上最差高考作文題目的意思吧,“提籃春光看媽媽”。
在媽媽的眼中,我無論是提籃天地看媽媽,還是提籃江湖看媽媽,其實都不重要吧,其實媽媽想要的就是你,就是你提籃春光,來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