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紀(jì)七 起玄黓涒灘，盡柔兆閹茂，凡十五年。
太宗孝文皇帝下
前十一年（壬申，公元前一六九年）
①冬，十一月，上行幸代；春，正月，自代還。
②夏，六月，梁懷王揖薨，〔挕受封事見十三卷二年?！碂o子。賈誼復(fù)上疏曰：〔復(fù)，扶又翻?！?陛下即不定制，如今之勢，不過一傳、再傳，〔服虔曰：一、二傳世也。〕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言人人自恣而不可制也?！澈乐捕髲?qiáng)，〔言其矜豪自植立，太過于強(qiáng)也?！碀h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為藩捍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不搓柾跷?、代王參，帝之子而太子之弟也，故云所恃唯此二國?！炒?，北邊匈奴，與強(qiáng)敵為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廑如黑子之著面，〔廑，與僅同。師古曰：黑子，今所謂黡子也。著，則略翻；下北著同?！尺m足以餌大國〔言國小如魚餌，適足為所吞食?！扯蛔阋杂兴?。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為餌，豈可謂工哉！臣之愚計(jì)，愿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為梁王立后，〔為，于偽翻?！掣罨搓柋边叾?、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差￡柟仕螄⒆铀?；班志屬梁國。括地志：宋州宋城縣，在州南二里外，城中本漢之睢陽縣也。漢文帝封子武于大梁，以其地卑濕，徙睢陽，故改曰梁。睢，音雖?！沉浩鹩谛锣V而北著之河，〔班志，新郪縣屬汝南郡。應(yīng)劭曰：秦為郪丘；漢興，為新郪。師古曰：潁川縣。郪，千移翻?！郴搓柊惗蠐b之江，〔陳，即謂古陳國之地也。晉灼曰：包，取也。如淳曰：揵，謂立封界也；或曰：揵，接也。師古曰：揵，巨偃翻?！硠t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捍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陛下高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枕，職任翻?！炒硕乐病！踩绱驹唬簭恼x言，可二世安耳。師古曰：言帝身及太子嗣位之時?！钞?dāng)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師古曰：恬，安也。少，謂年少。少，時照翻。〕數(shù)歲之后，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頤指如意，〔如淳曰：但動頤指麾，則所欲皆如意。仲馮曰：頤、指，兩事。〕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智。茍身無事，畜亂，宿禍，〔畜，讀曰蓄?！呈胍暥欢?；〔孰，古熟字通?！橙f年之后，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寧，不可謂仁。"帝于是從誼計(jì)，徙淮陽王武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得大縣四十余城。后歲余，賈誼亦死，死時年三十三矣。
?、坩愠顷柾跸矠榛茨贤?。〔喜，城陽王章之子，齊悼惠王肥之孫。〕
?、苄倥艿业馈！驳业揽h為隴西郡治所。師古曰：其地有狄種，故曰狄道?！?br>
時匈奴數(shù)為邊患，〔數(shù)，所角翻?！程蛹伊顫}川鼌錯上言兵事〔太子家令，屬詹事。張晏曰：太子稱家，故曰家令。臣瓚曰：茂陵中書：太子家令，秩八百石。潁川本韓國；秦置郡，漢因之。鼂，與朝同。風(fēng)俗通：衛(wèi)大夫史鼂之后。姓譜：王子朝之后。錯，倉故翻；音錯雜之錯者非?！吃唬?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霍泶擞^之，安邊境，立功名，在于良將，不可不擇也?！矊?，即亮翻；下同?！?br>
臣又聞：用兵臨戰(zhàn)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xí)，三曰器用利。兵法，步兵、車騎、弓弩、長戟、矛鋌、劍楯之地，〔師古曰：鋌，鐵杷短矛也?？追f達(dá)曰：方言云：矛，吳、揚(yáng)、江淮南、楚、五湖之間謂之鉈，或謂之鋌，或謂之鏦；其柄謂之矜。鉈，音蛇。晉陳安執(zhí)丈八蛇矛，蓋蛇即方言之所謂鉈也。鋋，上延翻。楯，食尹翻?！掣饔兴?；不得其宜者，或十不當(dāng)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xí)，起居不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趨，七喻翻。難，乃旦翻?！城皳艉蠼?，與金鼓之指相失，〔師古曰：金，金鉦。鼓，所以進(jìn)眾，金，所以止眾。"指"，當(dāng)作"音"?！炒瞬涣?xí)勒卒之過也，百不當(dāng)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jiān)密，與袒裼同；〔應(yīng)劭曰：袒裼，肉袒。裼，音錫?！冲蟛豢梢约斑h(yuǎn)，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中，竹仲翻。師古曰：鏃，矢鋒也。鏃，子木翻?！炒藢⒉皇”溡玻矌煿旁唬菏?，視也，悉井翻。〕五不當(dāng)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予，讀曰與。〕四者，兵之至要也?！?br>
臣又聞：小大異形，強(qiáng)弱異勢，險(xiǎn)易異備?！矌煿旁唬阂祝絼菀?。易，以豉翻；下同。〕夫卑身以事強(qiáng)，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師古曰：彼我之力不能相勝，則須連結(jié)外援共制之也?！骋孕U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師古曰：不煩華夏之兵，使其同類自相攻擊也?！辰裥倥匦巍⒓妓嚺c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弗與，猶言不如也。技，渠綺翻；下同。〕險(xiǎn)道傾仄，〔仄，古側(cè)字。〕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fēng)雨罷勞，〔罷，讀曰疲?！仇嚳什焕?，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橈亂也；〔師古曰：突騎，言其驍銳可用沖突敵人也。橈，攪也，音火高翻；其字從"手"。一曰：橈，曲也，弱也，音女教翻；其字從"木"?！硠佩?、長戟，射疏、及遠(yuǎn)，〔師古曰：疏，亦闊遠(yuǎn)也。仲馮曰："長戟"恐誤。或者勁弩如今九牛大弩，以槍為矢歟，故可射疏及遠(yuǎn)也；然戟有鉤，又不可射。余謂文意各有所屬；勁弩，所以射疏，長戟，所以及遠(yuǎn)也?！硠t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jiān)甲、利刃，長短相雜，游弩往來，什伍俱前，〔師古曰：五人為伍，十人為什?！硠t匈奴之兵弗能當(dāng)也；材官騶發(fā)，矢道同的，〔如淳曰：騶，矢也。處平易之地，可以矢相射也。臣瓚曰：材官，騎射之官也。射者騶發(fā)，其用矢者同中一的，言其工妙也。師古曰：騶，矢之善者；春秋傳作"菆"，其音同耳。材官，有材力者。騶發(fā)，發(fā)騶矢以射也。手工，矢善，故中則同的。的，謂所射之準(zhǔn)臬也。騶，側(cè)鳩翻。〕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孟康曰：革笥，以皮作如〈魚畺〉者被之。木薦，以木板作如楯。一曰：革笥，木薦之，以當(dāng)人心也。師古曰：一說非也。笥，音息嗣翻。〕下馬地斗，劍戟相接，去就相薄，〔薄，伯各翻；師古曰：迫也?！硠t匈奴之足弗能給也；〔師古曰：給，謂相連及?！炒酥袊L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shù)十萬之眾以誅數(shù)萬之匈奴，眾寡之計(jì)，以一擊十之術(shù)也。
雖然，兵，兇器，戰(zhàn)，危事也；故以大為小，以強(qiáng)為弱，在俛仰之間耳?！矌煿旁唬貉圆恢湫g(shù)，則雖大必小，雖強(qiáng)必弱。俛，亦俯字。余謂俛，音免，亦通?！撤蛞匀酥罓巹?，跌而不振，〔服虔曰：蹉跌不可復(fù)起也。師古曰：跌，足失據(jù)也。跌，徒結(jié)翻?！硠t悔之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眾數(shù)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菊拢杭资逍斜?同"下有"可"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張校同。】賜之堅(jiān)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xí)俗、和輯其心者，〔師古曰：輯，與集同。〕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xiǎn)阻，以此當(dāng)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里，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眾，〔衡，與橫同?！炒巳f全之術(shù)也。"
帝嘉之，賜錯書，寵答焉。
錯又上言曰："臣聞秦起兵而攻胡、粵者，非以衛(wèi)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zhàn)則為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揚(yáng)、粵之人，其性耐暑。秦之戍卒不耐其水土，戍者死于邊，輸者僨于道。〔耐，乃代翻。服虔曰：僨，仆也，如淳曰：僨，音奮?！城孛褚娦?，如往棄市，因以謫發(fā)之，名曰『謫戍』；先發(fā)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后以嘗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后入閭?cè)∑渥??！矐?yīng)劭曰：秦以謫發(fā)戍，先自吏有過至于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曹輩盡，復(fù)入閭?cè)∑渥笳甙l(fā)之，未及取右而秦亡。孟康曰：秦時復(fù)除者居閭之左，后發(fā)役不供，復(fù)役之也。師古從應(yīng)說。閭，里門也；居閭之左者，一切發(fā)之。〕發(fā)之不順，行者憤怨，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bào)，〔亡，古無字通?！乘朗轮螅坏靡凰阒畯?fù)，〔漢律：人出一算，算百二十錢?！程煜旅髦溋壹凹阂?；〔師古曰：猛火曰烈，取以喻耳。〕陳勝行戍，至于大澤，為天下先倡，〔事見七卷二世元年?！程煜聫闹缌魉?，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業(yè)，不著于地，〔著，直略翻?！称鋭菀滓詳_亂邊境，〔易，以豉翻?！惩鶃磙D(zhuǎn)徙，時至?xí)r去；此胡人之生業(yè)，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畮也?！矌煿旁唬耗袭?，所以耕種處也。離，力智翻?！辰窈藬?shù)轉(zhuǎn)牧、行獵于塞下，〔數(shù)，所角翻。〕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fā)則不足，多發(fā)，遠(yuǎn)縣才至，則胡又已去?！矌煿旁唬翰?，淺也，猶言僅至也；他皆類此。〕聚而不罷，為費(fèi)甚大；罷之，則胡復(fù)入?！矎?fù)，扶又翻?！橙绱诉B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fā)卒以治塞，甚大惠也。〔治，直之翻?！橙唤瘛菊拢杭资逍斜?今"作"令"；孔本同。】遠(yuǎn)方之卒守塞，一歲而更，〔歲更，見十三卷高后五年。更，工衡翻?！巢恢酥堋２蝗邕x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為之高城深塹；〔因山川地形之便而為之城塹?！骋χ?，通川之道，調(diào)立城邑，毋下千家?！矌煿旁唬赫{(diào)，謂算度之也。摠計(jì)城邑之中，令有千家以上也。調(diào)，徒釣翻?！诚葹槭椅?，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謂有罪者免其罪，無罪者拜爵以勸其徙?！硰?fù)其家，〔謂民之欲往者，復(fù)除其家征役。復(fù)，方目翻。〕予冬夏衣、稟食，能自給而止。〔師古曰：初徙之時，縣官且稟給其衣食，于后能自供贍乃止也。予，讀曰與；下同?！橙轮瘢摾缓?，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搽y，乃旦翻?！澈巳腧?qū)而能止其所驅(qū)者，以其半予之，〔孟康曰：謂胡入為寇，驅(qū)收中國，能奪得之者，以半予之。師古曰：孟說非也。言胡人入為寇，驅(qū)略漢人及畜產(chǎn)也。人能止得其所驅(qū)者，令其本主以半賞之?！晨h官為贖?！矎堦淘唬旱脻h人，官為贖也。師古曰：張說非也。此承上句之言，謂官為備價贖之耳。為，于偽翻；下同?！称涿袢缡?，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師古曰：言非以此事欲立德義于主上也?！秤H戚而利其財(cái)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xí)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惭云涔θf倍于東方之戍卒也?！骋员菹轮畷r，徙民實(shí)邊，使遠(yuǎn)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無系虜之患；利施后世，名稱圣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yuǎn)矣。"〔師古曰：行怨民，言發(fā)怨恨之民使行戍役也。〕
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
錯復(fù)言："陛下幸募民徙以實(shí)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fèi)益寡，〔如淳曰：將，送也；或曰：資也。復(fù)，扶又翻?！成醮蠡菀病Ｏ吕粽\能稱厚惠，〔稱，尺證翻。〕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鄉(xiāng)，〔樂，音洛?！硠t貧民相募【章：甲十五行本"募"作"慕"；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慷鴦裢印３悸劰胖忝裾?，相其陰陽之和，〔相，息亮翻?！硣L其水泉之味，然后營邑、立城，制里、割宅，先為筑室家，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xiāng)而勸之新邑也?！仓?，往也。〕為置醫(y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師古曰：昏，謂婚姻配合也?！成老嘈?，墳?zāi)瓜鄰?，種樹畜長，〔師古曰：種樹，謂桑、果之屬。張晏曰：畜長，六畜也。貢父曰：所種、畜積、長茂。余謂畜長當(dāng)從張說。畜，許六翻。長，知兩翻。〕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樂，音洛?！?br>
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長，知兩翻。〕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候，〔服虔曰：假，音假借之假。五百，帥名也。師古曰：假，大也，工雅翻。仲馮曰：假，服說是。古者戍皆有期，代則不置。古曰假，謂其權(quán)設(shè)；猶假司馬之類，亦非常置也。余謂五百，即后所謂伍伯也。賈公彥曰：伍伯者，漢制，五人為伍；伯，長也。沈約曰：舊說，古者君行師從，卿行旅從；旅者，五百人也，今諸官府至郡各置五百四，以象師從、旅從，依古義也。候，即軍候也?！辰該衿湟刂t材有護(hù)、〔師古曰：有保護(hù)之能者也?！沉?xí)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xí)民于射法，出則教民于應(yīng)敵。故卒伍成于內(nèi)，則軍政定于外。服習(xí)以成，勿令遷徙，〔師古曰：各守其業(yè)也?！秤讋t同游，長則共事?！查L，知兩翻。〕夜戰(zhàn)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zhàn)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矌煿旁唬哼€踵，回旋其足也。還，音旋?！乘阒穹菈延胁恼撸M(fèi)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亡，古無字通。〕
陛下絕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師古曰：意，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chuàng)矣?！矌煿旁唬簞?chuàng)，懲艾也；初亮翻。〕欲立威者，始于折膠；〔蘇林曰：秋氣至，膠可折，弓弩可用；匈奴常以為候而出軍。折，而設(shè)翻?！硜矶荒芾?，使得氣去，〔師古曰：使之得勝，逞志氣而去?！澈笪匆追?。"〔易，以豉翻?！?br>
錯為人陗直刻深，〔師古曰：陗，與峭同。陗，謂峻陗也；章笑翻。韋昭曰：岸高曰峭。臣瓚曰：陗，峻陗?！骋云滢q得幸太子，太子家號曰"智囊"?！矌煿旁唬貉云湟簧硭薪允侵撬?，若囊橐之盛物也?！?br>
十二年（癸酉，公元前一六八年）
?、俣?，河決酸棗，東潰金堤、東郡；大興卒塞之?！舶嘀?，酸棗縣屬陳留郡。師古曰：金堤在東郡白馬界，今滑州。括地志：金堤，一名千里堤，在白馬縣東五里。余據(jù)河堤自汴口以東，緣河積石為堰，通河古口，咸曰金堤。又水經(jīng)注：濮陽縣故城在河南，與衛(wèi)縣分水；城北十里有瓠河口，有金堤。塞，悉則翻?！?br>
?、诖?，三月，除關(guān)，無用傳。〔張晏曰：傳，信也；若今過所也。如淳曰：兩行書繒帛，分持其一，出入關(guān)，合之乃得過，謂之傳也。李奇曰：傳，棨也。師古曰：張說是也。古者或用棨，或用繒帛；棨者，刻木為合符也?？翟唬簜饕阅緸橹L尺五，書符于上為信。傳，張戀翻。〕
?、埸{錯言于上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cái)之道也?！彩?，祥吏翻。衣，于既翻。為，于偽翻。〕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孟康曰：肉腐為瘠。捐，骨不埋者?；蛟唬壕?，謂有饑相棄捐者；或謂貧乞者為捐。蘇林曰：瘠，音漬。師古曰：瘠，瘦病也；言無相棄捐而瘦病者耳，不當(dāng)音漬也；貧乞之釋，尤疏僻焉。亡，古無字通。〕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nèi)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zāi)數(shù)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nóng)也。
夫寒之于衣，不待輕暖；〔師古曰：荀御風(fēng)霜，不求美麗也?！仇囍谑常淮手?；〔師古曰：旨，美也?！仇嚭辽恚活櫫異u。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歲不制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父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wù)民于農(nóng)桑，薄賦斂，〔斂，力贍翻?！硰V畜積，以實(shí)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利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民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無擇也?！糙?，七喻翻。走，音奏?！?br>
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眾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易，以豉翻；下同?！吃谟诎盐眨梢灾芎?nèi)而無饑寒之患?！矌煿旁唬褐?，謂周遍而游行。〕此令臣輕背其主〔背，蒲妹翻?！扯褚兹テ溧l(xiāng)，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于地，長于時，聚于力，非可一日成也；〔長，知兩翻；下同?！硵?shù)石之重，中人弗勝，〔師古曰：中人者，處強(qiáng)弱之中也。勝，音升?！巢粸榧樾八?，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谷而賤金玉。
今農(nóng)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師古曰：服，事也；服公事之役也?！称淠芨卟贿^百畮，百畮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治，直之翻。繇，與傜同；后以義推?！炒翰坏帽茱L(fēng)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yǎng)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fù)被水旱之災(zāi)，〔復(fù)，扶又翻。被，皮義翻?！臣闭┵x，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斂，力贍翻?！秤姓甙胭Z而賣，〔師古曰：本直千錢，止得五百也。賈，讀曰價?！碂o者取倍稱之息，〔如淳曰：取一償二為倍稱。師古曰：稱，舉也，今俗所謂舉錢者也。余謂如說是。稱，尺證翻?！秤谑怯匈u田宅，鬻妻子【章：甲十五行本"妻子"作"子孫"；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 】以償責(zé)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師古曰：行賣曰商，坐販曰賈。列，市列也，若今市中賣物行也。賈，音古。貯，丁呂翻。〕操其奇贏，日游都市，〔操，千高翻。師古曰：上所急求，則其價倍貴?！彻势淠胁桓?，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師古曰：粱，好粟也，即今之粱米。〕無農(nóng)夫之苦，有仟伯之得?！矌煿旁唬呵?，謂千錢；伯，謂百錢也。白，莫白翻，今俗猶謂百錢為一伯。〕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乘堅(jiān)、策肥、履絲、曳縞、〔乘堅(jiān)車，策肥馬。師古曰：堅(jiān)，謂好車也?？c，皓素也；繒之精白者也?！炒松倘怂约娌⑥r(nóng)人，農(nóng)人所以流亡者也。
方今之務(wù)，莫若使民務(wù)農(nóng)而已矣。欲民務(wù)農(nóng)，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nóng)民有錢，粟有所渫?！矌煿旁唬轰?，散也，先列翻?！撤蚰苋胨谝允芫?，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師古曰：損，減也。〕所謂損有余，補(bǔ)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fù)卒三人；〔如淳曰：復(fù)三卒之算錢也；或曰：除三夫不作甲卒也。師古曰：當(dāng)為卒者，免其三人；不為卒者，復(fù)其錢。復(fù)，方目翻。〕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fù)卒?！矠椋趥畏??！成褶r(nóng)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應(yīng)劭曰：仞，六尺五寸也。師古曰：此說非也；八尺曰仞，取人伸臂之一尋也。〕湯池百步，〔師古曰：池，城邊池也、以沸湯為池，不可輒近，言嚴(yán)固之甚?！硯Ъ装偃f，而無粟，弗能守也?！灰允怯^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wù)。今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師古曰：五大夫，第九爵?！衬藦?fù)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遠(yuǎn)矣。爵者，上之所擅，〔師古曰：擅，專也?！吵鲇诳诙鵁o窮；粟者，民之所種，生于地而不乏。夫得高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于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帝從之，令民入粟于邊，拜爵各以多少級數(shù)為差?！矔r令入粟六百石爵上造，稍增至四千石為五大夫，萬二千石為大庶長?！?br>
錯復(fù)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復(fù)，扶又翻；下同。〕竊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邊食足以支五歲，可令入粟郡縣矣；〔師古曰：入諸郡縣以備兇災(zāi)也?！晨たh足支一歲以上，可時赦，勿收農(nóng)民租。如此，德澤加于萬民，民愈勤農(nóng)，大富樂矣。"〔樂，音洛?！?br>
上復(fù)從其言，詔曰："道民之路，在于務(wù)本?！驳?，讀曰導(dǎo)?！畴抻H率天下農(nóng)，十年于今，而野不加辟，〔師古曰：辟，讀曰辟，開也?！硽q一不登，民有饑色；〔師古曰：登，成也；言五谷一歲不成則眾庶饑餒，是無蓄積故也。〕是從事焉尚寡〔師古曰：從事，謂從農(nóng)事也?！扯粑醇觿?wù)。吾詔書數(shù)下，歲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nóng)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將何以勸焉！〔數(shù)，所角翻。省，悉井翻?！称滟n農(nóng)民今年租稅之半。"
十三年（甲戌，公元前一六七年）
1春，二月，甲寅，詔曰："朕親率天下農(nóng)耕以供粢盛，〔稷曰明粢，在器曰盛。盛，時征翻?！郴屎笥H桑以供祭服；其具禮儀！"
2初，秦時祝官有祕祝，〔應(yīng)劭曰：祕祝之官，移過于下，國家諱之，故曰祕也?！臣从袨?zāi)祥，輒移過于下。夏，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于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弗取。其除之！"
3齊太倉令淳于意有罪，〔太倉令，齊王國官也。姓譜：淳于出于姜姓，州公之后。〕當(dāng)刑，詔獄逮系長安?！矌煿旁唬捍?，及也；辭之所及，則追捕之，故謂之逮。一曰：逮者，在道將送，防御不絕，若今之傳送囚?！称渖倥熆M上書曰：〔師古曰：緹，他弟翻；索隱音啼?？M，于營翻?！?妾父為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dāng)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fù)生，刑者不可復(fù)屬，〔夫，音扶。復(fù)，扶又翻；下同。師古曰：屬，聯(lián)也，之欲翻。〕雖后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也?！掺恚庞勺滞ㄓ?。〕妾愿沒入為官婢，〔漢制：永巷令典官婢?！骋在H父刑罪，使得自新。"
天子憐悲其意，五月，詔曰："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弧矌煿旁唬捍笱艣s酌之詩也。言君子有和樂簡易之德，則其下尊之如父，親之如母也?！辰袢擞羞^，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為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行，下孟翻。斷，端管翻。師古曰：息，生也。〕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亡逃，有年而免?！裁峡翟唬浩洳煌鎏诱?，滿其年數(shù)，得免為庶人?！尘邽榱?！"〔師古曰：使更為條例?！?br>
丞相張蒼、御史大夫馮敬奏請定律曰："諸當(dāng)髡者為城旦、舂；〔髡，鬄也，謂去其發(fā)及其耏鬢。應(yīng)劭曰：城旦者，旦起行治城；舂者，婦人不豫外傜，但舂作米：皆四歲刑也。〕當(dāng)黥髡者鉗為【章：乙十一行本作"當(dāng)黥者髡鉗為"。】城旦、舂；〔鉗者，以鐵束其頸?！钞?dāng)劓者笞三百；當(dāng)斬左止者笞五百；當(dāng)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cái)物而即盜之、已論而復(fù)有笞罪者皆棄市?！矌煿旁唬褐梗阋?；當(dāng)斬右足者，以其罪次重，故從棄市也。殺人先自告，謂殺人先自首得免罪者也。吏受賕枉法，謂受賂而曲公法者也。守縣官財(cái)物而即盜之，即今律所謂主守自盜者也。殺人害重、受賕、盜物贓污之身，故此三罪已被論而又犯笞，亦皆棄市。〕罪人獄已決為城旦、舂者，各有歲數(shù)以免。"〔城旦、舂滿三歲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歲為隸臣妾，隸臣妾一歲免為庶人；隸臣妾滿二歲為司寇，司寇一歲及作如司寇二歲皆免為庶人?！持圃唬?可。"
④六月，詔曰："農(nóng)，天下之本，務(wù)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無以異也，〔李奇曰：本，農(nóng)也；末，賈也。言農(nóng)與賈俱出租無異也，故除田租?！称溆趧褶r(nóng)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十四年（乙亥，公元前一六六年）
?、俣?，匈奴老上單于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guān)，〔班志，朝那縣屬安定郡。應(yīng)劭曰：史記，故戎那邑也。蕭關(guān)在朝那界，唐屬原州之境，后置蕭關(guān)縣，為武州治所。史記正義曰：蕭關(guān)，今古隴山關(guān)，在原州平?jīng)隹h界。〕殺北地都尉昂，〔徐廣曰：昂，姓段。師古曰：非也，姓孫。昂，五郎翻。〕虜人民畜產(chǎn)甚多；遂至彭陽，使奇兵入燒回中宮，侯騎至雍、甘泉?！舶嘀?，彭陽縣屬安定郡。師古曰：即今彭原縣。括地志：彭陽縣故城，在今涇州臨涇縣東二十里彭原。寧州雍縣，班志屬扶風(fēng)。騎，奇寄翻；下同?！车垡灾形局苌?、郎中令張武為將軍，發(fā)車千乘、〔乘，繩證翻。〕騎卒十萬軍長安旁，以備胡寇；而拜昌侯盧卿為上郡將軍，甯侯魏遫為北地將軍，隆慮侯周竈為隴西將軍，屯三郡?！膊?盧卿"，功臣表作"旅卿"，古字借用也。姓譜：姜姓之后封于盧，以國為氏，與甯侯、隆慮侯皆高祖功臣。昌侯國屬瑯邪郡。甯侯國在河內(nèi)修武縣界。隆慮侯國亦屬河內(nèi)郡。三人分屯三郡，故各以郡為將軍號。遫，古速字?！成嫌H勞軍，勒兵，申教令，賜吏卒，自欲征匈奴。群臣諫，不聽；皇太后固要，上乃止?！矂冢Φ椒?。文穎曰：要，劫也，哀痛祝誓之言。余謂固要，力止也。要，讀曰邀?？盗πΨ?，非也?！秤谑且詵|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成侯董赤、〔成侯董赤，高帝力臣董渫之子。成侯國屬涿郡。赤，史記正義音赫?！硟?nèi)史欒布皆為將軍，擊匈奴。單于留塞內(nèi)月余，乃去。漢逐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
?、谏陷傔^郎署，問郎署長馮唐曰：〔署，郎舍也。長，知兩翻。〕"父家何在？"對曰："臣大父趙人，父徙代。"上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jiān)高祛〔尚食監(jiān)，主膳食之官。祛，音區(qū)?！硵?shù)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zhàn)于巨鹿下?！伯?dāng)是秦將王離圍巨鹿時。數(shù)，所角翻。為，于偽翻?！辰裎崦匡堃馕磭L不在巨鹿也?！裁渴硶r，念高祛所言，其心未嘗不在巨鹿?！掣钢?？"唐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將也。"上搏髀曰：〔搏，拊也。左傳曰：搏膺而踴。髀，音陛?！?嗟乎，吾獨(dú)不得廉頗、李牧為將！吾豈憂匈奴哉！"唐曰："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
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讓曰："公柰何眾辱我，獨(dú)無間處乎！"〔師古曰：何不于隙間之處而言?！程浦x曰："鄙人不知忌諱。"上方以胡寇為意，乃卒復(fù)問唐曰：〔卒，子恤翻?！?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內(nèi)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推，吐雷翻。閫，苦本翻，門橛也?！耻姽糍p皆決于外，歸而奏之，此非虛言也。臣大父言：李牧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索隱曰：軍中立市，市有稅；稅即租也?！辰宰杂灭嬍?；賞賜決于外，不從中覆也。〔師古曰：覆，謂覆白之也。一說，不從中覆校其所用之?dāng)?shù)，亦通。〕委任而責(zé)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選車千三百乘，〔乘，繩證翻。〕彀騎萬三千，百金之士十萬，〔弓弩引滿為彀；謂騎兵能射者。服虔曰：良士直百金。晉灼曰：百金，喻貴重也。彀，古候翻。騎，奇寄翻。〕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澹林，即襜襤。澹，丁甘翻?！澄饕謴?qiáng)秦，南支韓、魏；當(dāng)是之時，趙幾霸?！矌祝右婪?。〕其后會趙王遷立，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事見六卷始皇十八年。卒，子恤翻?！沉铑伨鄞?；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為云中守，〔守，式又翻?！称滠娛凶獗M以饗士卒，私養(yǎng)錢〔服虔曰：私廩假錢。索隱曰：按漢市肆租稅之入為私奉養(yǎng)。服虔曰：私廩假錢是也?；蛟疲汗偎鶆e給也。余謂當(dāng)從漢書以私養(yǎng)錢屬下句?！澄迦找蛔蹬?，自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yuǎn)避，不近云中之塞?！步?，其靳翻。〕虜曾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眾。夫士卒盡家人子，〔師古曰：家人子，謂庶人家之子也。〕起田中從軍，安知尺籍、伍符！〔李奇曰：尸籍，所以書軍令；伍符，軍士伍伍相保之符信也。如淳曰：漢軍法曰：吏卒斬首，以尺籍書下縣移郡；令人故行不行，奪勞二歲。伍符，亦什五之符要節(jié)度也。或曰：以尺簡書，故曰尺籍也。索隱曰：按尺籍者，謂書其斬首之功于一尺之板。伍符者，令軍人伍伍相保，不容奸詐也?！辰K日力戰(zhàn)，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上，時掌翻。〕一言不相應(yīng)，〔索隱曰：應(yīng)，一陵翻，謂數(shù)不同也。余謂相應(yīng)之應(yīng)，當(dāng)從去聲?！澄睦粢苑ɡK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為陛下賞太輕，罰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蔡K林曰：一歲刑為罰作。下之，遐嫁翻?！秤纱搜灾?，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說?！舱f，應(yīng)曰悅。〕是日，令唐持節(jié)赦魏尚，復(fù)以為云中守，而拜唐為車騎都尉。〔詳考班表：漢無車騎都尉官。時使唐主中尉及郡國車士?！?br>
?、鄞?，詔廣增諸祀壇場、圭幣，〔師古曰：筑土為壇、除土為場；圭幣，所以薦神?！城以唬?吾聞祠官祝厘，〔如淳曰：厘，福也。師古曰："厘"，本作"禧"，假借用耳；音禧。祝，職救翻?！辰詺w福于朕躬，不為百姓，〔為，于偽翻?！畴奚趵⒅?。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饗獨(dú)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才c，讀曰預(yù)。師古曰：重，直用翻。〕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苁菤q，河間文王辟強(qiáng)薨。
?、莩?，丞相張蒼以為漢得水德，魯人公孫臣以為漢當(dāng)土德，其應(yīng)，黃龍見；蒼以為非，【章：甲十五行本"非"下有"是"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苛T之?！补珜O臣上書曰："始，秦得水德；推終始傳，漢當(dāng)土德。土德之應(yīng)，黃龍見；宜改正朔，服色尚黃。"張蒼以為："漢乃水德，河決金堤，其符也。公孫臣言非是，罷之。"見，賢遍翻?！?br>
十五年（丙子，公元前一六五年）
?、俅海S龍見成紀(jì)。〔班志，成紀(jì)縣屬天水郡，庖犧所生處。見，賢遍翻。〕帝召公孫臣，拜為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德，草改歷、服色事?！矌煿旁唬翰荩^創(chuàng)造之。〕張蒼由此自絀。
?、谙模脑?，上始幸雍，郊見五帝，〔秦立白帝、赤帝、黃帝、青帝畤于雍，漢高帝又立黑帝畤，故雍有五帝畤。雍，于用翻。見，賢遍翻?！成馓煜隆?br>
?、劬旁?，詔諸侯王、公卿、郡守舉賢良、能直言極諫者，〔守、式又翻?！成嫌H策之。太子家令鼂錯對策高第，擢為中大夫。錯又上言宜削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更，工衡翻?！硶踩Ｉ想m不盡聽，然奇其材。
?、苁菤q，齊文王則、河間哀王福皆薨，無子，國除。〔齊王則，哀王襄之子，悼惠王肥之孫。河間王福，辟強(qiáng)之子。趙幽王子遂之孫?！?br>
⑤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于是作渭陽五帝廟?！岔f昭曰：在渭城。師古曰：郊祀志云：在長安東北，非渭城也；韋說謬矣。余據(jù)水北為陽，長安在渭南，渭城在渭北，五帝廟或在渭城界，韋說未可非也。括地志：渭陽五帝廟，在雍州咸陽縣東三十里?！?br>
十六年（丁丑，公元前一六四年）
?、傧?，四月，上郊祀五帝于渭陽五帝廟。于是貴新垣平至上大夫，〔周官有上大夫。漢官有太中大夫、中大夫、諫大夫；爵十九級，有大夫、五大夫，而上大夫不見于表?！迟n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jīng)中作王制，〔師古曰：刺，采取也；七賜翻。即今禮記王制篇是也。〕謀議巡狩、封禪事，又于長門道北立五帝壇。〔如淳曰：長門，亭名，在長安城東南。括地志：長門故亭，在雍州萬年縣東北苑中。〕
?、卺慊茨贤跸矎?fù)為城陽王。又分齊為六國；丙寅，立齊悼惠王子在者六人：楊虛侯將閭為齊王，安都侯志為濟(jì)北王，武成侯賢為菑川王，白石侯雄渠為膠東王，平昌侯昂為膠西王，仂侯辟光為濟(jì)南王?；茨蠀柾踝釉谡呷耍焊妨旰畎矠榛茨贤酰碴柡畈獮楹馍酵?，陽周侯賜為廬江王?！彩荒?，徙城陽王喜王淮南，今復(fù)其舊；將復(fù)以淮南地分王厲王三子安、勃、賜也。楊虛，據(jù)水經(jīng)，河水過楊虛縣；注引地理志曰：楊虛，平原之隸縣也，城在高唐之西南；而班志無此縣，不知酈道元所謂志者何志也。史記正義曰：安都故城，在瀛州高陽縣西南三十九里。濟(jì)北王，都盧。"武成"，史記作"武城"。索隱曰：武城縣屬平原。正義曰：貝州縣。菑川王，都劇。班志，金城郡有白石縣。正義曰：白石故城，在德州安德縣北二十里。膠東王，都即墨。班志，平昌，侯國，屬平原郡。膠西王，都高苑。仂，侯國，屬平原郡。濟(jì)南王，都東平陵。阜陵縣屬九江郡?；茨贤?，都壽春。安陽屬汝南郡。衡山王，都六。陽周縣屬上郡。廬江王，都江南。濟(jì)，子禮翻。仂，音力。〕
?、矍?，九月，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xiàn)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xiàn)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候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fù)中。于是始更以十七年為元年，〔復(fù)，扶又翻?！沉钐煜麓筢T?！矟h律：三人無故群飲，罰金四兩。今詔橫賜得會聚飲食。師古曰：酺，布也；言王德布于天下而合聚飲食為酺。周禮族師：春秋祭酺。注：酺者，為人烖害之神也。有馬酺，有蝝螟之酺與人鬼之酺，亦為壇位如云禜。族長無飲酒之禮，因祭酺而與其民以長幼相獻(xiàn)酬焉。正義曰：古者祭酺，聚錢飲酒，故后世聽民聚飲，皆謂之酺。漢書，每有嘉慶，令民大酺，是其事也。彼注云因祭酺而與其民長幼相酬，鄭注所謂祭酺，合醵也。酺，音蒲?！称窖栽唬?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決，通于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班志，汾陰縣屬河?xùn)|郡。師古曰：直，謂正當(dāng)分陰也。宋白曰：蒲州寶鼎縣，古綸氏地，夏少康所邑也。汾水南流過縣，漢置汾陰縣，今縣北九十里汾陰故城是也?！骋庵芏ζ涑龊?！兆見，不迎則不至。"于是上使使治廟汾陰，南臨河，欲祠出周鼎。〔見，賢遍翻?！?br>
後元年（戊寅，公元前一六三年）
?、俣?，十月，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皆詐也"；下吏治，誅夷平?！矌煿旁唬阂恼?，平也；謂盡平除其家室、宗族。下，遐嫁翻。〕是后，上亦怠于改正、服、鬼神之事，〔師古曰：正，正朔也；服，服色在。正，之成翻?！扯缄枴㈤L門五帝，使祠官領(lǐng)，以時致禮，不往焉。
②春，三月，孝惠皇后張氏薨?！残⒒莼屎?，張敖之女；諸呂之誅，徙居北宮。張晏曰：后黨于呂氏，故不曰崩?！?br>
?、墼t曰："間者數(shù)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zāi)，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dá)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與，與歟同；下同。〕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將百官之奉養(yǎng)或廢，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師古曰：度，謂量計(jì)之。度，徒各翻?！扯?jì)民未加益，以口量地，〔量，音良?！称溆诠弄q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于末以害農(nóng)者蕃，〔師古曰：蕃，多也，扶元翻?！碁榫契惨悦夜日叨?，〔師古曰：醪，汁滓酒也。靡，散也。醪，來高翻。靡，音糜。〕六畜之食焉者眾與？〔六畜，馬、牛、羊、犬、豕、雞。畜、許救翻。〕細(xì)大之義，吾未得其中，〔師古曰：中，竹仲翻?！称渑c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yuǎn)思，無有所隱！"
二年（己卯，公元前一六二年）
?、傧?，上行幸雍棫陽宮?！颤S圖曰：棫陽宮，秦昭王所起。括地志：在岐州扶風(fēng)縣東北。棫，音域?！?br>
②六月，代孝王參薨?！矃?，前二年封于太原，三年徙代?！?br>
③匈奴連歲入邊，殺略人民、畜產(chǎn)甚多；云中、遼東最甚，〔遼東，戰(zhàn)國時燕之東北境，秦置郡?！晨とf余人。上患之，乃使使遺匈奴書?！策z，于季翻?！硢斡谝嗍巩?dāng)戶報(bào)謝，〔匈奴官自左、右賢王至左、右大當(dāng)戶，凡二十四長?！硰?fù)與匈奴和親。
④八月，戊戌，丞相張蒼免。帝以皇后弟竇廣國賢、有行，欲相之，〔相，息亮翻、行，下孟翻。〕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久念不可。"而高帝時大臣，余見無可者。謂高帝大臣薨逝之余，其見存之臣無可相者?！惨姡t遍翻?！秤反蠓蛄簢晖兰?，〔莊子有申徒狄，夏之賢人也。一曰：申徒，楚官號。姓譜：申侯之后，支子居安定屠原，因?yàn)樯晖朗?。〕故以材官蹶張從高帝，〔梁國本秦碭郡，漢為梁國。如淳曰：材官之多力者，能腳踢強(qiáng)弩張之，故曰蹶張。律有蹶張士。師古曰：今之弩，以手張者為擘張，以足蹋者為蹶張。蹶，音厥?！撤怅P(guān)內(nèi)侯；庚午，以嘉為丞相，封故安侯?！舶嘀荆汗拾部h屬涿郡。括地志：今易州界武陽城中東南隅故城是也?！臣螢槿肆?，門不受私謁。是時，太中大夫鄧通方愛幸，賞賜累巨萬；帝嘗燕飲通家，其寵幸無比。嘉嘗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群臣，則富貴之；至于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師古曰：肅，敬也?！成显唬?君勿言，吾私之。"〔師古曰：言欲私告戒之?！沉T朝，坐府中，〔風(fēng)俗通：府，聚也，公、卿、牧、守道德之所聚也；又舍也?！臣螢橄偻ㄔ勜┫喔矌煿旁唬合?，木書也，長二尺?！巢粊?，且斬通。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往，吾令使人召若。"通詣丞相府，【章：乙十一行本無"府"字；孔本同?！棵夤凇⑼锦?，頓首謝嘉。嘉坐自如，弗為禮，責(zé)曰："夫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dāng)斬。吏！今行斬之！"〔如淳曰：嘉語其吏曰："今便行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通，〔度，徒洛翻。〕使使持節(jié)召通而謝丞相："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既至，為上泣曰："丞相幾殺臣！"〔為，于偽翻。幾，居希翻?！?br>
三年（庚辰，公元前一六一年）
?、俅海?，上行幸代。
?、谑菤q，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臣單于立。
四年（辛巳，公元前一六零年）
?、傧模脑?，丙寅晦，日有食之?！苍履榛?。天文書，晦則日月相沓，月在日后，則光體伏矣?！?br>
②五月，赦天下。
?、凵闲行矣?。
五年（壬午，公元前一五九年）
?、俅?，正月，上行幸隴西；三月，行幸雍；秋，七月，行幸代
六年（癸未，公元前一五八年）
①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云中，所殺略甚眾，烽火通于甘泉、長安?！参姆f曰：邊方備胡寇作高土，櫓上作桔槔，桔槔頭兜零，以薪草置其中，常低之。有寇，即燃火舉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即燃之，以望其煙，曰燧?！骋灾写蠓蛄蠲鉃檐囼T將軍，屯飛狐；〔師古曰：中大夫，官名；其人姓令名免耳。此諸將軍下至徐厲皆書姓，而徐廣以為中大夫令是官名，此說非也。據(jù)百官表：景帝初改衛(wèi)尉為中大夫令，文帝時無此官；而中大夫是郎中令屬官，秩比二千石。索隱曰：據(jù)風(fēng)俗通：令姓，楚令尹子文之后。虞世南曰：中大夫令是史家追書耳。〕故楚相蘇意為將軍，屯句注；〔句，音鉤。〕將軍張武屯北地；〔秦滅義渠，置北地郡。〕河內(nèi)太守周亞夫?yàn)閷④?，次?xì)柳；〔項(xiàng)羽以河內(nèi)郡為殷國；高帝滅殷，復(fù)置河內(nèi)郡。服虔曰：細(xì)柳在長安西北。如淳曰：長安細(xì)柳倉在渭北，近石徼。張揖曰：在昆明池南，今有柳市是也。臣瓚曰：一宿曰宿，再宿曰信，過信為次。師古曰：匈奴傳云：置三將軍，軍長安西細(xì)柳、渭北棘門、霸上，此則細(xì)柳不在渭北，揖說是也。索隱曰：按三輔故事：細(xì)柳在直城門外阿房宮西北維。舊唐書：肅宗母元獻(xiàn)楊后葬細(xì)柳原?！匙谡齽⒍Y為將軍，次霸上；祝茲侯徐厲為將軍，次棘門；〔宗正，秦官，掌親屬；漢因之。徐厲，高祖功臣，呂后四年封祝茲侯。史記表作"松滋"。班志，松滋縣屬廬江郡。孟康曰：棘門在長安北，秦時宮門也。如淳曰：棘門在橫門外。橫門，長安城北出西頭第一門?！骋詡浜Ｉ献詣谲?，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矂?，力到翻。將，即亮翻；下其將同。騎，奇寄翻?！骋讯?xì)柳軍，〔之，往也?！耻娛坷舯患?，銳兵刃，彀弓弩持滿，〔被，皮義翻。彀，古候翻?！程熳酉闰?qū)至，不得入。先驅(qū)曰：〔師古曰：先驅(qū)導(dǎo)駕，若今之武候隊(duì)矣。〕"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于是上乃使使持節(jié)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qū)。"于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胄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禮：介者不拜。見，賢遍翻。〕天子為動，改容，式車，〔為，于偽翻?！呈谷朔Q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群臣皆驚。上曰："嗟乎，此真將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于亞夫，可得而犯耶！"稱善者久之。月余，漢兵至邊，匈奴亦遠(yuǎn)塞，〔遠(yuǎn)，于愿翻?！碀h兵亦罷。乃拜周亞夫?yàn)橹形尽！矠橐詠喎驅(qū)偬訌埍尽！?br>
②夏，四月，大旱，蝗?！矌煿旁唬夯?，即螽也，食苗為災(zāi)；今俗呼為簸蝩。說文曰：一曰蝝，一曰蝗，蝗，戶光翻。蝩，音鐘。〕令諸侯無入貢；弛山澤，〔師古曰：弛，解也；解而不禁，與眾庶同其利?！硿p諸服御，損郎吏員；發(fā)倉庾以振民；〔應(yīng)劭曰：水漕倉曰庾。胡公曰：在邑曰倉，在野曰庾?？翟唬悍矀}無屋曰庾?！趁竦觅u爵。
七年（甲申，公元前一五七年）
?、傧?，六月，己亥，帝崩于未央宮?！渤辑懺唬簤鬯氖??！尺z詔曰："朕聞之：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萬【章：乙十一行本無"萬"字。】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dāng)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惡，烏路翻?！澈裨嵋云茦I(yè)，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師古曰：臨，哭也，力禁翻；下出臨、服臨、當(dāng)臨、夕臨、哭臨音同?！骋灶竞钪?dāng)?shù)，〔師古曰：罹，音離，遭也?！嘲烁缸樱瑐L老之志，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師古曰：眇眇，猶言細(xì)末也?！惩杏谔煜戮踔?，二十有余年矣。賴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內(nèi)安寧，〔方內(nèi)，四方之內(nèi)也。〕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懼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師古曰：過行，行有過失也。羞，謂忝辱也。行，下孟翻?！澄┠曛瞄L，懼于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fù)供養(yǎng)于高廟，其奚哀念之有！〔帝自謙，以謂得終其天年以從先帝幸矣，奚哀念之有乎！供，居用翻。養(yǎng)，羊亮翻?！称淞钐煜吕裘瘢毫畹剑雠R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取，讀曰娶。〕自當(dāng)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跣；〔跣，先典翻，足親地也?！忱剮氵^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應(yīng)劭曰：毋以布衣車及兵器也。服虔曰：不施輕車介士也。師古曰：應(yīng)說是也?！澄惆l(fā)民哭臨宮殿中；殿中當(dāng)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音，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已下棺，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者，纖七日，釋服?！矄识Y：大功之服，七升、八升、九升；小功，十升、十一升、十二升。再期而大祥，逾月而禫；禫而纖，無所不佩。鄭注云：大祥，除衰杖。黑經(jīng)白緯曰纖。舊說：纖，冠者采纓也。無所不佩者，紛帨之屬如平常也?？资险x曰：禫而纖者，禫祭之時，玄冠朝服；禫祭既訖，而首著纖冠，身著素端黃裳；以至吉祭，無所不佩者，吉祭之時，身尋常吉服，平常所服之物無不佩也。服虔曰：大功、小功，布也；纖，細(xì)布衣也。應(yīng)劭曰：凡三十六日而釋服矣，此以日易月也。師古曰：此喪制者，文帝自率己意創(chuàng)而為之，非有取于周禮也。何為以日易月乎！三年之喪，其實(shí)二十七月，豈有三十六月之文！禫又無七月也。應(yīng)氏既失之于前，近代學(xué)者因循繆說，未之思也。貢父曰：文帝制此喪服，斷自已葬之后；其未葬之前，則服斬衰。漢諸帝自崩至葬有百余日者，未葬則服不除矣。翟方進(jìn)傳："后母終，既葬，三十六日起視事"，其證也。說者遂以日易月，又不通計(jì)葬之日，皆大謬也。考之文帝意，既葬除重服，制大功、小功，所以漸即吉耳。賈公彥曰：布之精粗，斬衰三升；齊衰有三等：或四升，或五升，或六升；小功、大功如前說；緦麻十五升，抽去半；朝服十五升?！乘辉诹钪姓?，皆以此令比類從事?！矌煿旁唬貉源嗽t中無文者，皆以類比而行事?！巢几嫣煜拢姑髦抟?。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矐?yīng)劭曰：因山為藏，不復(fù)起墳，山下川流不遏絕，就其水名以為陵號耳。師古曰：霸陵在長安東南?！硽w夫人以下至少使。"〔應(yīng)劭曰：夫人已下，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皆遣歸家，重絕人類。〕乙巳，葬霸陵。
帝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臺，召匠計(jì)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產(chǎn)也。吾奉先帝宮室，嘗恐羞之，何以臺為！"〔師古曰：中，謂不富不貧。今新豐縣南驪山之頂有露臺鄉(xiāng)，極為高顯，猶有文帝所欲作臺之處?！成硪逻?；〔如淳曰：弋，皂也。師古曰：弋，黑色。衣，于既翻?！乘疑鞣蛉?，衣不曳地；帷帳無文繡；以示敦樸，為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因其山，不起墳?！补耪吣苟粔?。墳者，聚土使之高大也?；矢χk曰：漢長陵高十三丈，陽陵高十四丈；安陵三十余丈，則不度甚矣。治，直之翻?！硡峭踉p病不朝，賜以幾杖。群臣袁盎等諫說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賜以愧其心；專務(wù)以德化民。是以海內(nèi)安寧，家給人足，后世鮮能及之?！蝉r，息淺翻?！?br>
?、诙∥矗蛹椿实畚??！侧嶉栽唬簼h大歛畢，三公奏："尚書顧命，太子即日即天子位于柩前。請?zhí)蛹椿实畚唬屎鬄榛侍?。奏可，群臣皆出，吉服入會，如儀。太尉升自阼階，當(dāng)柩御坐，北面稽首，讀冊畢，以傳國玉璽綬東面跪授；皇太子即皇帝位，告令群臣，群臣皆伏稱萬歲，或大赦天下。群臣百僚罷，入，成喪服，如禮?！匙鸹侍蟊∈显惶侍?，皇后曰皇太后?！驳圩婺冈惶侍螅勰冈换侍?。〕
?、劬旁拢行秦糜谖鞣?。〔孛，蒲內(nèi)翻。〕
?、苁菤q，長沙王吳著薨，無子，國除?！哺叩鄯鈪擒菫殚L沙王，傳成王臣，共哀王回、共王右，至著而絕。"著"，漢書作"差"?！?br>
孝景皇帝上〔荀悅曰：諱"啟"之字曰"開"。文帝長子也。應(yīng)劭曰：禮諡法：布義行剛曰景。〕
元年（乙酉，公元前一五六年）
①冬，十月，丞相嘉等奏："功莫大于高皇帝，德莫盛于孝文皇帝。高皇帝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xiàn)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為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應(yīng)劭曰：始取天下者曰祖，高帝稱高祖是也。始治天下者曰宗，文帝稱太宗是也。師古曰：應(yīng)說非也。祖，始也，始受命也。宗，尊也，有德可尊。貢父曰：顏說非也。始受命稱太祖耳；有功亦稱祖，商祖甲是也?！持圃唬?可。"
②夏，四月，乙卯，赦天下。
?、矍灿反蠓蚯嘀链屡c匈奴和親。〔開封侯陶青，高祖功臣陶舍之子。〕
?、芪逶?，復(fù)收民田半租，〔文帝十二年，賜民田租之半；次年，盡除田之租稅；今復(fù)收半租。〕三十而稅一。
?、莩?，文帝除肉刑，〔事見文帝十三年。〕外有輕刑之名，內(nèi)實(shí)殺人；斬右止者又當(dāng)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dāng)劓者笞三百，率多死。是歲，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孟康曰：重罪，謂死刑?！承叶凰?，不可為人?！矌煿旁唬褐^不能自起居也?！称涠桑后孜灏僭蝗?，笞三百曰二百。"
⑥以太中大夫周仁為郎中令，張歐為廷尉，〔孟康曰：歐，音驅(qū)；索隱曰：于后翻?！吵踝悠疥懞疃Y為宗正，〔平陸，戰(zhàn)國時齊邑。班志，東平國有東平陸縣，又，西河郡有平陸縣。意禮所封者齊地?！持写蠓螯呭e為左內(nèi)史。仁始為太子舍人，〔內(nèi)史掌治京邑，武帝建元六年始分左、右內(nèi)史。疑"左"字衍。續(xù)漢志：太子舍人更直宿衛(wèi)，如三署郎中。鼌，音朝，直遙翻。〕以廉謹(jǐn)?shù)眯?。張歐亦事帝于太子宮，雖治刑名家，為人長者；〔治，直之翻。長，知兩翻?！车塾墒侵刂?，用為九卿。歐為吏未嘗言按人，專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以為長者，亦不敢大欺?！蔡帲齾畏?。〕
二年（丙戌，公元前一五五年）
?、俣?，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藏?，蒲內(nèi)翻。〕
?、诹钐煜履凶幽甓几?。〔師古曰：舊制二十三而傳；今此二十，更為異制也。傅，讀曰附。〕
?、鄞海?，甲寅，立皇子德為河間王，閼為臨江王，余為淮陽王，非為汝南王，彭祖為廣川王，發(fā)為長沙王。〔河間王，都樂成。臨江王，都江陵?；搓柾酰缄?。汝南王，都平輿。廣川王，都信都，長沙王，都長沙。閼，一易翻。〕
?、芟?，四月，壬午，太皇太后薄氏崩。〔薄太皇，文帝母也?！?br>
⑤六月，丞相申屠嘉薨。時內(nèi)史鼌錯數(shù)請間言事，輒聽，寵幸傾九卿，〔漢正卿九，奉常、郎中令、衛(wèi)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內(nèi)史、少府是也。數(shù)，所角翻?！撤疃嗨?。〔更，工衡翻?！池┫嗉巫越I所言不用，疾錯。錯為內(nèi)史，東出不便，更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垣也?！踩o黃圖：太上皇廟在長安香室街南，馮翊府北。武帝分內(nèi)史為左右，后又改左內(nèi)史為左馮翊。括地志；漢太上皇廟，在雍州長安縣西北，長安故城中酒池之北。服虔曰：堧垣，宮外垣余地也。師古曰：內(nèi)垣之外余地也。堧，而緣翻?！臣温勫e穿宗廟垣，為奏，請誅錯?？陀姓Z錯，〔語，牛倨翻?！冲e恐，夜入宮上謁，自歸上?！采现]，時掌翻。〕至朝，〔朝，直遙翻；下同。〕嘉請誅內(nèi)史錯。上曰："錯所穿非真廟垣，乃外堧垣，故冗官居其中；〔師古曰：冗，謂散輩也，如今之散官。冗，如隴翻?！城矣治沂篂橹?，錯無罪。"丞相嘉謝。罷朝，嘉謂長史曰："吾悔不先斬錯乃請之，為錯所賣。"至舍，因歐血而死?！矚W，于后翻。〕錯以此愈貴。
?、耷?，與匈奴和親。
⑦八月，丁未，以御史大夫開封侯陶青為丞相。〔班志，開封縣屬河南郡。姓譜：陶，陶唐氏之后?！扯∷龋詢?nèi)史鼌錯為御史大夫。
?、噱缧浅鰱|北?！插?，祥歲翻，又徐醉翻，又旋芮翻?！?br>
?、崆?，衡山雨雹，大者五寸，深者二尺?！泊蟠鞫Y曰：孔會子曰：陽之專氣為霰，陰之專氣為雹。盛陽之氣在雨水，則溫暖而為雨，陰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搏而為雹也。盛陰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為雪，陽氣薄而脅之不相入，則消散而下，因水而為霰。雨，于具翻?！?br>
?、鉄苫竽嫘惺乇背?，月出北辰間；歲星逆行天廷中?！矡苫螅鹦?。北辰，中宮天極星也。月有九行，黑道二，出黃道北，自立冬、冬至行之，青道二，出黃道東，立春、春分行之；赤道二，出黃道南，立夏、夏至行之；白道二，出黃道西，立秋、秋分行之。其去極有遠(yuǎn)近，終不能出北辰之間；出北辰間，失其行也。歲星，木星也。太微為天廷。據(jù)天文志：北極及太微，人君之位；或守之，或出之，或逆行經(jīng)之，皆變也。又石氏星傳曰：龍左角為天田，右角為天廷。孔穎達(dá)曰：春秋緯文：紫微宮為大帝，太微為天庭，中有五帝座?！?br>
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余城，〔少，詩沼翻。王，于況翻。〕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巨萬，〔巨萬，萬萬也。勝，音升。〕珠玉寶器多于京師。筑東苑，方三百余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唐宋州治宋城縣，即漢睢陽?！炒笾螌m室，〔治，直之翻?！碁閺?fù)道，自宮連屬于平臺三十余里?！踩绱驹唬浩脚_在梁東北，離宮所在。師古曰：今其城東二十里所有故臺基，其處寬博，俗云平臺也。屬，之欲翻?！痴醒铀姆胶揽≈?，如吳人枚乘、嚴(yán)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游。〔姓譜：枚，姓也。六國有賢人枚被。嚴(yán)忌，本姓莊，漢書避明帝諱，改為嚴(yán)。羊，晉羊舌大夫之后。鄒，以國為民?！趁咳氤?，上使使持節(jié)以乘輿駟馬迎梁王于關(guān)下。既至，寵幸無比；入則侍上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歲。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史記正義曰：籍，謂名簿也；若今通引出入門也。著，竹略翻?！撑c漢宦官無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