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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太祖孝慈高皇后馬氏，宿州人，仁慈有智鑒，好書史，勤于內(nèi)治，暇則講求古訓(xùn)。帝前殿決事，或震怒，后伺帝還宮，輒隨事微諫。雖帝性嚴，然為緩刑戮者數(shù)矣。參軍郭景祥守和州，人言其子持槊欲殺父，帝將誅之。后日：“景祥止一子，人言或不實，殺之恐絕其后?！钡哿?，果枉。李文忠守嚴州，楊完誣其不法，帝欲召還。后曰:“嚴，敵境也，輕易將不宜。且文忠素賢，憲言可信乎?”帝遂已。文忠后卒有功。學(xué)士宋濂坐孫慎罪，逮至，論死，后諫曰：“民家為子弟延師，尚以禮全終始，況天子乎?且濂家居．必不知情?！钡鄄宦?。會后侍帝食，不御酒肉。帝問故。對曰：“妾為宋先生作福事也?！钡蹛湃?，投箸起。明日赦濂，安置茂州。帝嘗令重囚筑城。后曰:“贖罪罰役，國家至恩。但疲囚加役，恐仍不免死亡?！钡勰讼ど庵５蹏L怒責(zé)宮人，后亦佯怒，令執(zhí)付宮正司議罪。帝曰：“何為?”后曰：“帝王不以喜怒加刑賞。當(dāng)陛下怒時，恐有畸重。付宮正．則酌其平矣。即陛下論人罪亦詔有司耳?！币蝗?，問帝：“今天下民安乎?”帝曰：“此非爾所宜問也?！焙笤唬骸氨菹绿煜赂福杼煜履?，子之安否，何可不問!”遇歲旱，輒率宮人蔬食，助祈禱。帝或告以振恤。后曰：“振恤不如蓄積之先備也。”奏事官朝散，會食廷中，后命中官取飲食親嘗之。味弗甘，遂啟帝曰：“人主自奉欲薄，養(yǎng)賢宜厚。”帝為飭光祿官。帝欲訪后族人官之，后謝曰：“爵祿私外家，非法?！绷o而止。然言及父母早卒，輒悲哀流涕。洪武十五年八月寢疾。群臣請禱祀求良醫(yī)后謂帝曰死生命也禱祀何益且醫(yī)何能活人使服藥 不效得毋以妾故而罪諸醫(yī)乎疾亟，帝問所欲言：曰：“愿陛下求賢納諫，慎終如始，子孫皆賢，臣民得所而已?！笔窃卤绫?，年五十一。帝慟哭，遂不復(fù)立后。
(節(jié)選自《明史·后妃列傳》)
譯文：
太祖孝慈高皇后馬氏，是宿州人，仁愛慈善且聰慧明辨，喜歡史書，勤心于內(nèi)治，空閑時就講求學(xué)習(xí)古訓(xùn)。太祖皇帝(朱元璋)在前殿處理事情，有時非常生氣，馬皇后等到皇帝回到后宮，常常依據(jù)事理委婉地勸解。皇帝的性格雖然嚴苛，但因馬皇后勸阻而能夠被減免刑罰的人也有很多。參軍郭景樣守衛(wèi)和州，有人告發(fā)說郭景祥的兒子拿著槊想殺郭景祥，皇帝想要殺了郭景祥的兒子。馬皇后說：“郭景樣只有一個兒子，別人告發(fā)的事也許不是實際情況，殺了他恐怕就會斷絕郭景祥的后代?！被实哿私馇闆r后，發(fā)現(xiàn)郭景樣的兒子果然是冤枉的。李文忠守衛(wèi)嚴州。楊憲誣告他不遵守法律，皇帝想召他回來。馬皇后說：“嚴州，是面臨敵境的地方，隨便更換將領(lǐng)不合適。況且李文忠向來賢明，楊憲的話可以相信嗎7”皇帝于是停止了(這件事)。李文忠后來最終為國建功。學(xué)士宋濂因為孫慎的事情而獲罪，被抓來定為死罪，馬皇后勸解說：“普通百姓家為孩子請老師，尚且自始至終奉行尊師之禮，何況是我們天子之家呢?況且宋濂住在家里，一定不知道實情?！被实鄄宦牐泌s上皇后侍奉皇帝吃飯，馬皇后不為皇帝進獻灑肉?；实蹎栐??；屎蠡卮鹫f：“我在為宋先生作福事?！被实蹆?nèi)心盛到凄然，于是放下筷子站起身來。第二天皇帝赦免了宋濂的死罪，把他安置到茂州?；实墼?jīng)命重刑犯筑造城墻。馬皇后說；“罰勞役來贖罪是國家對重罪囚犯最大的恩惠，只是疲憊的囚犯再加重勞役，恐怕仍免不了死亡。”皇帝于是全都赦免了他們?；实墼?jīng)非常生氣地責(zé)備宮人。馬皇后也假裝生氣，讓人拘捕宮人送到宮正司定罪?；实壅f：“為什么?”馬皇后說；“帝王不因喜怒而隨意地進行賞罰。當(dāng)您生氣的時候，恐怕處理有所偏重。交付到宮正司，就能判定得比較公平了。也就是說黠陛下您定人罪也應(yīng)該交付到有關(guān)的部門罷了?！币惶欤?馬皇后)問皇帝說：“如今天下的百姓生活安定嗎?”皇帝說：“這不是你應(yīng)該過問的事?！瘪R皇后說；“陛下您是天下人的父親，我忝為天下人的母親，孩子們安定與否，我怎么可以不過問!”每當(dāng)遇到災(zāi)年，馬皇后就率領(lǐng)宮人吃粗榮淡飯，幫助百姓祈禱?；实塾袝r把賑災(zāi)救濟的事情告訴皇后，皇后就說：“賑災(zāi)救濟不如事先有積蓄準(zhǔn)備好。”朝廷官員上奏完事情，在宮廷中聚餐，馬皇后就命令宦官拿食物來自己先嘗一嘗。味道不好．就告訴皇帝說：“作為人主奉養(yǎng)自己應(yīng)該差一些，奉養(yǎng)賢能應(yīng)該豐厚?！被实蹫榇苏麄斯獾摴?。皇帝想尋找皇后的族人分封官爵，皇后拒絕說：“分封爵祿偏愛外戚之家，不合乎法度?！被屎髨詻Q拒絕，(皇上)才停止了這件事。然而有時談到父母早亡，皇后常常痛哭流涕。洪武十五年八月馬皇后臥病在床。群臣請求祈禱祭祀，訪求良醫(yī)，馬皇后對皇帝說：“死生，是命運的安排，祈禱祭祀有什么用處呢!況且醫(yī)生又怎能使人活命!如果吃藥不能見效，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而降罪各位醫(yī)生??！”病情加重時，皇帝問她想說什么。馬皇后說：“希望陛下能夠?qū)ぴL賢能的人，聽取別人的意見，自始至終，認真對待，子孫都能夠賢能，大臣百姓都能夠有所依靠罷了?！碑?dāng)月丙戌日去世，享年五十一歲。皇帶非常傷心，于是從此不再冊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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