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狂風(fēng)暴雨,摧枯拉朽,雞場一片混亂。公雞頭站在一塊大石頭的一側(cè),借著大石頭的遮擋,在指揮雞群。公雞頭扯破了嗓子,以最高音量高喊著,弟兄們!姐妹們!老少爺們!大家安靜——安靜!不要亂——有孩子的把孩子帶帶好——風(fēng)雨中,雞們一撮一撮東躲西藏,它們借助雞場的地勢,利用犄角旮旯,成堆聚集,躲避著風(fēng)雨。躲避風(fēng)雨的雞群里,一只只被雨水澆透了身子的雞,不成雞樣。他們有的顫抖著,有的哀鳴著,隨處可見落湯雞。公雞頭用眼巡視著各個角落,繼續(xù)鼓勵大家,哦!好樣的,堅持就是勝利,場主人不會不來救咱們的。小黑公雞在一個掩體里伸出個腦袋喊道,報告頭兒,場主人把我們大多數(shù)的兄弟姐妹都安頓好了,他們正在向我們這邊跑來——突然,一個碩大的枯樹枝在風(fēng)雨中“咔”地一聲橫空斷裂并墜落,雞場又是一片混亂。所有的雞都驚恐地仰視著高高的斷裂樹杈,唯有小黑公雞膽子大,它見風(fēng)雨漸止了,索性走出掩體,跳上樹杈,抖落著一身雨水。小黑公雞屹立在樹杈上,學(xué)著公雞頭的范兒,高瞻遠矚,向大家報告著消息。公雞頭看著小黑公雞,不無自豪地點著頭說,嗯,好樣的,有我的遺傳基因。公雞頭循聲望去,它說,快,場主人召喚,大家動作快,快回到場主人身邊。站在石頭上的大公雞抖起雄風(fēng),指揮眾雞撤離,迅速往場主人那邊跑。朦朧的夜色里,一只貓頭鷹忽閃著大眼,“蹭”一下飛離。貓頭鷹一走,那個無名洞穴,進進出出的便有鼠類在活動。鼠老大領(lǐng)著眾鼠在雞場內(nèi)悄悄地游走。晨曦微露,公雞頭兒登高一鳴。于是大小公雞遙相呼應(yīng)。高亢的,低迴的,委婉的,激越的,更有那才變喉嚨的小公雞頭的半聲調(diào)的,整個機場,雞鳴聲渾然一氣,堪比那撩人心魄的交響樂。那些甘為人妻甚至長期容忍一夫多妻的生活方式的母雞并不裝聾作啞,他們也跟著咯咯咯呱呱呱地哼哼著。連那尚未成雞的母雞仔也顯得十分活躍,故意顯擺地穿行在雞群里,或許它們在尋覓自己的另一半。在它們尚沒有明白一夫多妻在這里已經(jīng)形成悠久歷史之前,它們總還是憧憬著自己的白馬王子。場主開早飯的哨音響了,雞們都習(xí)慣地朝天上望去,因為,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場主人的噴灑拋食法。很快,金黃色的玉米粒雨點般地從天而降。落在地上的金黃色玉米粒很快就被雞一粒粒吃光了。此刻,所有的雞都昂起了頭,都奇異地朝天上看著。公雞頭巡視在雞群里,它沒有說話,它在用心地視察著。小黑公雞靠近公雞頭悄悄說著什么。公雞頭聞言不無驚愕,思考著。公雞頭說,照道理講,我們不該吃不飽,場主是按照我們的數(shù)量配給糧食的,一直都不虧待咱們的。再者說了,虧待咱們,還不就是虧待場主自己了?黑母雞擠過雞群來到公雞頭跟前,說,頭兒,我這個月也就下了十幾個蛋,少下了一半,成天餓著肚子,這蛋咋生啊?黑母雞的話引起一片唉怨,都說,可不是咋的……真的不想生蛋……不是不想生,是沒法生……沒力氣生……哎喲,這可怎么辦啊……公雞頭思考了一下,說,好了好了,都別說了,據(jù)我觀察,場主人并沒有少給我們糧食,可是,連日來,大家都吃不飽,我看這里面一定有鬼!公雞頭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它說,你,你,你,還有你,都過來。公雞頭轉(zhuǎn)身對大家說,大家都散了吧,忍一忍啊,你們在場子里自己再找點野食充饑,我正在采取措施,大家瞧好了。日出日落,日復(fù)一日,還是那樣,雞們都盼著公雞頭的措施。一天,公雞頭在打盹。小黑公雞匆匆來到,他伏在公雞頭耳邊報告著什么。小黑公雞剛離去。小白公雞匆匆趕來,它也在公雞頭耳邊報告著什么。小白公雞疾速離去,小紅公雞和小蘆花公雞差不多同時趕來。公雞頭迎了上去,問,是不是發(fā)現(xiàn)……偷盜咱們食物的家伙?小紅公雞和小蘆花公雞齊聲回答道,是的!而且還是團伙作案!好家伙!我就說嘛……公雞頭想了一下,說,通知下去,今天傍晚時分……公雞頭警惕起來悄悄地跟它們咬著耳朵,然后惡狠狠地說,分頭通知。雞們在公雞頭的布置下,輕手輕腳地從四面八方向一處灌木叢悄悄靠近,然后悄悄地潛伏在附近的草叢里。潛伏的時間久了,有個小公雞按捺不住情緒,竟揚起脖子朝灌木叢里張望著。在他身邊的那只蘆花母雞咬住了小公雞的脖子,將它按在草叢里。隨著場主人開晚餐的哨響,金黃的玉米粒灑落在了周邊的地上。有個別雞經(jīng)不住誘惑,想去吃,動了下身子,被身邊的雞按住。竟然也有雞近水樓臺,悄悄地吃著落在它身邊的玉米粒。離灌木叢不遠處土堆上,公雞頭匍匐著,它兩眼直直地朝灌木叢盯著。灌木叢深處的那個老鼠洞口,經(jīng)驗老道的鼠老大朝洞外伸出腦袋窺視著,見沒有動靜,忽然就大搖大擺地出了洞口,還故意裝腔作勢地咳嗽了一聲。鼠老大得意地一樂,躥到洞口,探出半個腦袋,隨即,它一想,不對呀,怎么今天沒見到雞吃食?它疑疑惑惑地朝前后左右偵察了一番,的確沒有看到一只雞,它心想,這可是難得的一次機會呀,于是,它調(diào)轉(zhuǎn)身子,頭在洞里,尾巴翹在洞外,它在向它的伙伴們發(fā)出信號。一會兒,它倒退著出了洞口。接著,洞穴里,走出來一隊十多個大小不同的老鼠,有的竟然還拿著口袋,顯然,他們是來偷玉米粒的。隊伍的末尾,三個鼠媽媽各自領(lǐng)著自己的一窩毛發(fā)剛剛長全的鼠孩謹慎地走出洞口,它們不敢走遠,就近尋食。老鼠們開始撿拾地上的玉米粒,一邊吃,還一邊往口袋里裝。一只肥碩的黑母雞在公雞頭發(fā)出指令的第一時間里,直撲老鼠洞口,動作麻利地一屁股坐在了洞穴口,張嘴瞪眼,倒也虎視眈眈。它是按照公雞頭的部署,在第一時間里斷了老鼠們的后路。洞穴口不遠處,三窩小老鼠驚恐地往鼠媽媽肚子下面鉆。所有老鼠被這突如其來的鳴叫聲驚呆,一時都慌了。所有的雞發(fā)一聲“喊”,分頭撲向老鼠。只聽到老鼠們發(fā)出尖厲的叫聲。一場嗜血的殘忍戰(zhàn)爭就這樣爆發(fā)了,場面十分壯觀。地上,顯見血跡斑斑,幾乎所有的老鼠就這么給五馬分尸了。最后,公雞頭嘴里叼著一只紅紅的鼠仔直奔高高的土堆。眾雞奔涌追隨,怯于公雞頭的威嚴,只是圍觀,不敢近前。在那個土堆上,公雞頭當著眾雞,一口吞下了那只小鼠仔,那鼠仔在公雞的食道處卡了一下,尾巴在公雞嘴外面不停地抖動著,憋得公雞頭臉紅脖子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它拼命吞下那只小老鼠后,再度高昂地仰起脖子,非常粗狂地鳴唱了一嗓子。全場的雞舞動起來,三步四步華爾茲,呵呵,熱鬧非凡。來源:文鄉(xiāng)樅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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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榮耀, 作家 編劇 自由撰稿人。一九六八年起開始從事文學(xué)創(chuàng)作,約有三百余萬字文學(xué)作品在全國省市以上報刊雜志上發(fā)表或合作出版,獨立出版《金陵孤兒》等多部長篇。多部(篇)作品獲獎。曾為《長篇小說》雜志和南京市文聯(lián)第十三屆簽約作家。個人簡歷忝列《中國當代青年作家名典》、《中國當代藝術(shù)界名人錄》、《中國人才辭典》、《中國小說家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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