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張清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石子。這個擅長以飛石打人的將軍,出手無有不利,只是這“沒羽箭”的來歷讓我費解。在這里,不得不先交代下“沒羽箭”這個名詞,我覺得在這里,這個“沒”字,應該念mò,而不讀méi?!妒酚洝分杏涊d:飛將軍李廣夜獵時,見到草叢中的一塊虎形巨石,一時看花了眼,急忙射箭自保,這一箭用盡全力,箭支竟然深深地插進石頭里面!等天亮時,他再次射箭,卻再也射不進去了。于是就有了“射石飲羽”的典故傳說。而張清的這個外號來歷,大概也是緣于此吧。
張清打石子的功夫竟然如何了得?書中沒有明說,而是借用宋江麾下的十五員將軍。像徐寧、燕順、韓滔、呼延灼、劉唐、楊志、朱仝、雷橫、關勝等這十五員戰(zhàn)將,在梁山上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手,竟然都敗在他的飛石之下,可見張清的這門絕技,被他演練得是何等出神入化,只要他一出手,幾乎沒有失敗過,哪怕是善射的小李廣花榮,浪子燕青,也不能與之匹敵。
張清是最接愛武俠小說人物的英雄好漢,我甚至懷疑金庸《書劍恩仇錄》中的千手如來趙半山,古龍《小李飛刀》中的李尋歡就是以張清作為原型參照。這樣一個少年英雄,人品武功又絕佳,宋江自然要納為已用的,在這里不得不強調(diào)一點,凡是被宋江看上的人,誰也逃不掉,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盧俊義。像盧俊義那般久經(jīng)沙場的英雄老將都難逃宋江的暗算,更不用說張清這個涉世不深的黃毛小子了。
施耐庵老先生形象張清時用了一闕《水調(diào)歌》:頭巾掩映茜紅纓,狼腰猿臂體彪形。錦衣繡襖,袍中微露透深青;雕鞍側坐,青驄玉勒馬輕迎。葵花寶鐙,振響熟銅鈴;倒拖雉尾,飛走四蹄輕。金環(huán)搖動,飄飄玉蟒撒朱纓;錦袋石子,輕輕飛動似流星。不用強弓硬弩,何須打彈飛鈴,但著處命須傾。東昌馬騎將,沒羽箭張清。
由此可以看出,張清不僅僅武功出眾,相貌更是出眾,光是這一身驚艷的打扮,足以迷倒多少少女的心。在新版的水滸中,張清的扮演者張曉晨比較符合我想象中的張清,儒雅而不失英氣,將“沒羽箭張清”少兒郎的氣壯熱血和俠士英雄氣概演繹的栩栩如生。
只是降于梁山的張清,讓我看到了更多的悲情色彩。張清在梁山好漢中的排名,是第十六位。大家可以看看,那些排名在張清之前的,無論是善使奇門兵器的徐寧,還是有祖?zhèn)鹘^學的呼延灼,或者是號稱“萬夫不當之勇”的索超,張清都是毫不畏懼,獨力進行車輪戰(zhàn),以近乎完勝的驕人戰(zhàn)績班師。可是這些人,偏偏排名都在他之上。
這是為何?這就不得不提出在古今官場里都很實用的潛規(guī)則了。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完全憑能力和本事的。張清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在每次出陣作戰(zhàn)的時候,他張清必定是第一個。九宮八卦陣破童貫的他,張清;征大遼俘獲第一個敵將阿里奇的,是他,張清;將敵人檀州太守洞仙侍郎耳朵皮擦破的,也是他,張清;打敗皇侄耶律國寶的,還是他,張清。
你以為張清能耐大,有絕學,宋江有多賞識他,重用他?錯,大錯而特錯。宋老大的心腹花榮,盧老二的心腹燕青,是不會冒然沖在最前線的。正如電影臺詞里說道: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在任何一個團體中,千萬不要得罪太多人。你連打十五大將,讓大伙的面子往哪里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自然讓你張清去干。張清的悲劇,似乎在他一開始就注定了。
當然,張清也是很幸福的。整部水滸中,最讓我欣賞的情節(jié)莫過于張清與瓊英的相遇。他們在演武廳上對擲而出的鵝卵石,剎那間四處濺射的火花,像璀璨的煙火,映亮了張清英俊的面龐,打動了瓊英少女的芳心。他們的愛情故事,在梁山中無疑是最完美無缺的婚姻了。
無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張清下場的也是極可悲的,被敵人一槍刺中腹部,而命喪獨松關??上Я诉@樣一位名震大江南北的沒羽箭,就這樣死在自己的弱勢上,從此大浪淘沙,多少英雄淚,都付笑談中。
《水滸傳》原著中張清戰(zhàn)死獨松關,瓊英聞知丈夫死訊,悲痛欲絕,親自扶柩送回張清的故鄉(xiāng)彰德府安葬,并艱辛地把兒子張節(jié)撫養(yǎng)長大。而在新版的電視劇里,瓊英在張清死后,也殉情自殺,從而為這段浪漫美麗的愛情劃上一個凄然的句號。從此英雄美人,塵歸歸,路歸路。可是在我的腦海,總會緩緩展開這樣的畫卷:銀色拳花馬上,手持白梨花槍,腰懸錦袋石子,青衣加身,側坐雕鞍的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