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俗語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就是說遺傳基因和家庭熏陶對后代的影響。事實也是如此,歷史上這種例證比比皆是。外國的大仲馬、小仲馬父子;中國的“三曹”(曹操和曹丕、曹植)、“三蘇”(蘇洵和蘇軾、蘇轍)、大小晏(晏殊和晏幾道)、南唐二主(李璟和李煜)及“王家書法”的王羲之、王獻(xiàn)之,真是應(yīng)了那句“虎父無犬子”。但是,大文宗陶淵明家卻是個例外。
陶淵明,山水田園詩的開山鼻祖,節(jié)操和詩文都受到后世的景仰,元好問贊之曰“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安删諙|籬下,悠然見南山”無人匹敵;那夢幻般的《桃花源記》更是冠古絕今,流芳萬世。而且陶淵明祖上也都勤學(xué)上進(jìn),可謂家學(xué)淵源。不過陶淵明的幾個兒子卻沒有承襲長輩的衣缽,各個都不太爭氣,這讓陶老夫子很是郁悶,無奈中寫下了一首詩,發(fā)泄憤恨。
《責(zé)子》
白發(fā)被兩鬢,肌膚不復(fù)實。
雖有五男兒,總不好紙筆。
阿舒已二八,懶惰故無匹。
阿宣行志學(xué),而不愛文術(shù)。
雍端年十三,不識六與七。
通子垂九齡,但覓梨與栗。
天運茍如此,且盡杯中物。
這首詩平白如話,估計陶淵明寫得深奧,他這幾個熊孩子也不能懂。陶淵明娶過兩房妻子,共生育了五個兒子,陶淵明在這首詩里,把五個兒子罵了個遍。我已經(jīng)老了,兩鬢如雪,肌肉也松弛了,臉色也暗淡了,可你們這幾個娃兒,卻是一點不讓我省心。
大兒子阿舒,你真是名符其人,松弛舒逸,游手好閑,懶惰無比;老二阿宣,到了“志學(xué)”的年齡,卻厭倦讀書,無所事事;老三、老四——阿陶和阿雍,你們這對雙胞胎,都十三了,阿拉伯?dāng)?shù)字還傻傻分不清楚,更別說十以內(nèi)的加減法了;小兒子阿通,長得也挺可愛。人家孔融四歲都“能讓梨”了,你已經(jīng)九歲了,咋就知道吃梨呢?吃!吃!吃!地道的吃貨一枚。這樣的五個兒子,真是讓當(dāng)?shù)谋摺?/p>
一頓數(shù)落后,卻也無可奈何:天意如此,老爹我還是借酒消愁吧!
五個兒子,不是懶就是笨,“不好紙筆”也就罷了,還不勤快,老爸干農(nóng)活縱然是“草盛豆苗稀”,卻也“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你們恐怕連這都不能。
罵歸罵,終究是恨鐵不成鋼。但陶淵明沒有像賈政那樣,施行家庭暴力。在這首詩里還寄寓了一點幽默:“六與七”加在一起就是十三,“匹”即是“二八”的組合,這大概和他淡泊名利的性格有很大關(guān)系。
其實,陶淵明不但“責(zé)子”,也“責(zé)己”。晚年時,陶淵明恐時日不多,曾給兒子們寫過一封家書《與子儼等書》,說自己不擅官場,又種不好田地,沒有養(yǎng)家糊口的本事,讓孩子們在饑寒交迫中長大,很是愧疚。還是一片拳拳的愛子之心吶!