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這地方有些方面還別說,還真的挺個性的,比方說市面上的海貨,不管自家海里產(chǎn)的還是其它海里拖回來的,形形色色的海貨都有一個俗名,有的海貨不但給起了個小名,而且還給取了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耐馓枴?/p>
一提小海鮮,百分之百的青島人腦海里就集體無意識的首先想到蛤蜊,且別門心思地給蛤蜊起了個昵稱,字典上沒有的讀音:[ga la ].
念起來順口,叫起來自然,聽起來親切。以前外地人來這里乍一聽不知所云,一頭霧水。如今外地人不管來不來這里,大凡想起青島念起故人,一般也就捎帶著記起了小小的蛤蜊,一句[ga la]脫口而出,一句發(fā)狠地青島話蠻地道。
我深有體會,許許多多的青島朋友也有類似的體會。
其不然,煙臺人比青島人更絕,一個嗓子眼里的字:[ga].
毛蚶,青島人一張口喊出個毛[ga la],煙臺人又省略了一個音節(jié),毛[ga].個別地方叫瓦壟子,大多地方就直虎其名:毛蚶。
用開水連燙三遍,拿一枚中華人民共和國制造的硬幣用巧勁朝著后腚殼一擰,毛茸茸的紫白相間的極有紋理貝殼立馬張開,充滿血絲的半生不熟的肉身就在眼前,不要客氣,張開你的血盆大口來吧。
貽貝,青島本地通叫海紅,挺形象的。而浙江人則更富有想像力,“東海夫人”,廣東和香港一帶也跟著呼喚。出身平民的“東海夫人”非常平易近人,真是食色味蕾也。
牡蠣,青島海蠣子也,就讓生蠔這個文縐縐的學(xué)名靠邊站吧。渤海的/東海的/南海的及黃海與渤海交界的海蠣子,我通通鍬開吃過,大多時候是生吃活剝過。如今該脾氣了,不敢了。如今市面上常見的有兩個品種,均為人工養(yǎng)殖的。
當(dāng)年野生的,特別是退潮時自己踏到海苔蔓延的濕漉漉的礁石,那粗糙獰礪的礁石上長著大大小小的粗糙獰礪的海蠣子。
雙手扒不下來,就用海灘上的鵝卵石撬,再不行就狠狠地往下砸。
質(zhì)地堅硬的灰石般的殼一旦被打開,銀白色的里殼上就附著那只水汪汪的灰白色些微偏綠頭的肉身子及暗黑色的肉邊,一口咬下連肉帶汁,海腥味潮汐氣且混雜著一股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身體的味道。
鮮美的匪夷所思。當(dāng)然,在當(dāng)下處于安全的需要,即使清蒸海蠣子也是一件大快朵頤的美事了。
琵琶蝦,一般地區(qū)都這樣叫,而青島偏偏叫蝦虎,煙臺叫爬蝦,大連叫蝦耙子,寧波叫蝦皮彈蟲,溫州叫蠶蝦,廣東叫賴尿蝦等,還有叫皮皮蝦/蝦婆婆/螳螂蝦等五花八門的名字。而它的真名,百分之九十九的食客卻并太不知道。蝦姑,你知道嗎?
立蝦[蠣蝦],青島沿海產(chǎn)的獨好,有的地區(qū)稱呼鷹爪蝦,別看本地人愛吃,可知道學(xué)名鷹爪糙對蝦的人卻很少很少。
小小的金光閃閃的海米,在這里仍有為數(shù)不少的老青島叫蝦米。嶗山金鉤海米,具體的說沙子口的金鉤海米聞名四海.
張牙舞爪的章魚,青島人叫八帶蛸,或干脆喊八帶,有的地方有叫望海的。
帶魚,青島方面叫刀魚或鱗刀魚,刀魚可沒有鱗,叫鱗刀魚肯定大有故事可講.而江南那一片卻大多就叫學(xué)名帶魚。想必,他們的直呼學(xué)名是比較科學(xué)的,因為,南方諸多菜系里有逸品的“長江三珍”之一的刀魚,學(xué)名刀鱭。
但是,青島人叫刀魚也挺好的,地域色彩濃郁,很直觀很鄉(xiāng)土。
黃魚,山東半島一律叫大黃花魚和小黃花魚,吃了多少年就叫了多少年的黃花魚是家宴和館子里的上品。
南方人叫黃魚和梅魚的多多,江浙和上海一帶的紅燒黃魚和雪菜黃魚羹那可是鮮美的。然而青島的黃魚燉豆腐或黃魚湯,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黃魚[黃花魚]。青島人叫的黃魚,通常是指六線魚而言。
個別良心大大的壞了的小魚販子,也常常把黃姑子[黃姑魚]當(dāng)做黃花魚來叫賣,上當(dāng)?shù)膸缀蹩偸悄贻p人。
鲅魚,青島/煙臺/大連及好多靠?;虿豢亢5谋狈降赜虼蠖嘟婿阳~。剩余的北方或一大片南方水土,叫什么的都有,例如條燕、板鲅、竹鮫、尖頭馬加、青箭等等。只有鲅魚在出口賺外匯時和上了教科書上以后,方才或叫或?qū)懗伤{(lán)點馬鮫。
鲅魚餃子鲅魚丸子熏鲅魚咸鲅魚紅燒鲅魚及蒜薹鲅魚等是膠東半島的名吃。
特別到了春天的汛季,買兩條挺脫脫的當(dāng)流鲅魚送丈母娘家去,甚至再送兩條到老丈人的丈母娘家去的話,那就呱呱叫了--青島小哥青島女婿青島孩子的爹們。
千萬記住,這里的鲅魚是大海里的好兒女,與江南的太湖鲅魚一丁點兒也扯不上邊。
蘇菜名吃“鲅肺湯”里的鲅魚遠(yuǎn)比大海里的鲅魚要小渺的多,當(dāng)然,這兩種鲅魚的滋味和風(fēng)格卻各有千秋。
從氣質(zhì)品味,太湖鲅魚就像嬌媚的江南小女子,而大海里的鲅魚則更像豪爽的山東漢子。
青魚,青島人叫,外地人也直呼青魚,但在長江以南的地區(qū),當(dāng)?shù)厝私械那圄~主
要是淡水魚中的青魚,日本人和歐洲人吃得尤為生猛,其實它的正規(guī)名字叫鯡魚。
無論干燒或者番茄汁油潑,必須要吃當(dāng)季新鮮的,嘴饞了撮一桶番茄汁青魚罐頭,千萬要好好地看產(chǎn)地和有效日期。
牙鲆,大的這里叫牙片、小一點的這里叫偏口。
鼓眼魚,青島人簡化為鼓眼,學(xué)名木葉鰈。
沙板,青島就叫這個俗名,黃蓋鰈為學(xué)名。
舌頭魚,青島人直呼它的長相,而它的大名舌鰨卻鮮有人知。
黃尖子,本地人一貫呼之,也有叫黃尖魚的,偶爾也聽人叫毛口魚,然而正規(guī)的名字黃鯽幾乎沒人喊過。
老板魚,有的地方也叫鏵子魚,但它的學(xué)名孔鰩恐怕很多人都不太曉得了。青島/大連和連云港等地方都叫老板魚,煙臺卻叫勞子。大多不是老板的人都經(jīng)常吃老板魚,可見,老板魚是很平民的一種魚。
大頭腥,青島人這么叫,鮮族人叫明太魚,正式名字稱為鱈魚。大頭腥中國人外國人均吃,它的肝非常大非常出名,是制造魚肝油的最佳原料。
鮐魚,青島這邊叫鮐巴,煙臺那邊一般直呼其名。青島人不太喜歡吃,一不留意容易過敏。日本人喜歡吃得有點瘋,他們叫清花魚。
真是怪了,不知為何,煙臺人極為看重鮐魚。每年下來小白菜的春季,若不撮上它個一頓乃至幾頓鮮鮐魚,煙臺人似乎覺得即便饕餮幾多海鮮,肚子也是空空也,小日子里總覺得缺了點什么似的。
正是應(yīng)驗了老煙臺的那句俗話---
不吃頓鮐魚,這一年等于白過了。
鯧魚,青島人叫定了,煙臺人喊鏡魚的多,江浙地盤上叫鯧魚的有,但叫車片魚的更普遍。民間里也有叫女人娼和娼妓魚的。一些地方也有叫海鯧的,稱呼學(xué)名銀鯧的反而寥寥無幾。
清蒸鯧魚是青島人的偏愛,肉鮮味美可解饞癮。
海鰻,青島這里的種類很多很多,有的叫鰻鱗,有的叫即勾,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長相都出落的像蛇一般的模樣,但仔細(xì)分辨還是微有差異的。別的地區(qū)有叫白鱔的,也有叫黃鰻的。
辣鰻鱗和即勾魚餃子鮮遍島城的北西南東,新鮮的切成段汆湯也絕美無比。
蛹魚,青島人習(xí)慣念做百加,有的地區(qū)叫辮子。
逛魚,青島人給好吃得不能行的這種魚琢磨出了一個名字,這肯定是個小名,但叫起來挺來勁,其實,它的學(xué)名叫虎魚。清燉逛魚湯,鮮美味美別美。
白鱗魚,青島港大多這么稱呼,但坊間里的老人習(xí)慣叫鲞魚。南方那邊叫曹白魚的人家不在少數(shù),學(xué)名為鰳魚。
刺多肉鮮嫩,清蒸和腌制都好,一個字:香。小心,千萬別被縱橫交錯的扎在魚肉里的白刺刺進(jìn)了食者的肉中。
黑頭,青島人就這么稱呼,個別人也有叫黑寨的,但它的學(xué)名許氏平鮋似乎沒聽人家叫過。
黑鯛 ,青島港和膠東沿海一樣都叫黑加吉。
真鯛 ,青島和煙臺的福山菜系一樣均為頭等魚類,叫法也一致---紅加吉。
沽鯔,膠州灣的特產(chǎn),因洄游于大沽河入??诙妹?,為眾多鯔魚的一個品種。素有唯“出沽河者佳”之譽稱,原本產(chǎn)量就少,眼下,幾近瀕臨絕跡之境地。凡是有口福吃過的老青島一說起無不咂嘴回味,頃刻,臉上的那兩只黑眼珠子統(tǒng)統(tǒng)都變綠了。
鱸魚,青島一直叫寨花,鱸魚的分類很麻煩,至今叫美食家和魚類方家們頭痛不已。像近海的兩合水的以及純淡水里的野生鱸魚,再像現(xiàn)在各種人工養(yǎng)殖的鱸魚等等。
上海一帶叫四鰓鱸、蘇北一帶叫花鼓魚,遼東半島和山東半島也叫媳婦魚,新娘魚,老婆魚,媳婦頭等。還有稱呼兩腮鱸,魯魚、花鱸、鱸板、花寨、鱸子、大板、中板等名字的。
古人贊嘆鱸魚的篇章與水中的鱸魚不相上下,遺憾,無論南方人或是祖籍北方人,無論朝中的還是在野的騷人墨客,吟誦抒發(fā)的全是江南流域的鱸魚。
老藥家李時珍曾寫詩贊美:“白雪詩歌千古調(diào),清溪日醉五湖船。鱸魚味美秋風(fēng)起,好約同游訪洞天。”
秋風(fēng)微起,游子寄寓的典故必定是---
莼鱸之思。
河豚,老青島一般叫它艇巴魚,亦稱呼氣鼓子魚。還是氣鼓子魚傳神生動,青島人通常也把愛生氣的人比做“氣鼓子”。中國的文人雅士有叫西子乳的也有寫成西施乳的。
吃河豚那可真是如吸毒般的享受,冒著小命去饕餮一次,壯哉美哉。
有人把吃河豚比喻成臨死前最后的一次做愛游戲,有人說吃了河豚肉就不必再冒險去吃人肉了。
清人周芝良的絕句和河豚的絕美并蒂得好教人絕死---
“值那一死西施乳,當(dāng)日坡仙要殉身”
筆管魚,亦寫作比管魚,在青島海邊的原住民也叫它小海兔。但有關(guān)書籍里迄今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稱,海洋生物學(xué)家和水產(chǎn)專家也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比管魚燉豆腐,青島港上是個館子就有這道海味?;疱佷瘫裙芤矟M口的很,涼拌比管魚也好吃的不得了。
“青島港到底有什么?”某些好事之徒常常發(fā)問。
那就用波螺油子老王天天掛在嘴上的這句話回答你們---
“青島港有比管魚炒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