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位于燕山腳下的中國國家版本館中央總館文瀚閣開館展覽，西安分館文濟閣、杭州分館文潤閣、廣州分館文沁閣也相繼建成，四館分別選址北京燕山、西安秦嶺圭峰山、杭州良渚、廣州鳳凰山，它們用于存放中華民族文化瑰寶，讓文化典籍“藏之名山、傳之后世”。
國家版本館總館及分館的命名，讓很多人想起了清代的“四庫七閣”：清代為收藏《四庫全書》分別建設(shè)了北京紫禁城文淵閣、京郊圓明園文淵閣、沈陽故宮文溯閣、承德避暑山莊文津閣、鎮(zhèn)江金山寺文宗閣、揚州大觀堂文匯閣和杭州西湖圣因寺文瀾閣，故稱四庫七閣。
值得一提的是，在中國國家版本館中央總館的開館展覽中，還設(shè)有“淵溯津瀾——《四庫全書》文瀚合璧”古籍庫展，首次同臺展示文淵閣、文溯閣、文津閣、文瀾閣四閣真本和仿真影印版本。
說起“四庫七閣”，尤以文淵閣最為重要。它位于紫禁城內(nèi)，是乾隆年間建起的一座藏書樓，用以存放《四庫全書》。事實上，往前追溯，在明代的紫禁城里，同樣有文淵閣，而且它也是藏書所在。明代文淵閣在哪里，它有著怎樣的變遷？
明成祖為了遷都北京，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皇城建設(shè)，當(dāng)時的北京城，“凡宮殿、門闕規(guī)制，悉如南京，壯麗過之”。永樂十九年（1421），建成北京文淵閣，位于午門之內(nèi)，面對皇城。據(jù)《宣廟御制文淵閣銘序》載：“太宗皇帝肇基于北京，開閣于東廡之南，為屋若干楹，高亢明爽，清嚴邃密，仍榜曰文淵?！?/p>
早于北京文淵閣的是明太祖朱元璋建設(shè)的南京文淵閣。南京文淵閣是宮中藏書場所，也是翰林官員辦公的內(nèi)署。據(jù)《宣廟御制文淵閣銘序》載：“我太祖始創(chuàng)宮殿于南京，即于奉天門之東建文淵閣，盡貯古今載籍。置大學(xué)士數(shù)員，而凡翰林之臣皆集焉?！?/p>
清內(nèi)閣中書沈叔埏（1736-1803）《文淵閣表記》也記載：“文淵閣在洪武時，在奉天門之東，成祖北遷，營閣于左順門東南，仍位于宮城巽隅，遵舊制也”。由此可見，文淵閣在北京宮中的位置與南京宮中的相同，均在左順門外的東南角。
明代北京皇宮里的文淵閣建成后是什么樣子呢？明英宗時翰林院修撰彭時（1416-1475）在《彭文憲公筆記》中有記載：“文淵閣在午門內(nèi)之東、文華殿南，面磚城，凡十間，皆覆以黃瓦，西五間中揭'文淵閣’三大字牌匾，匾下置紅柜，藏三朝《實錄》副本。盡前楹設(shè)凳東西坐。余五間皆后列書匱，隔前楹為退休所?！毙枰⒁獾氖?，這里的“退休所”是指內(nèi)閣人員退朝之后的休息場所。
嘉靖年間，明廷又對文淵閣進行了擴建。明代崇禎年間的刑科給事中孫承澤（1593-1676）在《春明夢余錄》中記載：“初制規(guī)模甚狹。嘉靖十六年（1537）命工相度，以閣中一間奉孔子四配像，旁四間各相間隔，開戶于南，以為閣臣辦事之所。閣東誥敕房，裝為小樓，以貯書籍。閣西制敕房南面隙地添造卷篷三間，以處各官書辦，而閣制始備?！?/p>
明崇禎時翰林院編修黃景舫（1596-1662）《館閣舊事》也記載：“文淵閣在皇極門東廡盡處，文華殿之前，十庫之后，正面皇城，凡十間，皆覆以黃瓦，西五間中扁'文淵閣’三字，閣上藏實錄圖書，前楹設(shè)凳?！?/p>
上述記載說明了文淵閣的大概情況：它位于左順門外東南角，面對皇城磚墻黃瓦；文淵閣共十間房，西五間中間的一間上懸牌匾“文淵閣”；左右分別有制敕房，西邊為閣臣擬票場所，東邊專藏典籍。
永樂十九年，明成祖還將南京文淵閣藏書每種取一部共百柜運到北京。明英宗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南京皇宮發(fā)生火災(zāi)，文淵閣剩余藏書悉化為灰燼，南京文淵閣毀于一旦，幸運的是當(dāng)時運走的珍貴書籍得以保存。
當(dāng)時由南京運來的百柜書籍并未即刻入文淵閣，寄存于左順門北廊。由于故宮的宮殿建設(shè)非常浩大，再加上后來火災(zāi)損毀宮殿后斷斷續(xù)續(xù)進行維修，一直到正統(tǒng)年間，規(guī)制始備，所以從南京運來的文淵閣藏書只能臨時借地存放。
正統(tǒng)六年（1441）六月，明內(nèi)閣首輔楊士奇（1365-1444）等所著《文淵閣書目·題本》載：“查照本朝御制及古今經(jīng)史子集之書，自永樂十九年南京取回來，一向于左順門北廊收貯，未有完整書目，近奉圣旨，移貯文淵閣東閣?！币簿褪钦f，直至正統(tǒng)六年這批南京來的書籍才移貯文淵閣東閣收藏。
明初，南京文淵閣也是翰林官員辦公的內(nèi)署。永樂遷都后，當(dāng)時北京沒有設(shè)翰林院署，所以，翰林院官員也是到文淵閣辦公。正統(tǒng)七年（1442），明廷將修復(fù)宮殿剩余的材料建造了翰林院，翰林院這才與文淵閣分離。此后，文淵閣成了內(nèi)閣成員大學(xué)士入直（即官員入宮值班供職）所在，這里也成為禁地和秘閣，一般人難以進入。到天順年間，明廷“命工部修整文淵閣門窗，增置門墻”。從此，文淵閣成為一個獨立的小院。
生活于明末清初的黃景舫，在《館閣舊事》中記載：“文淵閣為禁中深嚴之地，門榜圣旨，閑雜莫敢窺者。跟隨班從，至閣門止，惟一二書寫仆得從入，各給牌為驗?！币簿褪钦f明代中后期，內(nèi)閣與文淵閣合二為一，內(nèi)閣也多指文淵閣。孫承澤在《春明夢余錄》中也這樣記載：“凡入內(nèi)閣曰直文淵閣”。
崇禎年間，明廷對文淵閣進行了局部的改造。黃景肪《館閣舊事》載：“房舊只四間，開窗南向，如用五六員，則二員于房后黑間坐，晝?nèi)紶T?！边@個記載是說，當(dāng)時內(nèi)閣在文淵閣內(nèi)辦公，場所狹窄且幽暗，白天也需要燃蠟燭照明。
明代文秉（1609-1669）編撰的《烈皇小識》載：“（文淵閣）東閣五間，夾為前后十間，前中一間供先圣位，為諸輔臣分本公敘之所。閣輔第四員以下則居后房，雖白晝亦秉燭票擬。薛韓城（薛國觀）當(dāng)國，特鑿一牗，復(fù)開門，構(gòu)數(shù)椽以延日色?！蔽谋挠涊d也說了當(dāng)時內(nèi)閣的辦公條件并不是特別好，為了解決白天照明的問題，當(dāng)時入閣主政的東閣大學(xué)士薛國觀不得不再開一窗，并打開了一道門。
當(dāng)然，文淵閣的藏書功能在明代發(fā)揮得淋漓盡致。文淵閣除收藏經(jīng)史子集四部書外，還有明朝實錄、寶訓(xùn)等。據(jù)《文淵閣書目》記載，全部藏書總計約5500種，43200余冊。藏書不僅數(shù)量豐富，而且質(zhì)量極高，珍貴的宋版書居大半。
遺憾的是，明代文淵閣及所藏圖書在明末毀于戰(zhàn)火。明崇禎翰林院編修吳偉業(yè)（1609-1672）的《吳梅村全集》有一首詩，對此頗有感慨：“金元圖籍到如今，半自宣和出禁林。封記中山王印在，一般烽火竟銷沉?！痹姷暮竺嬗兴约旱淖⒔猓骸凹咨旰?，質(zhì)慎庫圖書百萬卷，皆宣和所藏，金自汴梁輦?cè)胙嗾?，歷元及明初無恙，徐中山下大都時，封記尚在，今皆失散不存?！彼歉锌鹪獣r期流傳下來的圖書百萬卷最后都散失無存。
明末藏書家姜紹書《韻石齋筆談》也載：“內(nèi)閣秘府所藏書，……至李自成入都，付之一炬，良可嘆也！”他的記載正道出了一段史實：當(dāng)李自成退出北京時，命人縱火焚燒了皇宮，文淵閣未能幸免，大批的珍貴書籍就這樣消失了。
由于戰(zhàn)火，明代文淵閣被毀，它在左順門東南角的具體位置如今已不怎么確切。清代，乾隆皇帝下令在文華殿后選址重建文淵閣，主要用于儲藏《四庫全書》。重建后的文淵閣也保持至今。
（原標題：明代紫禁城文淵閣變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