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人已經(jīng)聽說了DeepSeek，這款讓一眾硅谷大佬均感震驚和坐立不安的國產(chǎn)AI。
這幾天，我一直在玩DeepSeek剛發(fā)布的R1模型，也不止一次地被它的思考、分析和寫作能力驚艷。
還有兩天，徐老怪的新片《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就要上映了，劇情拍的是成吉思汗攻城，郭靖和黃蓉守衛(wèi)襄陽的故事，預(yù)告片看得人熱血沸騰。
但我知道，徐克只會拍書里寫到的第一次襄陽守衛(wèi)戰(zhàn)，郭靖與黃蓉剛開始肩負起守城重任，而不會拍在《神雕俠侶》中一筆帶過的事件——襄陽城破，郭靖夫婦雙雙殉難。
那必定是一個殘酷而悲壯的時刻。當初在《神雕》中讀到時，我都感到意難平。
于是，今天在和DeepSeek對話時，我忽然鬼使神差地問：
根據(jù)金庸小說的設(shè)定，郭靖和黃蓉守衛(wèi)襄陽抗擊蒙古大軍多年，最后戰(zhàn)死在城破之日。城破前一日的夜晚，郭靖和黃蓉談心，兩人會說什么？
電影《射雕英雄傳·俠之大者》海報
DeekSeek思考了幾秒鐘后，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襄陽城頭，朔風如刀。
郭靖解開染血的護腕，指尖摩挲著城墻青磚縫隙里的苔痕，忽聽得黃蓉輕聲道：“這磚上刻痕，還是破虜十二歲時用匕首劃的?！背窍旅晒糯鬆I的火光映在她鬢邊銀絲上，恍如當年君山月下蘆葦蕩的粼粼波光。
忽有流矢破空，釘碎垛口青磚，郭靖身形未動，任由碎屑劃過眉骨。遠處傳來戰(zhàn)馬悲嘶，黃蓉忽然哼起《四張機》的調(diào)子，郭靖和著節(jié)拍以掌擊磚。待最后一個音散在風里，她指尖劃過他掌心厚繭：“當年在臨安皇宮，我便知這雙手合該擎住山河?！?/em>
“卻累你半生困守孤城。”
“困？”黃蓉輕笑，解下腰間繡著桃花紋的舊荷包，“你教破虜扎的羊皮筏還在漢水里漂著，襄兒偷藏的蟋蟀罐子嵌在甕城磚下——這城里的每粒塵土，都沾著咱們孩兒的笑聲?！?/em>
更鼓驟歇，黃蓉突然將額頭抵住郭靖鐵甲：“當年七公傳我打狗棒法最后一式'天下無狗’，原是為今夜?！彼渲谢霭肫一ü{，正是新婚時郭靖描摹的《九陰真經(jīng)》殘頁，“且看明日，是蒙古鐵騎踏破城門，還是你我以血肉為樁，再筑一道襄陽城墻?！?br>
郭靖長嘯聲驚起寒鴉，降龍掌風卷動殘破的“郭”字大旗：“蓉兒，來世若生在太平年......”
“便去太湖撈菱角，終南山盜蜂蜜?！秉S蓉笑著將打狗棒插入城墻裂縫，青竹迸裂聲里，東方既白。
感覺怎樣？
那一刻，我是被帶入和觸動到了。雖然細節(jié)上還有一些瑕疵，未必經(jīng)得起細究，但一眼看過去，其行文風格、人物性格、場景氛圍等等都把握得很準確。
從DeekSeek R1的對話中，我確認AI又一次有了不小的進化，其能力前進了一大步，距離傳說中的AGI（通用人工智能）或許已近在咫尺。
1
AI時代，寫詩還有意義嗎？
這幾天，我?guī)е扰d奮又不安的復(fù)雜心情，問了DeepSeek很多問題。
作為一個詩歌寫作者，我受電影《長安三萬里》影響，創(chuàng)作過《故鄉(xiāng)月夜想到李白》一詩，并用AI將其改編成歌曲和MV，引發(fā)了不少共鳴和關(guān)注。
我懷想過李白在垂暮時的狀態(tài)，于是我問DeepSeek：
如果暮年的李白，回首自己的一生，寫下一段獨白，你覺得他會寫什么？
李白（DeepSeek仿）：
“吾生如云，漂泊天地，醉臥山川，醒時月明。
年少時，仗劍出蜀，心懷青云，以為天下盡在掌握。曾笑孔丘，嘲秦皇，自以為可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酒入豪腸，化作劍氣，揮灑于長安市上，醉倒于花間月下。那時，以為人生不過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醉夢。
然歲月如流，光陰似箭，昔日的豪情漸被風霜侵蝕。我曾登高望遠，吟詠'黃河之水天上來’，也曾獨坐孤舟，嘆息'白發(fā)三千丈’。天地雖大，終究難逃一老；江山如畫，終究難留一瞬。那些曾經(jīng)的知己，或已離散，或已作古，唯有明月依舊，照我孤影。
我曾以為，功名富貴如浮云，唯有詩酒可慰平生。如今回首，方知浮云雖輕，卻也遮住了我追尋的腳步。那些未竟的抱負，那些未酬的壯志，終究如流水東去，不復(fù)回還。
然吾心無悔。縱使歲月無情，縱使世事無常，我依然是我，那個醉里挑燈看劍，夢中乘月飛仙的李白。此生雖短，卻也如流星劃過夜空，雖剎那，卻璀璨。
若問此生何求？唯愿后世之人，讀我詩篇，知我曾在這天地間，醉過，笑過，哭過，夢過。足矣。”
有點李白那味吧。
它不僅結(jié)合了李白的生平、個性、詩歌風格、矛盾心境，還準確把握了我那句簡單提問背后的隱藏需求，即：希望它的語言既帶點古風古韻，又要能讓今天的讀者容易看懂。
電影《長安三萬里》中的李白
除了問關(guān)于詩仙李白的問題，我還讓DeekSeek模仿過當代的詩人寫詩，比如余秀華、陳年喜：
深夜，你攥緊我的手
如攥住一枚即將融化的冰
我們談?wù)撍劳觯裾務(wù)撘活w遲熟的麥子
它低垂，它金黃，它被鐮刀愛得破碎
清晨，露水在鐵絲網(wǎng)上結(jié)痂
我把自己晾曬成一片陳皮
等南風路過時，替你嘗盡這人間的咸
——《在藥罐與月光之間》（仿余秀華，節(jié)選）
屋檐下的蛛網(wǎng)兜住幾粒雨
柴堆旁，貓躡足踩碎落葉的夢
鋤頭倚墻，銹跡啃食著往事
而風，依舊翻著那本無字的經(jīng)
稻茬在霜里褪盡余溫
荒草漫過石階，如遺忘的吻
一只空碗盛滿南風
足夠我咽下這寡淡的半生
——《老井與蟬鳴》（仿余秀華，節(jié)選）
鐘擺吞食著墻上的黃歷
祖父的咳嗽卡在最后一頁
雨在檐角懸成透明的鐘乳
而時間始終不肯結(jié)晶
有人把名字刻進石碑
有人把石碑揉成面粉
我們吞咽，吞咽，吞咽——
直到苦難在胃里釀成鹽
——《瓦檐下的裂縫》（仿陳年喜，節(jié)選）
這幾首AI直出、未改一字的詩也與我之前看到的AI詩歌不同。它較好地模仿了原作者的語言風格、主題、句式、意象、修辭等等，雖然仍有生硬堆砌和用力過猛的痕跡，但有些句子已頗為值得玩味。
考慮到它是瞬間寫出來的，這是否意味著毫無創(chuàng)作瓶頸、產(chǎn)量瓶頸的詩歌機器已經(jīng)不遠了？
我不禁想起那個思考了很久的問題：AI時代，詩歌會走向何方？
我將問題丟給DeepSeek，讓它模仿博爾赫斯、王小波、張愛玲等作家的口吻，寫篇命題小作文《AI時代的詩歌》。
讓我驚訝的是，我沒有給它任何觀點，但它卻自動開啟了自己的反思模式：
《巴別圖書館的幽靈》（仿博爾赫斯，節(jié)選）：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咖啡館里，老詩人們?nèi)栽跔幷撝姼璧谋举|(zhì)。有人說詩歌是靈魂的震顫，有人說詩歌是語言的煉金術(shù)。而街角的電子屏幕上，AI詩人正在以每秒千行的速度創(chuàng)作著十四行詩。這些詩句像流水線上的產(chǎn)品，整齊劃一地排列著，等待著讀者的檢閱。我不禁想起博爾赫斯筆下的那個制作地圖的帝國，他們繪制的地圖如此精確，最終卻覆蓋了整個國土，遮蔽了真實的大地。
或許，真正的詩歌就像博爾赫斯所說的阿萊夫，是空間中的一個點，包含著所有的點。它既是無限的，又是私密的；既是普遍的，又是個人的。AI可以模仿莎士比亞的句式，可以復(fù)制聶魯達的意象，但它永遠無法理解，為什么一個詩人會在深夜里為一朵玫瑰的凋零而哭泣，為什么一個詞語會在某個瞬間讓整個宇宙為之震顫。
……
《青銅時代的詩人們》（仿王小波，節(jié)選）：
我有個朋友，是個詩人。這年頭當詩人不容易，比當個程序員難多了。程序員寫代碼，好歹還能混口飯吃，詩人寫詩，連西北風都喝不上熱的。最近他愁眉苦臉地來找我，說AI寫詩寫得比他還好，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說你別急，咱們來分析分析。你看啊，AI寫詩，就像是在流水線上生產(chǎn)香腸，原料往里一扔，詩歌就一根根往外冒。它們懂得所有的修辭手法，知道怎么押韻，怎么對仗，甚至還能模仿李白杜甫。但是，它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什么是真正的快樂。它們沒在冬天的寒風中排隊買過豆腐，沒在夏天的蚊帳里數(shù)過星星，更沒在春天的草地上談過戀愛。這些經(jīng)歷，才是詩歌的靈魂。
……
后面的仿張愛玲、卡夫卡、布羅茨基、米蘭·昆德拉、馬爾克斯等等文學大家的回答就不一一展示了。
很顯然，DeepSeek又一次很好地覺察到了我的意圖，預(yù)判了我的需求。
同時，它還很有自我反思、自我批判的精神，調(diào)侃起自己的族群來，那是一點都不手軟。
好吧，DeepSeek，你真的成精了！
2
相比結(jié)果，思考過程更有價值
嘗試了幾天后，我發(fā)現(xiàn)，相比起DeepSeek的輸出文本，更讓我覺得有啟發(fā)、有價值的，其實是它在給出結(jié)果前展示的深度思考過程（提問時，需按下“深度思考”標簽）。
比如，它在回答“暮年李白獨白”問題前，是這樣思考的：
（此處省略：文體風格校準、避免的陷阱與取舍、最終落點選擇、反思與優(yōu)化空間等500余字）
你看DeepSeek這思考過程和考量維度，邏輯清晰、資料翔實、意圖鮮明、思慮周詳……簡直是絕佳的寫作教學演示。
再比如，在仿寫余秀華的詩歌前，它這樣思考：
好的，我需要模仿余秀華的風格和口吻，創(chuàng)作一首關(guān)于鄉(xiāng)村生活的現(xiàn)代詩，30行以內(nèi)，反映寧靜、恬淡而寂寞的心境。首先，我需要回顧余秀華的詩歌特點。她的作品常常以自然景物為背景，用具體而細膩的意象表達內(nèi)心的情感，語言樸實但富有力量，常常帶有淡淡的哀愁和對生活的深刻觀察。
接下來，我需要確定詩的主題是鄉(xiāng)村生活，要體現(xiàn)出寧靜、恬淡，同時帶有寂寞感。鄉(xiāng)村的常見元素有田野、老屋、炊煙、農(nóng)具、動物等。余秀華的詩中常出現(xiàn)這些元素，并通過它們傳達情感。例如，她可能會用“稻子”、“稗子”、“炊煙”等詞匯來描繪鄉(xiāng)村景象。
然后，我需要構(gòu)思詩的結(jié)構(gòu)。余秀華的詩通常沒有嚴格的韻律，但段落之間有一定的節(jié)奏感，每一小節(jié)集中描繪一個意象或場景。我可以分幾個小節(jié)，每節(jié)集中描寫一個鄉(xiāng)村生活的場景，并通過這些場景反映內(nèi)心的寧靜與寂寞。
接下來，我需要選擇合適的意象。例如，可以用“老井”、“石磨”、“麻雀”、“黃昏”、“月光”等元素來表現(xiàn)鄉(xiāng)村的寧靜。同時，通過一些細節(jié)描寫，如“灶臺上的裂紋”、“褪色的春聯(lián)”，來暗示時間的流逝和生活的孤寂。
在語言風格上，要盡量保持簡潔、直接，避免華麗的辭藻，多用具體的物象來表達抽象的情感。例如，用“風掀開褪色的春聯(lián)”來表現(xiàn)時間的流逝，用“灶臺上的裂紋是未愈合的傷”來隱喻內(nèi)心的孤寂。
此外，余秀華的詩中常有一些哲理性的句子，如“足夠我愛這已破碎，泥濘的人間”，可以在適當?shù)奈恢眉尤腩愃频木渥樱鰪娫姷纳疃取?/em>
……
看了如此清晰的思考過程，你是不是覺得現(xiàn)代詩的創(chuàng)作其實也沒那么神秘了？
詩人余秀華
是的，相比其輸出結(jié)果，DeepSeek的深度思考過程往往都更具有啟發(fā)性。
一個略為尷尬的事實是：
盡管我們的學習生涯很漫長，但其實大多數(shù)人都并沒有接受過良好的邏輯思維訓練。這導致很多人無論是寫作，還是做事，大多都缺乏清晰、細致、周詳?shù)乃伎迹鼪]有淵博的知識儲備，給自己的認知和行為提供參照。
也因此，DeepSeek所呈現(xiàn)的深度思考過程也就非常有價值，常常會給我們帶來不少收獲。
3
與DeepSeek玩耍的幾點建議
好了，關(guān)于DeepSeek的個人嘗試就分享到這里。
文章最后，說三點建議：
1、馬上用，這是國內(nèi)目前最好的AI大模型
這也是國內(nèi)用戶目前能方便接觸到的最好的AI大模型，而且完全免費。
ChatGPT、Claude、Gemini、Grok等等國外AI的最新模型水準也很高，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大多數(shù)人其實都用不了。
所以，強烈建議大家要立刻馬上把DeepSeek用起來。
今天是1月27日，除夕前一天，在寫這篇文章的過程中，DeepSeek由于訪問人數(shù)太多，已經(jīng)宕機一個下午了，足見其火爆。
等服務(wù)器恢復(fù)，大家趕緊上。
建議使用網(wǎng)頁版（chat.deepseek.com）或者“DeepSeek”APP，可以開啟“深度思考”模式，目前其小程序還沒有這個標簽選項。
2、要多用，警惕“不過如此”心態(tài)，淺嘗輒止
把你想到的任何問題、困惑，都可以拋給DeepSeek。
它多半不會直接會給到你答案，但探討的過程肯定會對你有很大助益。
同時，要有包容心和耐心。它輸出的結(jié)果肯定是有不足的，“直出”的東西還無法和人類高手的作品相比。
不要只是試兩下、瞅幾眼，覺得“不過如此”，就擱到一旁。
事實上，看到它的輸出內(nèi)容依然存在問題瑕疵時，我還有點慶幸。慶幸我們這些人類，還有探索和AI相處之道的緩沖時間。
3、要善用，與AI協(xié)同，不要當甩手掌柜
我喜歡將AI視為天分杰出的孩子，它們成長飛快，優(yōu)勢非常明顯，但也有眾多不足。
即便是令人驚嘆“此子恐怖如斯”的DeepSeek，目前也最多是個天才少年，還無法獨當一面。
所以，我們讓它做絕大多數(shù)事情，都不要想著可以一步到位，自己坐享其成。
我們要會和AI一起協(xié)同工作。你可以讓它給靈感、給大綱、給資料、做草稿，做50%甚至更多的初級活，然后最終還是必須由你自己來把控全局、修改打磨，完善細節(jié)。
需求起于你，結(jié)果也終于你。不要放棄你的主體性。
在創(chuàng)作方面，AI并不能替代人類，也不應(yīng)該替代人類。
在與AI的協(xié)同創(chuàng)作中，真正重要的依然是人類創(chuàng)作者的經(jīng)驗、情感、審美與藝術(shù)感知，以及內(nèi)心的痛苦、激情、恐懼和渴望——
“因為真正的詩歌不是詞語的堆砌，而是靈魂的震顫，是對抗虛無的武器，是在時間的洪流中打下的一個又一個木樁。
……
在這個日益數(shù)字化的世界里，還有一些東西是無法被計算的，比如愛，比如死亡，比如一首真正的詩?！?/p>
——DeepSeek仿布羅茨基《在零和一之間的無限》
好了，春節(jié)前的這次分享就到這里。
如果覺得不錯，隨手點個贊、分享、推薦三連吧。
也歡迎您在留言區(qū)，寫下使用DeepSeek的感受、心得與思考。
祝大家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