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
蘇州溫柔富貴地,物產豐饒,手藝高人眾多,當然,最讓蘇州人自得的,是文化人多且品位高。這是做一個蘇州人內心深處的優(yōu)越性,可喜可賀。仿效戲劇界的說法,就是昆曲乃百戲之祖,那么蘇州文人的下意識中也有點萬方來賀的味道吧。
但是,有時偏偏又會出現一些特例,譬如前些年,外來戶劉郎執(zhí)導了一部電視片,叫做《蘇園六記》,用音畫來講述蘇州園林的,很好。不但畫面美,文中的語匯之到位,發(fā)現之新穎,都近乎完美。一篇出自蘇州文人之手的《蘇州沒有劉郎》,在表達激賞之余,辛辣地調侃了蘇州當代文人一把,文中似乎有“蘇州文壇一時鴉雀無聲”這樣的句子。那自然是說,人皆有自知之明,當孔夫子來了,就不要自我感覺良好地去抑揚頓挫朗誦三字經了。
讓人高興的是,蘇州人再度請劉郎出馬,又拍了一部《蘇州水》,依然出彩。這個出彩,更多的是蘇州人的胸襟出彩。蘇州人,可不是武大郎開店,前人能容得楚人伍子胥,能容得齊人孫武,今人當然能容得劉郎。
但再細究下去又能發(fā)現,在詩歌界,頭彩也是讓外地人獨攬的,那就是楚人張繼寫的《楓橋夜泊》。蘇州人寫詩的很多,但哪首詩可配與張繼“別苗頭”?可以說此詩一出,蘇州的詩壇整個地“月落烏啼”了。這還不算,當代散文創(chuàng)作,蘇州也是很有實績的,但最出彩的一篇,恐怕非王蒙的《蘇州賦》莫屬??纯创诵∑返拈_頭:“左邊是園,右邊是園。是塔是橋,是寺是河,是詩是畫,是石徑是帆船是假山。”這樣的開頭和筆調,有如平地起浪頭,太突兀而出人意料了。
蘇州是一個舞臺,容得下本地人滋潤,也容得下外地人瀟灑,正如王蒙的《蘇州賦》所言:蘇州是一種誘惑,是一種挑戰(zhàn),是一種補充。在我們的生活里,蘇式的古老、沉靜、溫柔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而大言欺世、大鬧盜名、大轟趨時的“反蘇州”卻又太多了。蘇州更是一種文化歷史現實未來的混合體。蘇州是一種珍惜,是一種保護,對于一切美善,對于一切建設創(chuàng)造和生活本身的珍惜與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