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應(yīng)物是唐代山水田園詩派詩人之一，后人多以王孟韋柳并稱。他的“山水詩景致優(yōu)美，感受深細，清新自然而繞有生意”。《滁州西澗》是韋應(yīng)物的一首山水詩，也是韋應(yīng)物詩歌的代表作之一。詩寫于唐德宗建中二年（781）詩人出任滁州刺史期間。唐代滁州治所即今安徽滁縣，“西澗”在滁州城西郊。這詩寫春游西澗賞景和晚雨后野渡所見。詩歌中，詩人寓情于景，以情寫景，借景述意，含蓄地表現(xiàn)出詩人進仕退隱的矛盾思想。全詩如下：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這是一首七言絕句。第一句“獨憐幽草澗邊生”，“憐”即愛的意思?！皾尽奔磰A在兩山間的水溝?！蔼殹笔恰白睢钡囊馑??！坝牟荨奔撮L在陰深處的草。 詩一開始就寫春天繁榮的景物中，詩人表明特別愛自甘寂寞的澗邊幽草。一個“獨”字和一個“憐”字，不但把自己與幽草聯(lián)系起來，而且以物喻人，借物抒情，表現(xiàn)出“思欲歸隱，故獨憐幽草”的情懷。這樣，詩人借此暗示了自己所具有的恬淡的情懷，表現(xiàn)出與世無爭的胸襟。
第二句“上有黃鸝深樹鳴”。上句寫山澗小草，通過視角描寫草處之于幽處，也表現(xiàn)出詩人自己的情懷，屬于靜態(tài)描寫。這一句承上而來，從聽覺的角度來寫，借山中樹上的鳥來表現(xiàn)山之幽靜，屬于動態(tài)描寫，以聲襯靜，從而突出了山之幽靜。“深樹”即茂密的樹林，或者樹叢深處。這里，詩人描寫了深樹上黃鶯的鳴叫，打破了“幽靜”的山林。我們要注意，在詩歌中，詩人總是有所寄托的，不管是托物言志，或者是借物抒情，都是詩歌常見的表現(xiàn)手法。其實，詩人這里，借助山中“幽草”比喻的是安貧守節(jié)的人（當(dāng)然也就是詩人自喻），而“黃鸝”比喻那些居高位而媚時的仕宦之人?！熬釉谙?，小人在上”嘛。詩人通過對比手法，含蓄地自己所處環(huán)境及其自甘寂寞的隱逸情感表達出來。
第三句“春潮帶雨晚來急”，“春潮”即指春天來臨，冰雪融化，河水自然增長。這句的意思是說，春潮加上春雨，河中的水勢更加急促了。如果從表面上看，詩人是寫春雨之后河水上漲的情況，屬于自然環(huán)境的描寫。但事實上，我們從這里，已經(jīng)能感覺到詩人是有所寄寓的。也就是說，詩人借“春潮”喻指當(dāng)時朝廷的腐敗和政治斗爭的激烈。在詩歌中，借助美好的意象表現(xiàn)丑惡，這是更增強其表達效果。在陸游的《釵頭鳳》中的“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中“東風(fēng)”即春風(fēng)，而在這里用來比喻陸游母親的思想行為。這里借“春潮”比喻朝廷斗爭及其腐敗，及其形象是鮮明的，意蘊是深刻的，從而易于吸引人的、感動人。
第四句“野渡無人舟自橫”，“野渡”即郊外的渡口。這里本來行人不多，下雨后，更其無人，就連船夫也不在了，只見空空的渡船在急水中不停打轉(zhuǎn)。這里，詩人描寫“舟自橫”是突出“野渡”“無人”之寂寞。事實上，詩人在這里是用來表現(xiàn)退出朝廷，身在“郊野”的處境?？梢哉f，“郊野”之寂寞正是詩人的寂寞。詩人處在朝野“無所作為，恰同水急舟橫”一樣。所以，這“舟自橫”就暗指“思欲歸隱而不能”，進退兩為難，不進不退，任其自然又無可奈何的處境。
總之，《滁州西澗》通過對自然景物的描寫，寄寓了詩人的人格與思想。我們都知道，韋應(yīng)物是個潔身自好的詩人，也是個關(guān)心民生疾苦的好官，而在仕宦生涯中，詩人總是感覺“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錢 ”，常處于一種進仕退隱的矛盾之中。這首《滁州西澗》不能不說形象而含蓄地抒發(fā)了詩人這種矛盾而又無奈的處境和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