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稱得上“茶人”的,一般是喝了幾年的老茶客,鐵觀音、普洱茶、龍井、老白魚、大紅袍等等,但凡市面上出名的茶都有涉獵,也會鐘愛一款或幾款茶,說起茶的典故和泡茶的技法如長江水滔滔不絕,令人不由得心生敬仰。
接觸多了,我有兩個問題:
什么是茶?每逢碰到這么直白淺白的問題時,茶人總會愣一下,然后或一通長篇,或謙虛之詞,如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各有各的見解;茶怎么喝?這個問題很多茶人也會愣一下,回答比上一個問題更是五花八門,我總結了一下,大概有三類,一是茶藝類,二是茶道類,三是隨意類。
對,這本身沒有一個正確的答案,不像咖啡,怎么喝不過是速溶、手沖、機器三種,雖然也有虹吸等其他極具享受的喝法,但熟悉的不外乎如此。
我們的老祖宗習慣將一樣東西上升到道的層面,“道可道,非常道”一下子將茶上升到哲學的層面,成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高貴物,搞得很多茶人一說到茶就強調天、地、人,時辰不對茶味不同,天氣不對茶香不同,等等,更是把茶上升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以至于比我大一輩的老人,喝了十年八年的茶,一坐到茶桌上看著琳瑯滿目的茶器茶具變得連口大氣也不敢出,只是說自己不會喝茶,原因是他們習慣抓一把茶放到玻璃杯里,倒?jié)M水張口就喝,這對重視茶藝、茶道的茶人來說是一種褻瀆。
正是這種茶人褻瀆了“茶”的本身。
茶的本質是拿來喝的,怎么方便怎么喝,怎么好喝怎么喝,可一旦陷入“藝”、“道”的范疇,用佛家的話來說反而是入了相。就像今天有茶友來訪,她比喻一個很出名的音樂家在音樂廳里表演時觀眾如云,好評如云,有一天做實驗特意去地鐵口演奏,同樣的音樂,卻沒有多少人駐步傾聽,原因是音樂廳里形象高大,音樂家名氣又大,加上一柱燈光打在獨他一份的身上,那種光輝瞬間就俘獲了聽眾的心,音樂怎么演奏都是動人的,而地鐵上行人匆匆,誰又會想到一位音樂家會街頭拉唱呢。這兩種場景都忽略了最核心的事物“音樂本身”。大家聽的不是音樂本身,而是一種自造的感觀世界。
買珠還櫝,茶又如何獨善其身呢?
真正的禪,是從“吃飯時吃飯”、“睡覺時睡覺”開始,喝茶也是一樣,喝茶時喝茶,你用功夫泡喝茶可以,他用大瓷缸喝茶可以,我用紫砂壺喝茶可以,將水燒開,用自己的方式喝茶,就好。
不對茶人說茶,
其實是很難跟追求形式的茶人對話,一旦形式大于茶本身,就失去了喝茶的意義,寧愿捏一把壺,走到村口的榕樹下,剛好碰到同樣端一瓷缸茶的張大爺,兩人擺一回龍門陣,殺一回象棋。
將喝茶達到無喝無不喝的地步,方是真茶人。
當然怎么好喝,適口為珍,得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